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一聲悶響。
喬慕甚至可以聽到，對方的膝蓋，磕在石板上的聲音……接著，那個雙膝跪下的人，上身也俯下去，像是在行某種叩拜的大禮。
喬慕懵了。
“干什么？”在對方當真叩拜的時候，她下意識地就后退兩步，身體避向一邊。
行禮的人一愣，錯愕地抬頭。
周圍要跟著下跪的人，也是同樣一怔，停止了動作，視線茫然地看過來。
“退下！”荒流低喝，他的語氣中帶著明顯的怒意和不耐，“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準再過來。”他轉向一邊，“都聽懂了沒有？”
“……是。”有人應聲。
然后眾人急急地收回目光，又急急地退下。
…………
周圍只剩下他們三個。
她和阿莎是躲在小木屋里的，身上并沒有明顯的變化。反觀荒流，他和其他人躲在這里，身上、頭發上、臉上，都帶著細碎的砂礫……
這個愛干凈的人，此時臟兮兮的，滿滿的都是狼狽。
荒流上前一步。
喬慕下意識地就后退兩步。
而且在退了之后，她才意識到自己的這個本能動作，臉上不用略過一抹尷尬：“咳！你……是有什么話要跟我說嗎？”
“嗯。”荒流淡淡地應聲，他的語氣已恢復了平和。在短暫的停頓之后，他不急不緩著繼續，“天快要黑了，今晚所有人都住在外面。”
喬慕點點頭。
她看了一眼荒流的身后：大部分的房屋都倒塌了，其他尚未倒塌的，以及塌得只剩下兩面墻的，都成了危房危樓，顯然都不能住，只能住在外面……等等！
外面？
外面要怎么住？
“啊？”喬慕疑惑。
她正想要詢問，荒流卻已看出了她的納悶，指了指另一側，搶先回答——
“他們會準備。”
他的手指，停在先前離開的那群人身上。那些人都在忙碌，三五成群的，從那些倒塌的地方尋找著，在那些積沙里努力挖著，拿出一頂又一頂的帳篷。
這似乎是這里的必備工具，家家戶戶都有，每一個房子的廢墟下，都能找到安身的帳篷。
真是……
特別！
“我去幫忙。”阿莎笑了笑，打了個招呼，小跑著去幫忙。
喬慕目送著她遠去，她的心里，還在糾結著兩個選擇：是跟著阿莎一起去幫忙？還是留在這里，和荒流談一談？
“……我很抱歉。”就在她猶豫不定的時候，荒流突然開口，突兀地表達了歉意，“真的……很對不起。”荒流說這話的時候，頭微微垂著。
他整個人都處于一片黯淡里。
他和失落的小孩相比，只差了一個捏衣角的動作……
喬慕一怔。
此刻，她有一種莫名的情緒，就是覺得荒流有些可憐。盡管，她連荒流道歉的原因都不知道。
“沒什么的。”喬慕勾了勾唇角，牽強著應和，“地震和沙塵暴，又不是你能決定的，又不關你的事，所以你不必為了……”
她想讓他不必自責。
但是話未說完——
“不是！”荒流卻突然開口，打斷了她說到一半的安慰。他抬頭看過來，那雙依舊黑亮的眼睛里，有著隱忍著的某種情緒，“……我要讓他回來。”
“什么？”喬慕沒聽懂。
他？
他是誰？
“我要讓他回來。”荒流重復，平靜又鎮定的語言，似是做了某種重大的決定，“這里的很多人，都需要他。我不能因為我對你……”
話說到一半，他的聲音突然停住。
荒流似驚覺了自己的失言，于是連忙噤聲，在沉默了兩秒后，他才接著出聲。這回，只有簡潔明了的一句：“這是我的責任。”
喬慕似乎聽懂了。
結合著適才阿莎在小木屋里說過的話，她似乎明白了荒流的意圖：打開禁地，喚醒“主人”。
“會有什么后果？”喬慕微微蹙眉，“你們真的相信……能做到？”她不理解這種理論，更擔心如果這種情形真的出現，又會造成什么紊亂的局面？
“后果……”荒流環視著周圍，凝望著這片已近乎廢墟一樣的地方，“……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了。”
…………
荒流沒再說其他的。
他在表示完歉意之后，便轉身離開。
喬慕留在原地，百無聊賴著踱來踱去。她的腳底還有些疼，幸好這里的沙地足夠軟，踩在上面不覺得擱。但有一點很奇怪，另外的人在見到她之后，都是一副欲言又止，卻又不敢靠近的模樣……
應該是荒流交代過的。
這回，誰都不敢再來“打擾”她了。
帳篷逐漸搭好。
阿莎替她挑了一個環境最好的，給她準備了被子之類的東西。
“目前只能這樣了……”抱著被子過來時，阿莎小聲地說著抱歉，“主人沒說可以去其他地方，讓我們都留在這里。這里只有這些東西，先委屈你了。”
喬慕倒不覺得有什么。
“沒事，很好。”她把被子接了過來，“沒必要轉移去其他地方。而且地震之后，就是住在外面才安全。我們外面有地方地震的話，為了避免余震造成的傷害，大家也會搭帳篷住外面。”
她說的是實話。
但真正的理由，還有另外一點沒說：她不能轉移，她不能去太遠的地方！也許唐北堯今晚就會到……她絕對不能擅自離開。
“你以后，可以把外面的事情，逐漸教他們。”一道低沉平靜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荒流不知什么時候來的，就站在她們身后不足十步的距離，“……和他一起。”
荒流說這話的時候，眼角眉梢間，有著明顯的澀然，“就像你們以前那樣。”
喬慕斂眉。
而站在一旁的阿莎，則是目光深深地看了荒流一眼，然后又默默地低下了頭。
“吃點東西吧？”荒流遞上一包食物，“夜里外面涼，這個容易驅寒。”
喬慕沒看清。
借著篝火的光線，她看不清荒流手上拿的東西。她只能看到其余的那些人，也坐在屬于他們自己的帳篷前，似乎也在悶頭吃著東西。
普通的食物？
喬慕想要伸手去接，可是在抬手的那一秒……
“有人來了！”荒流突然蹙眉，警覺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