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梁音“刷”地一下站起來,想也沒想直接否決,情緒激動得差點打翻了茶碗——
“喬叔叔,您想過沒有,您要喬慕怎么接受?您好不容易回來,就為了告訴她要去接受死刑?”她連連搖頭,“別說喬慕,連我都沒辦法看著您送死……”
“……這是我的使命!背烈髁税肷,喬正才開口,面色沉重。
梁音聽不進去這些。
她震愕著,半晌,才心存僥幸地低喃——
“如果,沒有見到喬慕……您就不會立馬和警方聯系的,對吧?”只要他還有未了的心愿,他就不會去赴死的,對吧?
那她更不可能幫忙了!
“梁音!”喬正的眉頭緊了緊,他本還想說什么,但在看到梁音臉上的決然時,只能無可奈何地把話都咽了回去,“很晚了,我就不打擾了!
“喬叔叔!”
梁音想要去追,但喬正已走向門口,背影看起來清冷又孤單。
“喬叔叔,沒見到喬慕,您不會去警局的吧?”她試圖要個肯定的答案。
然而,喬正并沒有回答,他只是擺了擺手——
“……梁音,叔叔走了啊!”
………
喬正離開了。
高承宇不知何時走的,同樣離開得悄無聲息。
梁音獨自站在小院子里,無措地失著神,她的目光怔怔地盯著大門口,直到旁邊的廚房傳來動靜,她才驀然重拾清醒——
“咦,喬先生呢?”梁阿姨從廚房出來,手里抱著幾只塑料盒子,里面是熱乎乎的玉米餅,“我把吃的都打包好了。”
“走了!绷阂舻貞,回身整理桌上的茶杯。
“走了?東西還沒拿呢!”梁阿姨一愣,接著便著急地要往外追,“給小慕帶到學校吃也行啊……”
“算了媽!”梁音把盒子截下來,安撫地沖著她笑,順著她的話往下說,“下次吧?下回我叫小慕來拿,這個給我吧?”
梁阿姨總算沒再繼續追。
她松了塑料盒子,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嘴里卻在低低地念叨:“晚上少吃點!吃多了就夢游……以前大晚上走來走去的……”
梁音笑了笑,目送著她走遠。
除了“少吃點”外,她什么也沒聽清楚……
………
安穩的日子過了好幾天。
喬慕的傷復原得很快,她每天按時喝藥抹藥,身上的外傷好了七七八八。梁音陸陸續續來了幾次,和教授一起,幫她針灸,所以,她現在除了嗓子啞點,說話也沒其他問題。
只是,梁音變得有些奇怪——
這幾次,梁音都是和教授一起進來,然后著急地和教授一起離開。她們幾乎沒有私下的交流。偶爾在針灸的時候,她們視線相觸,梁音也是立馬避開……
為什么?
她覺得梁音似有話要說,又似有事在瞞。
還是為了針灸的事生氣?
她問過。
梁音的回答只有一句:“等你徹底康復,我和你說。”
喬慕拗不過她,只能不再堅持,專心養身體。
周六,是她檢查的日子。
醫院這天人最少,唐北堯安排了專家,專門為她加了班,做最后的一次復查。要是拍片和化驗結果都正常的話,她就徹底康復了。
“傭人說,買到了你要的楊梅!甭飞,唐北堯幫她帶著手機,短信過來的時候,他順勢看了一眼。
這幾日,他親自照顧她,大事運籌帷幄,支根末節的小事也同樣操心。
只是,短信的后半段——
“她說,你要做……楊梅沙冰?”唐北堯挑了挑眉,平靜而肯定地轉向她,“你吃不了涼的!弊罱鞖庖厕D涼,而且,她的身體剛好一點。
“梁音喜歡!眴棠經_他笑笑,“我想請梁音……或者我做好了,拿出去給梁音!痹捳f到一半,她察覺唐北堯的面色有些冷,識相地改了口。
但他的臉色并未好轉。
“……我想找梁音聊聊天!眴棠降募绨虼瓜,表情有些失落。
她能明顯感覺得到:唐北堯很不喜歡梁音,而且,他提防著梁音……為什么?她不知道。她擠在中間,真的很為難!
梁音之前說,要等她徹底康復,才和她說的事,她一直記得。
萬一梁音是遇到了什么困難……
她不能不管!
然而,即使她已經擺出懇求的姿態了,唐北堯那邊——
“先檢查完再說!彼嗔巳嗨念^發,語氣柔和,卻又不近人情,“盡量不要見她!
“她是我朋友!”
“唐少!喬小姐!”司機回頭匯報,“醫院到了!
無人理會她的抗議。
不遠處,就是潔白高聳的門診樓,車外,已站好了隨行的保鏢,車內,司機還在等著他們下車……她提到梁音的那個小插曲,才剛開了個頭,便被撇得干干凈凈。
“我陪你進去!碧票眻蜣D身去開車門。
“不用了……”喬慕悶悶回答,率先開門下了車,頭也不回地往里面走,“我認識路,一個人過去就可以。”
唐北堯莞爾。
知道她在生悶氣,不過在這件事上,他也沒準備讓步,所以便索性也不哄,就這么默默地在她后面跟……等她自己氣消了就好。
“叮!”
口袋里傳來短信的提示音,這回響的是他的手機。
唐北堯隨意地拿起來掃了一眼,卻在看到屏幕上的內容時,目光不由一沉。
“跟著喬小姐!彼麤]再繼續跟著,而是伸手招來兩個保鏢,示意他們跟上,他自己則走到角落,按下那個號碼回撥過去,嗓音凝重——
“你說什么?”
…………
檢查室。
保鏢把她送到門口,便沒再繼續跟著。里面都是大型醫療器械,任何金屬、人體都可能對檢查結果產生影響,所以他們都退在門外等候。
里面很安靜。
也許是周六的關系,沒有醫生在里面上班,喬慕張望著,尋找那個來加班的專家。
“醫生?”
沒人回應。
“有人在嗎?”
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喬慕繞開那堆機器,尋找到檢查室的里面,在接近內部走廊的時候,聽到有悉悉率率的碎響。是那位醫生了吧?喬慕連忙跑過去,卻發現——
只有一個穿著藍衣服的男人,正在整理垃圾車,看背影和打扮,應該是后勤人員。
“您好!請問……”
她的話才說到一半,對方突然回過身來,目光相撞的那一刻,喬慕不由怔住,連話都卡在了嗓子里——
“是你?”她見過他。
雖然他現在穿著工作服,同樣戴著口罩,但她不會認錯:他在游樂場報過警,救過梁音,那天,也是他送梁阿姨來醫院的……而且他叫她“喬慕”,他還是認識她的!
他是醫院的工作人員?
還是……
“你在這里工作嗎?”喬慕率先開口詢問,腳下卻已警惕地退了兩步,時不時張望出口的方向,“我約了醫生,你看到醫生了嗎?”
“看到了!彼币曄蛩难劬,目光平靜,不躲不避,“我把他支開了。”
“你!”喬慕一慌。
這么直截了當……他是敵是友?
“我支開他以后,順便翻了你的病歷!辈煌趩棠降木o張,他神色輕松,從那輛垃圾車里拿出病歷本,用手抖了抖,“你這樣的情況,能好得這么快,簡直奇跡!誰給你治的?”
他的話題太跳躍,喬慕一時間跟不上。
“你懂這個?你不是醫生……這和你沒關系!眴棠锦局迹赜滞T口挪了幾步,找回了點氣勢,“你想做什么?”
對方低笑。
他沒回答喬慕的問題,反而是揚手一拋,將那本病歷再度丟回垃圾車里,別有深意地補上一句:“不用查了,好不好,都是普通人查不出來的!
“什么意思?你是誰?”
他依舊在笑。
低低的笑聲,從那層白口罩中溢出來,半晌后,他突然停下,開口道:“我來帶你走!
一邊說著,他一邊取下口罩。
一張猙獰與俊逸并存的臉。
右臉俊逸,左臉猙獰,如同天堂和地獄在他的臉上對比著。而且左臉上的傷疤,在檢查室明亮的光線中,如此顯眼……
喬慕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
“我帶你去見喬正!彼_口,無所謂自己的面貌會不會嚇到別人,仿佛對別人的這種反應,也是習以為常,只是淡定地說完正事,“今天下午之前,我必須把你帶過去!
“你認識我爸爸?你知道我爸在哪兒?”喬慕詫異,無意識地往前兩步,然后又警惕地縮回來,“我憑什么相信你?我……不會跟你走的!
她得趕緊從出口離開,外面有接應她的保鏢。
不可能對方隨隨便便一句話,她就跟別人走……
雖然,她感覺他不是敵人。
“你們前段時間不是在找高翔嗎?”意識到喬慕要跑,他突然開口,加大了音量。
喬慕果然停住。
“我就是高翔的兒子!彼π,面上閃過苦澀和無奈,結合著那道疤,年輕的臉上有多了幾分滄桑,然后,他開口——
“高承宇,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