''以前的你,像是一根繃得緊緊的弦。你走路的時候,背總是挺得直直的,你渾身都是防御的,警惕的。看著你的樣子,我都覺得很辛苦。''
''是嗎?''沈諾晴垂下眼睛。她能不繃得緊緊的嗎?她要養家,要照顧白薇、潼潼。睡里夢里,她都是焦慮的。
''后來你慢慢柔和了,放松了。你刁蠻了任性了,敢表達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了。''葉徹看著她的眼睛:''現在的你,才是最真實的。''
沈諾晴笑笑:''那是因為我們認識久了,已經熟的不能再熟了。''
''不是的。''葉徹搖搖頭:''是厲梵塵寵著你,把你寵成這樣的。他給了你自信,給了你尊嚴。這個世界,說到底還是現實的,功利的,厲梵塵有錢,有地位,他的女人,所有人都會高看一眼。諾晴,我沒厲梵塵那么有錢,也沒有他那么大的能量。但是我可以保證,我給你的愛與尊重,只會比他更多。我絕不會對你始亂終棄,絕不會三心二意,絕不會像耍弄小動物一樣耍弄你!''
葉徹平復了一下心情:''諾晴,我是個什么樣的人,你很了解。現在,我只想問一句:給你時間,你可以接受我嗎?''
沈諾晴這才明白,葉徹跟她說這么多,就是為了引出最后這句表白。可是,剛才那些話多刺耳啊!
始亂終棄,三心二意,耍弄……這些詞,聽上去讓她如此難受。
是不是只有男人才最了解男人?所以,葉徹對厲梵塵的了解,比她要深?
厲梵塵的態度中,那些她想不明白的動搖和轉變,其實葉徹看得最清楚嗎?
沈諾晴沒有說話,葉徹以為她是在猶豫,趕緊道:''我不逼你現在變態,你認真的想一想再回答我,好嗎?''
沈諾晴心亂如麻,機械回道:''好。''
后面的飯菜已經食之無味,雖然葉徹盡力說笑,但氣氛始終有些冷。葉徹在心里暗暗嘆氣,如果能把厲梵塵從沈諾晴心里抹掉,他愿意拿十年壽命去換!
那個傲慢冷漠的男人,整天一副裝B樣,真是越看越討厭。
吃完飯,葉徹提出要送沈諾晴回家,被沈諾晴拒絕了:''不用了,現在雨已經停了,我坐地鐵回去也很方便的。''
葉徹拗不過她,只好拿了一件自己的厚外套過來:''穿上吧。現在只有這個了。我姐姐沒拿厚衣服過來。你先穿我的吧。''
''嗯。那謝謝啦。回頭我再還給你。''沈諾晴也不矯情,接過外套穿上,背上了包包。
雨后的空氣格外清新,地鐵口邊,沈諾晴看著葉徹的車離開,忽然改變了主意,她決定走兩站再坐地鐵。
雨后的人行道上行人并不多,沈諾晴慢慢走著,努力想要理清腦子里亂成一團的念頭。
今天在咖啡館,她是給過厲梵塵機會的。如果他求復合,她想她會答應的。畢竟,當他們相視大笑的時候,那種渾然天成的默契和發自肺腑的開心,是她和別人在一起時從來沒有體驗到的。
可是厲梵塵并沒有回應她。他那么聰明的人,怎么可能不明白她的意思?他只是不愿意而已。
不想和好,又糾纏她,拼命在她身邊刷存在感--葉徹果然說的很對,這種態度,就是耍弄小動物的態度。
心比外面的寒風還要冷,沈諾晴裹著葉徹的厚外套,直接打了個車回去。
下了車,沈諾晴正準備朝大樓的門廳走,眼角的余光掃見樓下站著一個男人,似乎在等人的樣子。
沈諾晴瞇起眼,在看清楚那個男人是誰之后,她不禁冷笑了一下。
聽見她的腳步聲,男人轉過身來。
清冷的路燈光照著他的臉,他一雙眼完全隱藏在眉毛的陰影里,沈諾晴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察覺到厲梵塵在看她身上的外套。屬于葉徹的,男人的外套。
沈諾晴假裝沒看到他,低頭往前走。
''葉徹怎么沒送你回家?''
她沒想到,厲梵塵第一句話竟是問這個。
''和你有關系嗎?''沈諾晴冷冷道。加快腳步往前走。
厲梵塵避開她充滿挑釁性的問題,轉移了話題:''你的大衣在我車上,我給你拿過來。''
厲梵塵永遠都這樣。從來不會跟她硬碰硬,他這種老狐貍擅長回避鋒芒耐心等待,在她不小心的時候,給她致命一擊。
哦,大衣。她忘在咖啡館的大衣。所以厲梵塵是來給她送大衣的嗎?
那為什么不直接給她打電話,而是守在她家樓下,活像在等著抓奸?
說到底,不過是想看看她到底幾點回來,想看看她到底會不會在葉徹家過夜罷了!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認識這么多年,他壓根就不了解她是個什么樣的人!
沈諾晴自嘲地搖搖頭,也很正常,他不了解她,她不也不了解他嗎?她還以為能和他白頭偕老呢!還以為將來能和他一起含飴弄孫呢!
果然他人皆地獄啊。人和人之間,根本不可能徹底了解。
沈諾晴站在原地,等厲梵塵把大衣拿過來。
遠遠走過來一人一狗,沈諾晴趕緊往旁邊的花圃邊讓了讓。這個女鄰居她有印象,經常晚上遛狗,人挺兇的,養的一條大狗又高又壯,還經常不栓狗鏈。她有一次坐電梯碰到,那狗差點撲到她身上去了,把她嚇了個半死。
果然,大狗又沒栓狗鏈。沈諾晴想再躲遠點,但是看到厲梵塵已經拿到大衣往這邊走了,不想在他面前露怯,只好硬著頭皮不動。
大狗一陣風似地跑過來,女鄰居在后面一疊聲地喊:''小寶,你慢點,我都快跟不上了。''
狗停住腳步朝后面看看,突然朝沈諾晴走過來。
''啊!''沈諾晴嚇得尖叫起來。再也顧不得露怯不露怯,趕緊朝厲梵塵那邊逃跑。
可是萬萬沒想到,她的尖叫刺激到了大狗,大狗汪汪叫了兩聲,朝她沖過來了!
沈諾晴魂飛魄散,腿軟得跑都跑不動了,站在原地不停的驚叫。
''別怕別怕,我們家大寶不咬人!''女鄰居的話還沒說完,大狗已經張開嘴,猛地咬住了沈諾晴的小腿!
''啊!''鉆心的疼痛透過仔褲傳了過來,沈諾晴又驚又怕,眼淚都出來了。
就在大狗咬上她小腿的同時,一道黑影撲了過來,重重一腳,一下子把狗踹開三丈遠!
''諾晴!你怎么樣了?咬到沒?''厲梵塵的聲音都變了調,他蹲下了身子,焦急地查看沈諾晴的小腿。
''好痛……''沈諾晴看著大狗被那女鄰居跑過來勒住,心里還是怕的要死。那狗挨了一腳,還在掙扎,想沖過來繼續作惡。
厲梵塵的手探進她的褲管,摸到了溫熱粘稠的獻血。他猛的站直身子:''我們先去醫院打針。''
狗被主人控制住,還發出嗚嗚的聲音,不知道是委屈還是不服。女鄰居狠狠剜了厲梵塵一眼:''大寶別哭了,誰叫你淘氣去惹人家的?踢你一腳你也得忍著不是?''
沈諾晴聽了差點沒氣個半死,她是被狗咬了啊!這女人竟然說什么惹人家!還陰陽怪氣的!
女人的話剛落音,厲梵塵開口問沈諾晴道:''她住這棟樓的?''
''嗯。''沈諾晴點點頭。
''幾樓幾號?''
''額?我也不知道……''
厲梵塵還沒說什么呢,女人炸了,牽著狗就沖過來:''怎么著?還要找人上門找茬不成?我家大寶咬了你老婆一口,你也踹了它一腳,你一個大男人,還要跟狗計較?''
沈諾晴驚得目瞪口呆,這是哪里來的潑婦!自己養大狗不栓狗鏈,她還有理了?
女人嗓門大,氣焰更是囂張,一臉橫肉都在顫動。
厲梵塵看都沒看女人一眼。他扶著沈諾晴往車上走:''我當然不會上門找茬。你和你的狗還沒這個資格。''
女人被厲梵塵輕蔑的態度徹底激怒了:''那你打聽我住哪兒做啥?你他媽以為自己是誰啊?不就是咬了你老婆一口嗎?我還說是她先亂叫,嚇到了我的大寶呢!告訴你,老娘就住1507,有本事找人來砍我!市長都要給我兒子幾分面子,老娘還怕了你了?''
沈諾晴恍然大悟,難怪這女人這么囂張,敢違反規定在市區養大型犬,還敢不栓狗鏈到處溜達,人家有背景有靠山啊!
''怕不怕,明天就知道了。''厲梵塵的語氣仍然淡淡的沒什么怒氣,但沈諾晴知道,這個女人要倒霉了。
厲梵塵一旦較真了,說他心狠手辣也不為過。
女人還在后面罵罵咧咧,厲梵塵急著去醫院,也懶得再理她,扶著沈諾晴就往前走。
一條腿走得太慢,厲梵塵彎腰打橫把沈諾晴抱了起來。
''不用,我自己會走!''沈諾晴推他。
厲梵塵的霸道強勢此刻暴露無遺,他冷著臉:''再亂動我就把你扔過去喂狗!''
厲梵塵很少用這么兇的態度跟她說話,沈諾晴愣了愣,嘴唇一癟,差點沒當場哭出來。
本來就被那只狗嚇的半死,腿上又痛的要命,厲梵塵竟然還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
她求他送她去醫院了嗎?她求他抱她了嗎?真是不可理喻!真是神經病!
見沈諾晴氣得鼻子一哽一哽的,厲梵塵嘆了口氣,無奈地放柔了聲音:''這種時候了,你還逞什么強?狂犬病疫苗,打得越及時越好。這個道理,你又不是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