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她努力睜眼,試圖去看清南溟。
但——
逆著光,南溟的輪廓暗沉模糊,他就只是這么站著,守在窗邊,半天都沒有動靜。隔了良久,他的身體才動了動,然后抬腳,朝她走過來。
南溟在她床畔站定。
“是排斥反應。你的身體,對病毒產生了排斥。”他開口,說話的同時,動手去解她身上的約束帶,“現在,病毒正在從你的身體里剝離!
“剝離?”喬慕茫然。
手腳、身上的約束帶被松開,她終于得以坐了起來。
她感覺自己的體力似恢復了,但是眼前的朦朧,還沒有徹底褪去。即使隔得這么近,她依舊無法看清南溟的臉,更無從判斷他臉上的表情。
“對,剝離!
她只能聽到南溟的嗓音,平緩而清晰地從頭頂傳來——
“原本,病毒會在一年之后,自然衰退,并從身體里脫離。而你現在的情況……”南溟的聲音停頓了一下,然后說出下半句,“最多一星期!
“這么快?”喬慕訝然。
原本,她正在擦拭額頭的冷汗,聞言,詫異地抬起頭來。只是,她還未來得及表露任何的欣喜,空氣中的凝滯感,便把她的情緒都壓制了下去。
氣氛,似有些……
沉重。
“怎么了?”喬慕不解。她的視覺受限,只能茫然著看向南溟的方向,她不明白,“……難道不好嗎?”
“當然不好!”
南溟想也沒想地反駁,用近乎吼的方式,說出這四個字。
喬慕一怔。
而南溟也在吼完之后,才似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猛地噤聲,然后抬腳走向了一邊……他似又走到了窗口,站在那里調整著呼吸。
喬慕咬了咬下唇。
周圍空氣中的肅穆感,讓她的心不斷下沉。她做完了充足的心理準備,才冷靜著開了口:“你說吧!結果再麻煩……我都能接受。”
病毒會無效嗎?
共生還會再出現嗎?
……
所有的可能,她都在心里過濾了一遍,有了初步的準備。
“主動脫離,和,完全是兩碼事。”南溟在隔了良久后,才重新開口。他依舊站在窗口的位置,頹然地嘆了口氣,“主動脫離,你不會受任何影響,而……”
“會怎樣?”他的欲言又止,讓喬慕的心不由揪緊。
“……你會死!
…………
在南溟說完這句話后,偌大的空間內,陷入長時間的沉默。
誰都沒有再說話。
喬慕的臉色有些發白,她張了張嘴巴,可在這種震愕的情況下,她卻沒辦法發出一個簡單的音節。
她會死?
這種情況……她真的沒有考慮過。
“那……”沉吟了良久,喬慕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有什么辦法嗎?”她從那張手術床上滑下來,單手撐著床面,凝望著南溟的方向。
這一刻,她能感覺到自己強烈的求生欲。
死?
不行!
在她好不容易決定回來,解釋清楚一切的時候,她怎么能去死?
“這算不算是副作用?”喬慕著急著開口,試圖說點什么,或者問點什么,探尋解決問題的方式,“或者……你能不能把病毒取出來?”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或許異想天開,但是……
總比沒有想法好!
“我做不到,況且,病毒本身沒有問題!蹦箱榧m正她,頹然又低沉地告知,“我即使再建立一百組實驗對象,他們也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這次的情形,和共生是不同的。
因為——
“有問題的不是病毒,而是你!
“你的身體在排斥病毒,而這種排斥,根本沒有原因。”
“也許我對‘轉生者’的理解還不夠,你的身上,確實有某些特別之處。但是從剛才的模擬數據看,你會死……我沒有辦法!
……
南溟終于說完。
然后,他沉默下來。
“啊, 是這樣……”喬慕垂眸,她在低喃了一聲后,也跟著沉默。喉嚨口像是被堵了什么東西,又干又澀,她完全說不出話來。
她好像,走投無路了?
除了接受死亡,她再沒其他辦法。
“我……”想到這里,喬慕不由全身發涼,就連開口說話的聲音,也微微發顫,“我還有多長時間?”她深吸了口氣,以自己能維持的最大平靜,問出這個問題。
“最多一個星期。”南溟重復出剛才的期限,頓了頓之后,他給予她補充,“就是在下一次疼痛發作的時候,你的身體,已經無法再承受下一次剝離了。而下一次剝離,肯定會在一周之內出現!
喬慕啞然。
她聽懂了南溟的意思。也就是說:她會在一周內死亡,而具體的死亡時間,是隨機的。
“……好!眴棠近c點頭,眼里一陣發酸發脹,“我知道了!彼四ㄑ劬Γ瑥难矍暗哪瞧:,勉強辨別著方向,試圖走出病房。
她想緩一緩。
她還沒有想好,剩下的時間,要怎么過?
可是,她才往前走了兩步——
“我有個想法!蹦箱橥蝗婚_口叫住她,“你身上的問題,我解決不了,但是有人知道。你是他們的‘轉生者’,他們肯定知道你特殊在哪里!
“他們?”那個組織?
喬慕下意識地止步,面色不由一驚。
“不行!”她脫口而出地選擇了拒絕,“我不能連累任何人,我也不能落在他們手上……”這是一個毫無勝算的計劃!一旦失敗,生不如死。
南溟卻似乎根本沒聽到她的反對,他還在自顧自地往下說——
“我可以把病毒凍結7天。七天內,我可以找到解決的方法,我知道他們在哪兒。你可以留在這里等,7天后如果我不回來,你想開點,畢竟你也多活了7天!
他笑了笑,最后的那一句,聽著還像是寬慰她的話。
“你一個人去?那太危險了!”喬慕試圖去抓住他,但是視力沒有完全恢復,她的手伸出去,卻抓了個空,“你難道忘了你上次怎么回來的?”
他也差點死了。
南溟失笑。
“你不用把我想得太偉大。”他開口,輕描淡寫的口吻,甚至還帶著淡淡的戲謔,“如果太困難,我就直接走了。我也不會再回來!
明明是謊言,他卻說得那么認真。
“不行!”喬慕搖頭,這回,她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你不能去!我可以自己……”
她不能讓南溟幫她做這些。
這份人情太大了,她還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