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危機差不多快解除了吧,寒武紀跟著厲梵塵創業的人,還是挺有本事的,個個都是行業翹楚。他們需要的,只是解決問題的時間。葉徹那個哥們,也只需要暫時壓下這件事就可以了,不會有多為難。
車到了市區,沈諾晴輕聲道:''在地鐵站把我放下來就可以了。你先忙你的吧。''
厲梵塵扭頭看著她:''需要我出面解決的問題你已經幫我解決了。現在我沒什么可忙的,就等著聽匯報就行了。''
沈諾晴遲疑地看著厲梵塵,他這是要送她回家嗎?
看到她的疑惑,厲梵塵開口了,只是,他說出的話跟她設想的完全不一樣:''不如,我們再去吃點東西?''
雖然午餐進行到一半就匆匆走了,但沈諾晴其實已經吃得差不多了,聽厲梵塵這樣說,還以為他沒吃飽,便點點頭:''好啊。附近找個地方再吃點吧。''她正好還有一樣東西要給他。
厲梵塵熟門熟路地拐上一條僻靜的林蔭道,在一家中式裝修風格的餐廳門口停下,服務生過來幫忙停車。沈諾晴便跟著厲梵塵往里走。
餐廳進去之后別有洞天,半開放式的空間闊大明朗,遍植花木,人工的小溪繞行其間,頗有意趣。
''厲先生過來了?里面請。''漂亮的女招待很熟稔地朝厲梵塵微笑,眼神落到沈諾晴身上時,她微微一怔,但很快就了然地一笑,朝沈諾晴也做了個''請''的手勢。
女招待肯定把她當成厲梵塵的情人小三之類的了,很顯然,他以前和許舒雅來過這里。
沈諾晴心中郁悶,卻又無可奈何,人都進來了,只能硬著頭皮跟厲梵塵繼續往里走。
女招待果然很貼心,幫厲梵塵挑的位置簡直好得不得了。
環著人工湖的一圈座位,他們正好坐在拐角,竹簾半掩,紗幔低垂;身側的平底大瓷缸里養著睡蓮和幾尾游魚。旁邊是人工湖的粼粼波光,他們能看見別人,別人卻看不見他們。
''厲先生,這個位置可以嗎?''女招待詢問著厲梵塵的意見,語氣卻是十拿九穩的篤定。
風景好,私密性好,男女在里面做點什么別人根本不會發現。這么好的位置,客人怎么可能會不滿意?
厲梵塵自然明白女招待的意思,不過他一點也沒有被誤會的惱怒和尷尬,他朝女招待點點頭,轉眸看向沈諾晴:''坐這邊?''
沈諾晴還能說什么?總不能說''我不是和你來偷情的,我不想坐這里!''她只能假裝沒看出女招待的用意,配合地點頭:''好。''
女招待邁著輕快的腳步走了,沈諾晴心中憋屈,用手使勁捏著桌子上小花瓶里的一支馬蹄蓮。
''怎么跟它過不去了?''厲梵塵微笑著開口。
沈諾晴在郁悶什么,他心知肚明。事實上,他內心深處還是很欣賞這個女招待的,很有眼色,座位的安排深得他心。
''我喜歡,我愿意。不行嗎?''沈諾晴瞪厲梵塵一眼,繼續蹂躪馬蹄蓮。
厲梵塵只是笑:''這么任性……''
他的語氣,溫柔得近乎寵溺了。微微一點甜從心底里蕩漾起來,泛濫成一大片,沈諾晴臉上一熱,到底不好意思再捏花瓣了。垂了眼睛不說話。
厲梵塵看著她的臉,心中有驚嘆。和她相處的次數越多,就越覺得她熟悉,也越覺得她陌生。眼前這個害羞得不敢看他的沈諾晴,和那晚兇狠撕咬他的沈諾晴,竟然是同一個人,這實在是很不可思議。
她是個謎,他的好奇心被徹底激發了。
女招待送了蘇打水和菜單進來,厲梵塵隨便點了幾個,聽沈諾晴對女招待報的幾個菜,都是他能吃的--她只和他一起吃過三次飯,就已經摸清了他必須忌口的菜。
厲梵塵心中一暖。這丫頭真是又聰明又細心,觸類旁通,舉一反三的能力很強。
女招待邁著輕盈的步伐離開了。靜謐的空間,又只剩下厲梵塵和沈諾晴二人。
厲梵塵的視線盯著杯子里蘇打水:''我以前,是個什么樣的人?''
他的聲音不徐不疾,也沒什么感情色彩,好像只是在問一個不相干的人。沈諾晴卻聽得心頭一痛。
過去的記憶全部抹去,一切重頭再來。如果是幾歲的孩童,這當然不算什么,重新再學就是了。可厲梵塵已經三十多了!蘇醒之后,發現自己竟然是一片空白,那種無力和彷徨,是多么恐怖的折磨!
''你以前……''沈諾晴抬頭看著厲梵塵的眼睛,用力的看進他的瞳孔里:''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你看上去又冷漠又傲慢,內心卻比誰都重情,比誰都長情。你很善良,下雨天的時候,會特意繞路,把擺攤老婆婆的貨都買下來;你很慷慨,公司員工離職都能根據服務年限得到N+2的工資補償;你很敬業,只要去公司,永遠都是最晚離開的那一個;你很有社會責任心,你的公司,每年都匿名為偏遠地區建一座學校;你還很受女孩子歡迎,暗戀你的女孩據說能繞地球圍一個圈……''
''真的這么好?''厲梵塵也深深地凝視著她:''沈諾晴,以前的厲梵塵,真的有這么好?''
''嗯!''沈諾晴毫不遲疑地點頭。往事如潮水涌來,她真想狠狠扇自己一巴掌。這么好的男人,以前她卻一心想要逃離,想要放棄!她和他,白白浪費了四年。也許還將永遠浪費下去。
''那,我們發展到哪一步了?''厲梵塵又問道。杜天瑜說自己差點和許舒雅離婚娶了沈諾晴,那應該是已經和許舒雅攤牌了,今天回祖宅,他發現厲老爺子對沈諾晴似乎也不陌生,可之前他問厲南亭時,厲南亭卻矢口否認有沈諾晴這個人。
聽到厲梵塵的問題,沈諾晴的臉很明顯又紅了一下,她吞吞吐吐:''我們……''
''發展到哪一步了?''厲梵塵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雖然注意到她的窘迫,卻根本沒有多想。
沈諾晴臉一直紅到了脖子根,她咬咬牙:''發展到很親密的地步了。''
''很親密的地步?''厲梵塵重復了一遍。既然已經很親密了,厲老爺子都知道了,厲南亭沒道理不知道啊。
沈諾晴走投無路,頓時怒從心頭起:''是的!很親密了!已經發生過關系了!你聽清楚了嗎?還要不要再問一遍?''
''……''
厲梵塵啞了。他……不是想問這個啊……
不過……原來,已經發生過關系了。難怪……他的身體對她會那么渴求。
厲梵塵真的很想很想再問一句:''那你感覺怎么樣?''
不過看看沈諾晴惱羞成怒的臉色,他默默咽回了這句話。
幸好女招待開始指揮人上菜了。桌子擺滿了,厲梵塵也找到話題了:''先吃飯吧。''
沈諾晴在心里默默吐槽:先吃飯?那吃完飯是不是還要接著聊剛才的話題?
幸好,沈諾晴設想的情況并沒有發生。吃完飯,厲梵塵的話題基本上就圍繞著他和她是怎么認識的,中間又發生過什么來進行了,沈諾晴終于有機會仔仔細細的講了一遍他們之間的故事。
厲梵塵聽得很認真,偶爾會停下來問幾個問題。
''你去醫院找過我,許舒雅不讓你進去,當時病房里有其他人嗎?''
''有。還有一個男人。''
''知道他的名字嗎?許舒雅叫過他的名字沒有?''
''不知道。許舒雅沒喊過他的名字。不過他叫許舒雅'舒雅',兩個人應該比較熟。''
''那他長什么樣?你還記得嗎?''
沈諾晴努力回憶著男人的模樣,為厲梵塵描述了一番。厲梵塵皺皺眉,但什么也沒說。
沈諾晴終于講完所有的故事,她停下來喝了口水:''現在,你明白了吧?那天在機場,我為什么會像個瘋子一樣抱著你哭。''
''對不起,那天我態度不夠友好。''厲梵塵誠懇地道歉。
在不知他生死的情況下,她默默等了他四年,女孩子能有幾個四年,更何況正值青春最好的年華。
沈諾晴不滿地控訴:''還有那天在你辦公室,你態度也很惡劣!''
老賬新帳,正好一起算了。
''繼續對不起。''厲梵塵看著她皺起的小鼻子,心中不忍。她和白薇帶著潼潼,那幾年一定過得很辛苦吧?
白薇一副不諳世事被保護得很好的模樣,背后一定是沈諾晴在苦苦支撐吧?
''光對不起就完啦?''沈諾晴不依不饒:''你根本一點誠意都沒有!''
''那要怎么樣才算有誠意?''厲梵塵認真的問她。
沈諾晴歪著頭想了想:''你大喊三聲'我是大笨蛋!'讓周圍所有人都聽見,就算有誠意!''
沈諾晴笑盈盈地看著厲梵塵,這種話,高冷的厲梵塵是打死也不會喊的,但她就是想刁難刁難他!
果然,厲梵塵臉上有了為難之色:''可以申請換別的嗎?''
''不可以!''沈諾晴咭笑,為難厲梵塵,真的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厲梵塵看著她的笑臉,明媚的,動人的,孩童般的頑皮天真,忽然很想伸手擰一下她的小鼻子。
''真的不能通融?''
''真的!''沈諾晴忍著笑,嚴肅地點頭。
''好吧。你坐穩了,我要開始喊了。''厲梵塵神情嚴肅地喝一口水,潤了潤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