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沖進來將許舒雅扶了起來，架著她的手臂往洗手間走。

洗手間里，保姆小代正急得滿頭大汗，不停地拍著嘉嘉的后背：''嘉嘉，你感覺怎么樣了？''

嘉嘉坐在她的腿上，正對著馬桶大吐特吐。一張可愛的小臉漲得通紅，表情十分痛苦。

''叫救護車！''許舒雅直接吩咐小張：''快去打電話！''

小張遲疑了一下：''夫人，要不要先吃點藥看看？''

小孩子嘔吐嘛，有可能是吃撐了，或者胃受涼了，哪里就至于要叫救護車呢？

許舒雅二話不說，揚手就甩了小張一巴掌：''叫你去就去！怎么那么多廢話！''

夫人一向溫婉大度，小張沒想到她會直接扇自己耳光，捂著臉委屈地應了一聲，趕快跑出去打電話。

''嘉嘉！''許舒雅的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她把嘉嘉從小代懷里抱過來，輕輕拍著他的后背：''你在幼兒園吃什么了？怎么會吐得這么厲害？''

嘉嘉吐空了胃里的東西，最后嘔出的全是膽汁，他眼淚汪汪地看著許舒雅：''媽咪，嘉嘉不舒服！''

許舒雅心如刀割，卻也只能摟著兒子不停地掉眼淚。

這個病發作得很兇猛，在等救護車過來的途中，嘉嘉已經拉了七八次肚子，到最后，小人兒連坐馬桶的力氣都沒有了。

''救護車怎么還沒到！快給我催！''許舒雅已經完全不顧及形象了，瘋子一般大喊大叫。

''夫人，我給厲先生打個電話？''小代也被嘉嘉的狀況嚇到了，這孩子可是厲家的眼珠子，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她們這幫伺候的保姆可就麻煩了。

厲梵塵的電話打不通，小代打了好幾次，一直是無人接聽狀態。小代正準備打公司電話試試，許舒雅已經不耐煩了：''別打了！你快去催救護車！''

許舒雅想也沒想，就撥了譚新堯的電話：''新堯！嘉嘉不好了！嗚嗚嗚……''

她崩潰地大哭起來，在這個時候，只有孩子的親生父親才能對這種痛苦感同身受，才能分擔她的愧疚和擔憂。

救護車終于來了，嘉嘉已經是半昏迷狀態了。

寒武紀，厲梵塵開完會回到辦公室，看到手機上竟然有十幾個未接來電，全是家里的固定電話打過來的。他心中一沉，趕緊撥了回去。

''厲先生！嘉嘉生病去醫院了！''小代一聽見厲梵塵的聲音，趕快向他匯報嘉嘉的情況。

''什么病？那家醫院？什么時候去的？''厲梵塵也著急，但還是很冷靜。

''又吐又拉，夫人叫了救護車，直接去嘉華醫院了，剛過去不久。您快過去看看吧！夫人急壞了！''

放下電話，厲梵塵抓起手機就往醫院趕。

醫院里，許舒雅正守在嘉嘉病床旁邊，因為嚴重脫水，醫生要先給嘉嘉輸液，補充水分和電解質。看到小人兒慘白的臉色，許舒雅的一顆心都要碎了。

看到譚新堯出現在病房門口時，許舒雅徑直撲進了他的懷里：''新堯！嘉嘉他……''她抽泣得說不出話來。

''嘉嘉怎么樣了？''譚新堯看著嘉嘉也心疼壞了，這個兒子，許舒雅不允許他多見面，長到三歲多，他只見過他五面。雖然嘉嘉跟他不親，可他心里總惦記著。

許舒雅把嘉嘉的情況大致說了一下，她情緒激動得厲害，有些語無倫次了。

譚新堯憂心忡忡道：''怎么這么嚴重？是不是食物中毒？''

醫生正在等化驗結果，聽了譚新堯的話點點頭：''從臨床判斷，應該就是食物中毒。一會兒大便化驗結果就要出來了。你們也不用太著急，換季的時候，小孩子本來也容易生病，再加上飲食不潔凈，病情就會格外嚴重。不是什么大病，別太擔心。''

聽著醫生的話，許舒雅心中發苦卻也不能說什么。

這藥液是她找許氏制藥的人特意配出來的。很難通過簡單的糞便檢測化驗出來，但是處理不及時，是會致命的！

不過幸好她當機立斷叫了救護車，直接把嘉嘉送到醫院來了。嘉嘉身子本來就弱，這樣折騰一下，還不知會怎么樣呢！

嘉嘉用了藥情況漸漸穩定下來，醫生交代了一句留院觀察就離開了，病房里就剩下許舒雅和譚新堯，還有精疲力盡睡著了的嘉嘉。

譚新堯看不夠似地盯著嘉嘉的臉，又把自己的臉貼到他的小臉上，眼中滿是慈愛。

許舒雅見不得他那樣子，低聲道：''行了，別把嘉嘉弄醒了。''

譚新堯不滿地瞪她一眼：''這么久沒見面，我跟兒子親熱一下也有錯了？''

許舒雅也盯著他，一字一句道：''這不是你兒子！是厲梵塵的兒子！我們當初說好的，你別忘了！''

當初她和譚新堯達成協議，讓這樁秘密爛在肚子里。嘉嘉的身世，是不能說禁忌。

譚新堯啞口無言，只好將姿態放低一點：''好好，我不碰他，我看看他總可以吧？''

這么可愛的小人，真是百看不厭，怎么看都可愛。譚新堯看著嘉嘉的小臉，心中軟軟的。這孩子長得像媽媽，但他的耳朵和額頭，真的跟他自己小時候一模一樣。

見譚新堯這副樣子，許舒雅的氣也消了一些。厲梵塵對嘉嘉也很好，捧在手里怕飛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是，這份好卻沒辦法讓她感到踏實。如果他知道了嘉嘉不是自己的兒子……許舒雅完全不敢想象……

厲梵塵趕到醫院，推開病房門時，看到的是這樣一幕：

許舒雅和譚新堯并肩坐在病床前，一起守著嘉嘉，二人臉上是一模一樣的擔憂和焦慮。譚新堯還握著嘉嘉的小手，他看著嘉嘉的眼神，充滿了感情，那種發自肺腑的關心和喜愛，完全超越了普通的長輩對孩子的關心和喜愛，完全就是父親看著兒子的感覺。

厲梵塵的心中，突然有了些異樣的感覺。

見厲梵塵進來，許舒雅的第一反應不是跟他說話，而是先看了一眼譚新堯。

譚新堯馬上松開了嘉嘉的手。

厲梵塵將一切看在眼里，面上卻不露分毫，跟譚新堯打了個招呼后趕緊問許舒雅：''嘉嘉怎么樣了？''

他快步走到病床前，低頭看著嘉嘉。嘉嘉睡的很沉，小手上纏著針管，正在輸液，臉色蠟黃，嘴唇也沒什么血色。

厲梵塵心疼的在嘉嘉額頭上親了一下，對嘉嘉，他真的關心不夠，陪他的時間太少了。作為父親，他真的不稱職。

許舒雅把嘉嘉的情況說了一下，最后才道：''醫生說不算太嚴重，就是食物中毒。''

''食物中毒？你跟幼兒園打過電話沒有？有沒有其他小朋友出現這種情況？''

''還沒有呢。急著送嘉嘉過來，還沒時間打。''許舒雅有點討好的看著厲梵塵：''我這就打過去問問。''

說實話，她心虛的要命。她真的很怕厲梵塵看出什么端倪。剛才護士都誤會了，以為譚新堯和她是夫妻，還說嘉嘉和譚新堯有點像。

嘉嘉的長相其實不像譚新堯，但他有些說不出的小動作小表情，真的和譚新堯很像……平時不覺得，一大一小都在一起的時候，就能感覺出來了。

她一直拒絕譚新堯見嘉嘉，不想讓他和嘉嘉同時出現在厲梵塵面前，就是這個原因。

許舒雅忍著腳痛，走到窗邊給幼兒園老師打電話。

''啊！沒有啊！沒聽說有誰食物中毒呀！嘉嘉生病了？是上吐下瀉嗎？''

老師很驚訝，許舒雅用眼角的余光掃一眼厲梵塵，見他正和譚新堯說話，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是啊，嘉嘉現在在醫院里，醫生說他食物中毒。''許舒雅淡淡道。

''厲太太，你放心，我們園的飲食是很干凈的，絕對不會有問題的！上次潼潼也是在外面亂吃東西，結果食物中毒了。現在換季，小孩子抵抗力差很容易被感染的。''

許舒雅懶得在聽老師絮叨，敷衍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梵塵，其他小朋友都沒事。''許舒雅刻意隱瞞了上次潼潼生病的事。她必須讓厲梵塵以為，這只是一場意外。

''那應該不是幼兒園的問題了。''厲梵塵也很奇怪，因為嘉嘉身子弱，許舒雅從來不允許他吃外面的東西。要吃什么，都是家里的保姆做。小零食之類的，也都買的進口的，怎么會出現食物中毒呢？

''唉，說不定是吃了其他小朋友帶的小零食之類的。別的孩子身體好，抗住了。我們家嘉嘉遭殃了……''許舒雅找了個非常合理的解釋。

''嗯。''厲梵塵點點頭，問她道：''你的腳怎么了？''

剛才她走路一瘸一拐的。

''哦，沒什么，不小心扭到腳踝了。不嚴重，你別擔心。''厲梵塵的關懷，讓許舒雅心里暖暖的，她看著厲梵塵，朝他綻開了一個甜蜜的笑容。

譚新堯在旁邊看著，心里酸酸的。

''梵塵，既然沒什么事，那我先走了。''譚新堯開口跟厲梵塵和許舒雅道別：''剛才舒雅打你電話一直打不通，所以才喊了我過來的。嘉嘉現在穩定下來了，你也來了，我可以撤了。''

''好，新堯，謝謝你了。''厲梵塵拍了一下譚新堯的肩膀，心中那種詭異的感覺卻揮之不去。

開門時的那一幕，給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讓他心中突然生出一個念頭，他越是想忽視掉這種預感，它卻越鮮明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