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南溟。

他的穿著一身低調(diào)，拉下圍巾，臉上便是清晰又明顯的疲憊。只是他看過來的目光，帶著淺淡的笑意……有種，她無法理解的笑意。

唐北堯收了槍。

“你……”喬慕往南溟的身后看了一眼，有些不敢置信，“一個人來的？”

“當(dāng)然不是。”南溟搖搖頭，別有深意地朝唐北堯的方向望了一眼，“只是為了減少不必要的人員傷亡……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共生庇護(hù)的，不是嗎？”

他的說話方式和往日不同，指向性卻很明顯。

甚至……

有幾分挑釁？

喬慕一愣。

她下意識地往唐北堯的方向看了一眼，見他沒有任何反應(yīng)，才轉(zhuǎn)過頭來，索性也不理會他的這幾句話，直奔主題：“我們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

但是話未說完，卻被南溟打斷——

“喬慕。”這回，他轉(zhuǎn)過頭來，用很認(rèn)真的表情提議，“鑒于我們是共生的關(guān)系，你還是跟我一起比較好。不如，這次你跟我回去？”

“不可能。”喬慕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被唐北堯冷沉打斷。

他的語氣轉(zhuǎn)涼。

周身，也重新浮起殺意。

一時間，氣氛似乎有些劍拔弩張。

喬慕有些啞然。

這個問題不是早就討論過了嗎？

況且現(xiàn)在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嗎？

“好吧。”南溟卻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似乎這個回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沒有任何的不悅，就這么坦然接受下來，這才轉(zhuǎn)向喬慕的方向，“你剛剛說的新發(fā)現(xiàn)是什么？”

他轉(zhuǎn)向正題。

似乎自己適才提的事，只是無關(guān)緊要的插曲。

“我們……”喬慕遲滯了一秒，才徹底反應(yīng)過來，快速回答，“我們找到了江梅，就是那個共生的女方。她沒有遇到什么人，也沒吃什么藥，唯一的變化，是她懷孕了。”

她用最快的語速，講完主題，然后詢問心里的問題：“懷孕有可能解除共生么？”

南溟皺了皺眉。

“共生是一種穩(wěn)態(tài)，懷孕……的確破壞了這種穩(wěn)態(tài)。”他兀自思索，喃喃自語，并有些懊惱地感嘆了一句，“我怎么就沒想到這點(diǎn)……”

他一直致力于破壞穩(wěn)態(tài)的分子藥物，從來沒有想過這么……簡單的方式！

“真的可以？”喬慕心中一喜，下意識地抓住唐北堯的胳膊，“我……”

她的臉色一窘。

差點(diǎn)脫口而出的下半句，沒有好意思說出來。

南溟卻已攏了攏圍巾，重新把臉遮起來，然后朝他們來時的方向走去。

“你去哪兒？”喬慕詢問。

“去找實驗品。”南溟語氣平平，“……還需要一點(diǎn)信息。”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淺淡，就如同去找一件物品那樣。他對實驗對象，向來是不當(dāng)人的。

“還去找她干什么？”喬慕有些著急，想要去阻攔他，“該問的我都問清楚了，她現(xiàn)在……”

她想阻攔。

有種莫名的第六感：南溟親自辦事，容易出人命。

但是她的阻止，卻被南溟的一句話，全盤擊潰——

“孩子是誰的？”他問。

從科研的角度，他的這個問題專業(yè)又清晰。他必須從微觀的角度，確定破壞共生穩(wěn)態(tài)的分子序列，是不是和DNA有關(guān)系……這很重要。

“我……”喬慕的臉色一白，“我不知道。”

她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潛意識里：一對新婚夫婦的妻子懷孕，孩子肯定是丈夫的！但鑒于江梅的個人作風(fēng)……如果那個孩子不是她丈夫的呢？如果那個孩子是阿良的呢？

喬慕不敢往下細(xì)想。

她看著南溟，只覺得渾身一片冰涼。

“呵。”

南溟冷笑。他已經(jīng)用圍巾遮好了臉，撇下她往江梅所在的方向走去，喬慕只能聽到他近似冷嘲的低喃：“我還真不指望你能知道什么……”

他走遠(yuǎn)。

喬慕還留在原地，有些無措。

“我們過去。”還是唐北堯拿了主意，他攬住她尚在僵硬中的身子，“沒事，有我在。”

最壞的那種打算……

他絕對不會允許發(fā)生。

…………

江梅家的小飯館。

飯館的大門緊閉著，里面卻持續(xù)地傳出爭吵的聲音，飯館的外面，還有幾個人站著在聽——

“明天就簽字離婚！你收拾好東西，從這里給我滾出去！”這是男人的吼聲，“我丟不起你這種人，不要臉！這孩子到底是誰的？你說啊！”

“是你的，就是你的！”江梅只是嚎啕，“那次是我被綁架，我是被強(qiáng)迫的，而且只有一次……我保證只有一次！老公，孩子是你的……”

可那個男人，已經(jīng)不信了。

“我哪次不是戴著做的？我就問你一句，他戴了嗎？你讓他戴了嗎？啊？”男人咆哮，期間還夾雜著砸盤子的聲音。

江梅嚎啕的聲音更大。

“誰知道你外面多少男人？給我戴綠帽子！王八蛋……”

男人的咒罵更甚。

圍觀的人群，都是聽了一會兒，又竊竊私語幾句，三三兩兩散開。這畢竟是一樁夫妻間的丑聞，就是有心想勸架的，也不好意思干涉進(jìn)去啊……

半晌。

門口的人散的差不多。

飯館內(nèi)男人的咒罵卻戛然而止，然后，猛然傳出江梅的聲音——

“我不離婚！你要再逼我，我就拿這把刀砍死你，然后再自殺，我們同歸于盡……你別過來！我煤氣桶也開了，你過來我就點(diǎn)火了……”

喬慕的神色一凜，她意識到里面要出事。

她想要報警。

“真是沒完沒了……”南溟搖了搖頭，淡淡評價。然后，他又轉(zhuǎn)向唐北堯的方向，竟坦然開口，“勞煩你去制止一下，可以的吧？”

喬慕撥手機(jī)的動作一停：“里面都要同歸于盡了，你還叫他進(jìn)去？”

唐北堯又不是警察，里面的人怎么會聽他的停手？

“可以。”唐北堯卻已應(yīng)了下來，他抬腳，直接推門而出。

“唐北堯！”

喬慕一急，想要跟上去，卻被南溟拉住。

“別低估他的能力。”他開口，“處理點(diǎn)普通人，是易如反掌的事。”特別是對于覺醒者來說，這根本不是問題。

“那你怎么不自己去？”喬慕不忿。

南溟輕笑。

“我更適合自保。”他頓了頓，示意喬慕的注意力看向飯館，里面的爭吵聲音，已經(jīng)安靜了下來。南溟頓了頓，才說出下半句，“……我不適合實戰(zhàn)。”

他有強(qiáng)項和弱項，所以從不親自上戰(zhàn)。

喬慕擰了擰眉，懶得和他辯論。

南溟卻在此刻松開她，在她抬腳進(jìn)去之前，突然開口，沒頭沒腦地丟出來一句——

“你也發(fā)現(xiàn)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