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厲梵塵沒有。他選擇了回避。無視她的無助和難過，直接走開了。

如果說，她曾經還有幻想，現在，她終于徹底明白了：厲梵塵，根本不想再和她有任何交集！

沈諾晴回到自己的房間，吃了兩粒感冒藥。用被子蒙住頭昏昏睡了過去。吃感冒藥就會犯困，這個法子，果然很有用。

第二天早上醒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

沈諾晴已經不再在乎厲梵塵在與不在。她坦然的梳洗，坦然的去廚房為自己煮了牛奶麥片。

當她坐在椅子上吃麥片時，心情竟然很好。原來，以前放不下是因為不想放下。真正死了心，也就放下了。

屋子里靜悄悄的，可她并不關心這個。

吃完早餐，她準備去學校，今天要提取畢業生信息，必須去學校辦理。

拿起包包準備走，發現手機上有好幾個未接電話，都是鐘顏顏的。昨晚她把手機調成靜音了。

看看時間也不算太早，沈諾晴趕緊打了過去：''喂，顏顏，怎么半夜給我打電話？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鐘顏顏的聲音聽上去疲憊卻快樂：''諾晴，我出車禍了！''

什么？出車禍了？沈諾晴嚇了一跳：''怎么回事？''出了車禍，怎么還心情很好的樣子?

''哇，諾晴，我跟你說哦，我昨天遇到一個完全合我口味的大叔！真的好帥好有風度哦！''

沈諾晴無語。現在不是在討論車禍嗎？怎么話題又轉到大叔身上去了？

''鐘顏顏！說話能有重點嗎？''

''怎么沒重點？昨天撞我的就是那個大叔啊！他人好好，其實就是擦破了皮，他送我去醫院，還幫我買晚餐。人真的超級nice!''

''nice你個頭啊！他是過錯方，他做這些不是應該的嗎？''

''不是啊！昨天確實是我不小心違反了交通規則，其實責任不在他！''鐘顏顏急忙辯解：''他真的很有風度！完全就是個極品男人！啊，對了！他長的有點像你們家厲梵塵呢！''

''顏顏！你再這么說我生氣了！厲梵塵和我沒有關系！就是合作而已！''沈諾晴不高興了。

''好好好，沒關系，沒關系！我是說，這個大叔長的和厲梵塵有點像，都是冷美人的那一卦，看著冷冰冰，讓人有點害怕，其實人很好！''

沈諾晴聽了頭疼。鐘顏顏犯起花癡來真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對了，我還有他電話。等我下次回來，我們一起找他玩好不好？''鐘顏顏還沉浸在激動里。

''不好。我要去圖書館了。掛了。''沈諾晴掛了電話。她知道鐘顏顏的花癡熱度根本維持不了三天。

背起包包，沈諾晴走出臥室，準備出門。

快走到到門口時，正好厲梵塵從臥室出來，二人在客廳碰面了。

沈諾晴愣了愣，微笑著揚手跟他打招呼：''早！''

厲梵塵也愣了愣。他頭發凌亂，雙眼發紅，臉頰上隔夜的胡茬長得茁壯茂密，看上去十分憔悴。

他看著沈諾晴，沒有說話。

沈諾晴也不以為意，笑了笑就準備繼續往前走。

''晚上的拍賣會。別忘了。''

身后突然傳來厲梵塵聲音。嗓子很嘶啞。

沈諾晴遲疑著沒有轉身：''可以不去嗎？我今天要去學校。''她晚上想一鼓作氣把論文的第二部分寫完。

''不可以。這是協議中合作的一部分。''厲梵塵看著她的背影，忽然又想起昨晚痛哭的她，那兩片蝴蝶般薄薄的肩胛骨。

''那好吧。晚上見。''

沈諾晴也不拖泥帶水。想通了，放下了，她大方的很。契約精神她有，商業合作精神她也不缺。再說她也沒去過拍賣會，正好長長見識。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厲梵塵滿意的點點頭，朝洗手間走去。

沈諾晴也朝門廳走去。

突然，她的眼神被地上的東西吸引住了。撿起來一看，發現是個人形的玩偶。

漂亮的波浪卷發長及腰身，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嘴唇微笑的弧度溫柔迷人。這玩偶，看上去和許舒雅幾乎一模一樣！

許舒雅的仿真玩偶。

沈諾晴看看門廳邊柜旁的紙袋，心中頓時了然。

昨晚厲梵塵把紙袋放在邊柜上時，大概沒想到紙袋會掉下來吧？如果看到''小許舒雅''被摔到地上，他一定會心疼吧？

沈諾晴把''許舒雅''放進紙袋里，又把紙袋在邊柜上放好，這才出門。

洗手間里，正用冷水洗臉的厲梵塵，聽著沈諾晴的關門聲，停住了手里的動作。

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仿佛正審視著另一個人。

也許，他應該像沈諾晴一樣，痛哭一場，讓所有的郁悶都隨淚水揮發掉。

昨夜的痛哭，今晨的釋然，沈諾晴的心路歷程，他看得清清楚楚。他知道她放下了。

這樣，真的很好。

厲梵塵打開花灑，用冷水沖刷著煩躁的身體。

沈諾晴沒想到信息采集竟然這么麻煩。她錯過了本學院的信息采集工作，現在只能跟文學院的學生一起排隊。等文學院的學生采集完了，才能輪到她。

等信息采集完，已經下午了，沈諾晴又累又餓，害怕又錯過了，她中午一直守著，連午飯都沒有吃。現在真有點頭暈眼花。

她正準備隨便買個面包吃一點，包里的手機響了。

厲梵塵來電。

''喂？有事？''沈諾晴有氣無力的接起電話。拍賣會不是晚上嗎？下午他打什么電話？

''過來吧，我在你們學校門口。''

厲梵塵來接她？難道拍賣會的地址很遠？必須下午就出發？沈諾晴也沒推脫，既然答應了厲梵塵，她也沒必要那么別扭。

她摸摸空蕩蕩的肚子，無奈道：''好。我馬上過來。''

厲梵塵的車就停在學校正門口。大氣威嚴的校門口，停一輛黑色SUV，怎么看怎么詭異。

沈諾晴上了車，奇怪道：''學校門口不能停車吧？門衛怎么沒趕你走？''

厲梵塵瞟她一眼，眼里帶了點笑意。沒有回答她。

切，自己都說不出口，肯定又是用錢砸人。沈諾晴在心里惡意的揣測道。有錢人濫用權勢，毫無節制。窮人軟弱拜金，跪舔富豪。難怪世風日下。

兩個人都不說話，車里很安靜。

安靜到能聽見沈諾晴肚子里突然發出的咕咕聲。

真是窘死了！沈諾晴有點尷尬的解釋：''我中午有事沒來得及吃午飯。現在有點餓了。''

厲梵塵又瞟她一眼，還是沒說話。

車開的很快，拐過一個路口，在一家飯館門前停下了。

''啊，是'青春紀年'啊。''沈諾晴認出了這家主題餐廳。據說又有情調又很昂貴，鐘顏顏一直念叨著攢了錢要請她過來大吃一頓呢。

''嗯。''厲梵塵終于開了金口。沈諾晴這才明白他為什么一直不說話了。他的聲音，啞得幾乎聽不見了。

''你的嗓子怎么了？''這句話就在唇齒間盤旋，沈諾晴卻還是選擇了沉默。

抽煙太多吧。她忽然想起昨晚書房里他的身影。心中一慟，趕快拋開不想。

厲梵塵找到車位停好車，帶著沈諾晴往餐廳走。

因為不是飯點，餐廳的人不多，都是一對對的學生情侶。厲梵塵皺皺眉，這種太嘈雜的地方，他一向不太喜歡。不過，他知道沈諾晴喜歡。他見過她桌子上''青春紀年''的宣傳單。

墻上貼著懷舊的海報，桌子上，地上，隨處擺放著十幾年前流行的玩具。可以隨便吃的小零食，竟然還有承載著記憶的小浣熊干脆面。

沈諾晴興奮的到處摸摸看看，還是忍不住跟厲梵塵分享：''哇，我們小時候用過的玩過的，這里都能找到耶！''

厲梵塵微笑。他和沈諾晴，不能用''我們''吧，差了快10歲，無論如何也不能算一代人。

菜單拿上來了，菜品果然懷舊又獨特。沈諾晴點了幾道，又遞給厲梵塵。

''我不餓。你點吧。''厲梵塵轉頭看墻上的裝飾。沈諾晴的笑容太燦爛，他不敢多看。

厲梵塵的聲音十分干啞，沈諾晴看他一眼，最終還是默默加點了一杯青檸汁。

青檸汁上來了，沈諾晴把托盤往他那邊挪了挪：''你喝點吧，可以潤喉。''

厲梵塵有些意外，他的眼神，在杯子上遲疑的盤旋了幾秒鐘，還是尋找到沈諾晴的眼睛：''為我點的？''

''唔。''沈諾晴含混的應了一聲，轉開眼睛，低頭繼續看桌上印的卡通故事。

厲梵塵默默端起杯子，輕輕喝了一口。

清涼，甘甜，微酸。青檸汁的味道，果然很好。

最后上來的一道菜是番茄燉牛腩。

沈諾晴看著砂鍋中漂亮的菜色，不僅想起小時候的情景來。爸媽，她，還有白薇，圍著一個小小的飯桌，飯桌上也是這樣一鍋番茄牛腩，再配四碗白飯，就是周末奢侈美味的一餐。

那時候的她，多不懂事。總是忍不住用筷子去挾牛腩，絲毫沒有注意到父母只用番茄汁來澆飯。

鼻子一酸，沈諾晴掩飾的垂下眼睛，用精致的勺子輕輕舀起一勺番茄汁，放到嘴邊嘗了嘗。

厲梵塵看著她，看她纖長的手指，那么鄭重的握著勺子，心里忽然就軟軟的。她看上去真像個孩子啊。

尤其是此刻，她喝完番茄汁，嘴角沾染上一抹紅紅的湯汁，就更像個小孩了。

厲梵塵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正抬起手，往沈諾晴的那邊伸過去，想要幫她擦掉湯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