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梵塵沒想到沈諾晴突然獸性大發，他意外地皺皺眉：''沈諾晴，你晚上沒吃飽？''

厲梵塵覺得真的很奇怪，被一個撒酒瘋的女人咬得這么痛，他竟然也不覺得生氣。他甚至連抽回自己右手的想法都沒有。

她就像一頭發狂的小獸，不讓她發泄出來，她會爆炸的。

感覺到齒間有了腥甜的味道，沈諾晴才松了口。很好，厲梵塵出血了！

她狠狠咽下口腔里的血腥味，挑釁地看著他。

是的！她咬他了！來，扇她一耳光吧！揍她一頓吧！把她心里那點卑微的小火苗徹底撲滅吧！大路朝天，各走半邊，不就是一段孽緣嗎？她拿得起，就能放得下！

可是厲梵塵沒有扇她耳光，也沒有揍她。他只是探身抽了張紙巾，把上面存留的口水和滲出的血絲擦了一下。

他臉色淡定，似乎咬的是別人，他一點都不痛。

厲梵塵越是這樣，沈諾晴越是抓狂，她的眼淚一下子飚了出來，撲到厲梵塵身上又打又踢：''厲梵塵！你混蛋！你混蛋！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恨你恨你恨你……''

代駕的司機偷偷往后瞟了一眼，輕輕地''嘖''了一聲。

這女人太煩人了，一上車就發酒瘋，又喊又叫的還打人，簡直太TM欠抽了！

厲梵塵被沈諾晴晃得頭暈，終于忍無可忍地鉗住她的雙手，將她固定起來：''行了，發酒瘋也要有個度。坐好。''

沈諾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壓抑太久，她太需要發泄了！

''厲梵塵，你不是不要我了嗎？你不是討厭我，嫌棄我嗎？那你還拖我上車干什么！你送于婧晗呀！你跟她柔情蜜意去呀！你管我干什么！''

她嗚嗚咽咽地哭喊著，雙手被厲梵塵反剪在背后，她就用頭去撞他的頭。

她不好過，她也不讓他好過！反正已經出丑了，那就干脆丟人丟到家算了！

她的小腦袋撞得他的頭砰砰響，厲梵塵氣得笑了，他騰出一只手想讓她老老實實待在座位上，但他發現，除了將她緊緊抱住，他沒有任何辦法能控制住她激動憤怒的身體。

他一只手將沈諾晴的雙臂固定在她背后，另一只手臂圈住她的身體，緊緊將她摟進懷里：''好了好了，脾氣怎么這么大……''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兒來的耐心。完全放棄所有防御，將自己的脆弱和無力暴露在他面前的沈諾晴，讓他情不自禁地想去安撫，想去包容。

司機頻頻往后看，厲梵塵竟然也沒有不悅。抱住她的那一瞬間，他突然有一種走了很遠的路，突然能歇腳的放松感和歸屬感。

厲梵塵遲疑了一下，輕輕把臉貼到沈諾晴的頭發上。

沈諾晴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厲梵塵抱緊了。他身上的酒氣中，夾雜著熟悉的淡淡薄荷香氣，讓沈諾晴的眼淚掉得更洶涌了。

她渴望了四年的擁抱現在終于來了，為什么她卻這么悲傷？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委屈得像被父母丟棄的孩子。

厲梵塵沒有再說話，只是緊緊抱住她，等她自己平靜下來。

這一秒，他終于百分百肯定，四年前，他真的深愛過這個女人。因為他的身體那么熟稔地接受了她，他抱著她，每一處都那么自然，那么契合，仿佛他們本來就是密不可分的一體。

他的身體，比他的記憶更敏銳，更長情。

沈諾晴哭累了，竟然就那么睡著了。她的手緊緊抓著他的衣領，她的額頭貼在他的下頜上，他的臉頰濕漉漉的，不知是她的汗水還是淚水。

司機開著車，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現在的年輕人，他真的看不懂。剛才還打得要死要活，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架勢，現在竟然抱得難解難分，一副纏綿享受的模樣！

''到了。''司機把車停在小區門口，扭頭對厲梵塵道。

厲梵塵朝他做個噤聲的手勢，想了想，又低聲道：''你就在這里下車吧，代駕費我十倍給你。''

司機大喜。他本來就是酒店的員工，簽了協議的，幫客人代駕是分內工作，沒想到這個客人出手這么闊綽！

歡天喜地的下了車，司機一路哼著小曲往路口走。

司機走了。車內就剩下厲梵塵和沈諾晴。

沈諾晴睡得很沉。鼻息均勻綿長。厲梵塵抱著她，看著窗外的夜色，心里亂成了一團野草。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就演變成這樣，拉她上車的時候，他真的只是擔心她的安全。換了其他別的女人，他也會這么做。

她的哭喊，她咬他的那一口，讓事態徹底失控。

和她之間的那點陌生感和距離感瞬間被沖得無影無蹤。包容她的沖動，安慰她的憤怒，是那么自然的事。自然到他感覺不到任何不妥。

可現在，她在他懷里睡著了。她的鼻息輕輕吹在他的脖頸上，讓他的心微妙地躁動起來。

等她醒來，他該說什么？

他還能云淡風輕，假裝一切都只是個意外嗎？他還能理直氣壯地告訴她，我和你，沒有可能嗎？

夜色越來越深，沈諾晴包里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了，一聲一聲，在寂靜的夜色里格外刺耳。

厲梵塵輕輕松開手臂，等著沈諾晴被驚醒。沈諾晴睜開困倦的雙眼，突然反應過來是自己的手機在響，趕緊從厲梵塵身上下來，找到自己的包拿出手機。

果然是白薇的電話。

''姐，到哪兒了？怎么還沒回來？''白薇的聲音充滿擔憂。

沈諾晴一看時間，已經快1點了，沒想到白薇還在等她，連忙道：''啊，我已經在小區門口了，馬上到家。''

''嗯。姐，注意安全。''白薇說完正準備掛電話，沈諾晴又叫住她：''白薇，別等我了，你先睡吧。''

掛了電話，沈諾晴該下車回家了。她遲疑著，最終還是扭頭看向厲梵塵。

她定定看著厲梵塵，眼睛都不眨一下。一直看到他的眼底里。

厲梵塵被她看得有點不自在了，但他沒有移開視線，也和她對視：''怎么？''

她的凝視，讓他有些慌亂，也有莫名的一絲甜蜜。這種心動的感覺，神奇而似曾相識。

''我剛才睡著了？''沈諾晴開口問道，她看著他的臉，目不轉睛。

''嗯。''厲梵塵的回答很簡潔，他終于移開了視線。他沒辦法繼續和她對視，她的眼神，憂傷得讓他不忍。

''你一直抱著我？''她11點左右上了他的車，現在快1點了。

察覺到她的意圖，厲梵塵有點不安的轉移了話題：''你妹妹還在等你。早點回去吧。''

沈諾晴絲毫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厲梵塵，我發酒瘋的時候你為什么不把我扔出去？我咬你的時候你為什么不生氣？我撞你的頭，我想傷害你，你為什么還要抱住我--如果我沒有記錯，你還抱得那么緊？''

她的眼睛明亮得像兩顆星星，她看著他的眼睛，步步逼問，不給他任何退路。

厲梵塵不看她。他看著空曠的馬路，眼中有一瞬間的狼狽：''我沒有必須回答問題的義務。沈小姐，下車吧。''

他趕她下車，他在逃避，他根本不想承認，不想面對，他根本不想接受她！

沈諾晴灰心失望，手已經摸到了車門上，她幾乎已經打算憤然下車了。

但轉念間，她又回過頭來看向厲梵塵，像垂死的人，還要做最后的掙扎：''厲梵塵，走之前，我想送你一件禮物。''

''什么……''厲梵塵只來得及說出兩個字，沈諾晴的嘴已經堵住了他的嘴。

她在吻他！

她的吻沒有半分柔情蜜意，只有絕望和傷感。她咬他，野蠻地想弄疼他。

可是多么奇異，厲梵塵卻被她的蠻橫打動了，心跳加速，身體開始發熱。

她渾身酒氣，妝容殘缺，不美，不香；她不溫柔，不體貼，她負氣，沖動，像一只張牙舞爪的小豹子，可她的唇齒，還是讓厲梵塵悸動不已。

強勢的厲梵塵，第一次被女人強吻。也第一次明白，有些感情，就是上天給的命中注定。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走進自己心里生根發芽，根本無法阻止，無法反抗。

厲梵塵必須竭盡全力，才能忍住回吻她的沖動�？伤�竭盡全力，也沒能讓自己推開她。他渾身肌肉緊繃，任憑這個女人在自己身上施暴，不覺得疼，只覺得癢。

然而先放手的是沈諾晴。她滿臉是淚，強吻了他，又狠狠推開了他，她帶著滿臉淚痕，一言不發地轉身就走，把車門摔得山響。

厲梵塵坐在車上看著她的背影。

她的背挺得直直的，斷掉鞋跟的那只鞋，她踮著腳保持平衡，似乎她踩著的，是世界上最舒服的鞋子；她腰肢纖細，小屁股渾圓挺翹，裙裾下是白嫩纖細的小腿。

她離去的背影，堪稱完美。

厲梵塵無聲地微笑。誰能想得到，這個看上去驕傲優雅的女人，根本就是一頭壞心的小獸。他被咬得遍體鱗傷，手背和嘴唇，全破了。

背對著厲梵塵，沈諾晴走得平穩而高傲。她用力咬緊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很多年前，一個有月亮的夜晚，厲梵塵送許舒雅回家，很久很久都沒回來。她一個人在窗邊看著月光，想象著他和許舒雅的種種，心碎得幾乎死掉。

這時的心境，和那時多么相似。愛厲梵塵，真是天底下最辛苦的事。

……

昨晚的一場飯局，讓于婧晗迅速和沈諾晴熟了起來。商務部在12樓，公關部在15樓，可中午的時候，于婧晗竟然來找沈諾晴一起吃午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