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嫚已經換掉了上班的那身衣服，穿了件緊身熱辣的無袖背心，下面是松松垮垮的破洞牛仔褲。披著一頭波浪大卷發。性感中透著隨意，隨意中透著性感。

夜風吹得沈諾晴打個寒戰，她盯著馮嫚的無袖背心，小聲嘀咕了一句：''怎么不凍死你……''

哼，下班了還專門換衣服，還剛好能趕得上和厲梵塵同時下樓。這小丫頭簡直太有心機了！

沈諾晴忽然感覺到危機。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啊！

她對厲梵塵的人品是有信心的。但厲梵塵深夜和馮嫚并肩出現，讓她的信心出現了嚴重的動搖。

厲梵塵跟一個小丫頭片子有什么好說的呢？工作上的事情，上班的時間還不夠說的？下班了還要繼續討論？

這邊，沈諾晴在心里嘀嘀咕咕，萬分妒忌，那邊，馮嫚正一臉天真的看著厲梵塵：''厲總，您也覺得這個計劃可行是吧？那我名天去找曾靈姐報備一下，然后商量一下流程？''

厲梵塵點點頭，眼睛不動聲色的朝四周掃射：''這種一對一幫扶的方式不錯。靂霆之前有''小書桌''計劃，援助山區的兒童，你提出的這個計劃，正好和''小書桌''行動配合進行。明天你找曾靈報備之后，再找一下商務部的宋偉，讓他和當地政府做好溝通。''

四周沒什么人影了，CBD的夜晚，大街上車水馬龍，寫字樓周圍卻已經燈火闌珊了。

就這樣走了？厲梵塵微微挑眉，這不太符合那丫頭的個性……

可能是真的氣到了吧。

很好。不給點顏色她看看，她還不知道他厲梵塵是開染坊的。

''厲總，你看什么呢？''馮嫚跟著厲梵塵的視線往周圍掃視，沒發現什么值得多看的風景。

厲梵塵沒有回答她。他的眼睛還在往寫字樓旁邊的小花園里看。那里樹影曈曈，坐個什么人也很難發現。

馮嫚以為厲梵塵沒聽見，笑著又問了一遍：''厲總，你看什么呀？''

厲梵塵突然扭頭看了她一眼。他沒說話，只那么淡淡的一眼，就讓馮嫚馬上意識到，她多嘴了！她僭越了！這種私人性的問題，她根本不該問出口！

在厲梵塵心里，她一直只是個下屬而已吧。哪怕他會在她被大雨淋濕時主動放她的假，讓她回家休息。哪怕他會在她扭了腳時攙扶她走進辦公室。

可那只是他的風度。和感情無關。

可笑，她還以為她和厲總之間有一些心照不宣的小曖昧呢。

馮嫚偏偏頭，不想讓厲梵塵看到她因屈辱而泛紅的眼眶。

視線的邊緣，似乎閃過了一道光。她扭頭朝光源看去。她看到了--一個女人正換慌張張將手機從包里拿出來，然后鬼鬼祟祟放到耳邊。

馮嫚微微一笑。是沈諾晴啊。藏在花墻的后面，是在跟蹤她和厲梵塵嗎？

''喂？什么事呀？''沈諾晴用氣聲接起了吳姍的電話。她在心里暗暗佩服自己的先見之明，幸好提前把手機設成了震動，不然鈴聲響起來，厲梵塵耳聰目明的，搞不好就聽見了。

聽見沈諾晴的聲音壓得低低的，吳姍也不由自主的開始用氣聲：''你在搞什么？不方便接電話？''

''是呀！我在捉奸。''沈諾晴盯著側前方的男女，咬牙切齒道。

吳姍驚了：''什么什么？捉什么奸？''

''厲梵塵跟他的小秘在纏綿悱惻呢，我正在觀賞他們的演出！''沈諾晴開了個玩笑。

''不是吧？厲總不是那樣的人呀。''吳姍表示不信。

眼看厲梵塵和馮嫚已經開始在小公園旁邊轉彎了，沈諾晴趕快道：''好了，先不說了，嫌疑人快跟丟了。回頭我再給你電話。''

''好吧。諾晴，冷靜！一定要冷靜！''吳姍很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

掛了電話，沈諾晴趕快往前追。走到拐彎處一看，納尼？人竟然不見了！厲梵塵和馮嫚，竟然消失了！

難道去小公園談情說愛去了？沈諾晴趕緊朝小公園里看。

果然！她沒猜錯，馮嫚和厲梵塵就在小公園里！

雖然距離很遠，但今天月色好，明晃晃的月光照著，那一對男女的身影看得清清楚楚。燒成灰她也認得出來！

小公園里，厲梵塵將不耐煩隱藏得極好。他看著嬌羞不語的馮嫚，突然意識到了她要對自己說什么。

這樣也好，把話說清楚，以后工作中也能省不少事。厲梵塵松了口氣。馮嫚的心事他也略有感覺，但平心而論，馮嫚是個非常出色的員工，做事周密，思路開闊，性格也活潑開朗。他也有惜才之心。

馮嫚的眼神沒有四處亂瞟，她知道沈諾晴肯定在哪個角落盯著她和厲梵塵。

那就這樣吧。馮嫚心里涌起了一股類似悲壯的情緒。

她來靂霆的時間不算很長，但這位厲總的各種小道消息卻沒少聽。暗戀厲梵塵的人可以從一樓排到八樓，表白過的人也不少，但除了當年的沈諾晴，沒有一個人成功。

剛才厲梵塵那個眼神，讓她知道自己徹底沒戲。但是她還是決定表白，一是為了給自己一個了斷，絕了所有的妄想。二是讓厲梵塵和沈諾晴的裂痕再大一點。她得不到的東西，也不想讓別人擁有得那么安穩。

厲梵塵的耐心已經告罄。

''不是有話要說嗎？''他問馮嫚，語氣冷淡無波。

馮嫚心頭一陣鈍痛。她做了個深呼吸，抬頭看向厲梵塵：''厲總，我現在要說的話，不需要您做任何回應。這些話壓在我的心頭已經很久了，我今天說出來，也只是想給自己一個解脫，而不是想要得到你的認可，或者拒絕。''

厲梵塵看馮嫚的眼神多了點驚訝。這個馮嫚確實很有膽色。厲梵塵其實沒被正經八百地表白過，喜歡他的女孩很多，但大多數只敢進行各種明示暗示。他一向不是什么平易近人的人。

厲梵塵緩緩開口了：''你不用說了。你是個非常有潛力的員工，曾靈也多次跟我提到，你的表現非常出色。你的加薪報告我已經批了。年中加薪，會給你上浮40%。''

''不，厲總，我不是要……''馮嫚急了，她要跟厲梵塵說的，可不是什么加薪的事。靂霆待遇優渥，不加薪她也過得不錯。

''其他的話，更不用說了。馮特助，在靂霆，只需要本本分分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月光下，厲梵塵一張臉輪廓鮮明，眼底坦蕩如大江映月。

馮嫚喉頭哽咽了一下。她沒料到，厲梵塵竟然連她的表白都不想聽。

她知道不可能得到這個男人，可她沒想到自己會輸得這么慘。

誰說趁虛而入是最佳策略？誰說女追男隔層紗？誰說男人對美麗性感的女人沒有絲毫抵抗力？誰說只要穿了緊身低胸的衣服，正常男人就絕對移不開視線？

遇到厲梵塵，這些都是笑話。

馮嫚拼命壓抑住眼底的淚意。她抬起頭看向厲梵塵，笑靨如花：''那厲總，可以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要求嗎？''

''你說。''厲梵塵自然能看出馮嫚的難堪和失落。他朝馮嫚點點頭，如果馮嫚提出要換部門，他會同意的。

這樣大家都能避免尷尬。

馮嫚踮起腳，語氣和婉：''我的要求就是……''

沒有絲毫防備，厲梵塵的臉頰上落下一個吻。一個倉促莽撞，充滿了賭氣和不甘的吻。

厲梵塵訝然抬眸，馮嫚已經轉身飛奔而去，她長發紛飛，跑得張揚恣肆。似乎終于得到了，也解脫了。

公園外側，沈諾晴看著馮嫚抬頭和厲梵塵說了什么，看到厲梵塵低頭看她，隨即，她看到了那個吻。

馮嫚踮起腳尖，飛速的吻過厲梵塵之后，嬌羞地跑遠。厲梵塵站在原地，目送她離去。

和所有狗血的電視劇一樣，剛陷入愛河的男女主角約會完畢，互道再見，女主鼓起勇氣，大膽的獻吻，然后跑遠，然后男主角追上去拉她入懷，接下來就該是一個天雷勾地火的熱吻，再接下來就可以黑燈了……

唯一不同的劇情是厲梵塵沒有追上去。

不過，差別也不大。沒有厲梵塵的默許，馮嫚敢去獻吻？馮嫚看上去也不像那么奔放豪邁的女孩。

真是一場好戲啊。沈諾晴冷笑。看著厲梵塵快步走出公園，朝他的小公寓走去。

她抱著手臂站著，看著他的背影。求和的念頭已經消失殆盡，沒意思，真沒意思。愛情果然是一襲華美的袍子，上面爬滿了虱子。

夜風漸涼，沈諾晴無處可去。

幸好吳姍的電話又打了過來：''諾晴，怎么樣？沒事吧？''

''有事。''沈諾晴苦笑：''我剛親眼看到厲梵塵跟他的秘書親熱了。''

''什么！''吳姍的聲音簡直要震破沈諾晴的耳膜：''你確定？你親眼看見的？''

''當然。''沈諾晴沒精打采的回答。

吳姍遲疑著：''那你現在準備怎么辦？''真是太震驚，誰能想到厲梵塵會做出這種事？

''我先去酒店住幾天想一想吧。反正我不想再住厲梵塵的公寓了。''沈諾晴答道，她還沒想好是去質問厲梵塵還是跟他冷戰。

或者，離婚。

馮嫚讓她徹底意識到，厲梵塵身邊的誘惑實在太多。做萬人迷的太太，就是在刀口上舔血，鋼絲上跳舞。

沈諾晴突然打了個寒顫。她在想什么啊？她和厲梵塵經歷了那么多艱辛，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她怎么能這樣輕言放棄呢？離婚，這是多怯懦多不負責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