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喬正震驚地瞪大眼，一時之間，竟不敢叫出對方的名字，他遲疑著，“……阿宇？”

口罩徹底揭下——

露出一張清雋又駭人的臉。

他的右臉清秀白凈，一如往昔，只是沒了當年的稚嫩和陽光；他的左臉上多了一道疤，猙獰恐怖，像是從地獄重生才帶的印記……

“阿宇你怎么……”喬正難堪地哽住，又吃驚又心痛：怎么會變成這樣的？

“高承宇已經死了。”他突然開口打斷，嗓音冷沉，表情變得凝重又落寞，“我存在的意義，是為我爸報仇。喬叔，上車吧！”

………

山上。

周圍一片嘈雜，救護車和消防車剛到，正在進行救援和善后工作。喬慕沒顧得上管那些，一直站在唐北堯旁邊，聽他打電話調派人手。

她知道，他在處理爸爸的事。

所以她不打擾。

“調直升機，我馬上過去。”

“不需要追蹤攔截！”

“讓那邊直接把坐標給我！”

“……”

……

唐北堯一樣樣地安排，急促卻又有條不紊。他把搜山的保鏢盡數撤回，很快那些人便集合在他們周圍，等候下一步的差遣。

“他們會送你下山，帶你回A市。”掛斷電話，他才轉向一邊的喬慕，叮囑了一句。

說完，他便轉身要走。

“等一下！”喬慕卻突然伸手，拉住了他。她沉默了許久，此時終于忍不住，疑惑又猶豫地發問，“我爸爸在哪兒？”

她聽了那么久，從他吩咐的內容里，能基本辨別出一些信息。

或者說，她應該換一種方式詢問——

“你知道我爸爸去了哪里？”

疑問句式，肯定的語氣。

“對。”唐北堯點頭，并不打算否認。可他也沒有透露更多，接著便抬頭，命令周圍的保鏢，“你們送她回A市！”

“是！”下屬整齊應聲。

唐北堯這才放了心，喬慕卻沒放他走。

“唐北堯！”她抓住他的衣角，執拗卻也矛盾著。她有太多的問題想問，有太多的要求想提——

他要去追緝爸爸嗎？

追到以后，又會對爸爸怎么樣？

他們到底是發生什么事了？

能不能帶她一起去？

……

太多的問題，一下子涌入腦海，最后卻反倒是卡在喉嚨中，顧慮著，一個也沒問得出來。

頭頂已傳來直升機的聲音。

他馬上要走。

“乖乖跟他們回去，在A市等我。”唐北堯拉下她的手指，也不管事情緊不緊急，扶住她的肩膀，耐心地把話說完，“喬慕，我要去做的，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他明白她的意思。

可是他沒法給她答案，更沒法把她帶著。

“是不是發生什么了？”喬慕不明白。她似乎又回到了茫然地最初，僅僅是憑借直覺，也能嗅到空氣中的緊張——

爸爸的“越獄”，好像又不是表面那么簡單！

爸爸是跑了？

還是……為了別的？

“給我一周時間。”目光對峙了許久，唐北堯終于輕嘆，無奈地敗下陣來，“等把一切解決，我再告訴你。”

他給了她承諾。

這一次，不再瞞著她。

因為之前的隱瞞，將她推得太遠，讓兩人隔得太遠……他有些后怕，怕這樣的事情會再來一次，讓彼此的關系徹底陷入冰點。

“等我回來，好么？”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淺淡一笑，直接轉身。

走了三步，卻聽到她的聲音——

“那你小心。”喬慕的嗓音很低，聽起來小心翼翼。

唐北堯的目光一閃，他幾乎克制不住地，想要走回去抱抱她。只是還未來得及有所行動，便聽到她的下半句——

“你和爸爸……都要平安。”

唐北堯怔了怔。

她的叮囑……

還有喬正啊……

自嘲一笑，唐北堯終究只是擺了擺手，高大的身影往夜色深處走去——

直升機已經在不遠處的正上方懸停，這里剛經歷過一場爆炸，嶙峋的地面上根本找不到一塊平的讓直升機降落。

唐北堯倒是無所謂，他走過去的時候，直升機上垂了一根繩子下來，他矯捷地往上一攀，任由直升機上升，他被帶走……

………

五天。

整整五天，沒有任何消息。

喬慕在當天就被送回了A市，晨曦微露的時候，她已出現在唐宅門口。保鏢幫她提了東西，還囑咐她回去補個眠。

然后，再沒其他消息。

唐宅的保鏢，是不知道唐北堯的行蹤的，她就算問了，他們所知的權限也是“唐少有事，正在外面忙”……問了也是白問。

而其他人……

很詭異！

顧斯庭的電話不在服務區、白十七的電話不在服務區、最后唐北堯的……她沒敢打！

她清晰記得，上回因為她的一條短信，害他在回復的時候中了槍。這次，他更說明了是危險的事，她更不能打擾……

一秒鐘也不行！

于是，日子一天天過去，喬慕越來越焦躁，也越來越盼望：唐北堯說給他一周時間，那時間到的時候，他會出現的吧？他會回來的吧？

周五。

第五天。

學校照樣是在周五安排大課，幾個班的同學一起，胡亂地坐滿了整個階梯教室。

老教授在上面講課，喬慕也聽得心不在焉。

“這個問題，請小喬同學回答一下！”推了推眼鏡，教授還記得那個上課積極的好同學，特意預留了課堂互動，“來，你到講臺上演示下。”

這可是他的“得意門生”呢！

“噗！”旁邊有同學在笑。

“喂！喬慕，教授叫你呢！”喬慕的神游著，直到被同學推了一把，才猛地回神，“你上回那個朋友，可真是把你坑死了！”

“小喬同學？來不要不好意思，你上次很積極的啊……”教授還在那里催，“到講臺上給大家演示下問題答案吧？”

喬慕這才起身，緩緩地朝講臺挪過去。

她覺得這兩天過得渾渾噩噩的！

現在也是！

所以，她站上講臺，愣愣地接了教授遞來的粉筆，在教授無比期盼的眼神中，突然想起來，轉頭問了一句：“老師，剛剛什么問題？”

“哈哈哈！”全班哄堂大笑。

………

最后，喬慕無比糟糕地演示了答案。

所有人憋著笑，唯有教授一本正經地在那里解釋：“小喬同學今天狀態不好……”奇了怪了！感覺和上周都不像一個人了！

于是，又是一次哄堂大笑。

喬慕不在意這些，在眾人的注目禮下，回到自己的座位，慢吞吞地坐了回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坐在她周圍的人都比較安靜……

“呵呵呵……”直到全班同學都笑完了，后座的人才發出低低的笑聲，像是從喉嚨中發出來的，沉悶且低啞。

她沒來得及回頭看，對方已開始說話——

“唐北堯哪方面都強，惟獨挑女人這方面……”危險的男聲頓了頓，慢慢悠悠地評價出下半句，“……不敢茍同。”

喬慕一驚。

他是誰？

她下意識地回頭，想要看清對方，只是才剛動一下，腰間便被抵上某樣硬物。他的手從桌下探過來，正用一把包裹住的槍，抵著她的后背。

“你是誰？想要干什么？”喬慕警惕出聲。

“站起來，跟我出去！”對方沒有回答，徑直朝她丟出命令。

喬慕沒動，他的下一句恐嚇便說出來——

“我數到三，你不跟我們走，其他人就會開槍掃射！你也不想這些無辜的老師和學生，因為你白白送命吧？”

喬慕反應過來了。

怪不得，她剛剛覺得周圍這一圈，坐著的人似乎都特別靜，和其他人有些格格不入，原來……他們都是一起的！他們故意稚嫩著裝，偽裝成A大的學生藏在這里，如今，還這么要挾她……

卑鄙！

“起來！走后門！”他又催促了一聲。

喬慕咬咬牙，她別無他法，只能——

“乒！”

她突然大力合上書本，猛地一下拍案而起，氣勢洶洶地模樣站在那里。

動靜太大，讓整個階梯教室不由一靜，所有人的目光都轉移過來，落在了喬慕臉上……因為剛剛演示出丑，所以生氣了？

“小喬同學啊，其實沒關系的，這個可能是我……”教授也試圖安慰。

都大學了嘛！

要求不要太高！她已經比睡覺那堆好多了……

“老師！”喬慕打斷他，直接用很兇狠很“生氣”的聲音吼出來，“我要去上廁所！”

……哈？

那你去吧！

老教授近乎僵硬地點點頭。

喬慕這才走向后門，臨走前，默默地往大門的方向望了一眼——聲音是吼給外面的保鏢聽的，如果他們能跟過來，那事情說不定還有轉機……

不然……她對付不了！

“想讓人救你？”對方跟在她后面，看穿了她的想法，低低地嘲笑——

“首先，你的保鏢，已經全部被解決了。”連尸體也沒給她剩下。

他傲然地看著喬慕的小臉一點點蒼白，心中滿是成就感，故意拉長了聲音，說完下半句：“再者，你暫時不會得救。我們一堆人，還指望著你‘拯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