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都是年輕人,交談一番后,很快便是熟絡起來。
“劉洵,你也是跟師父來的嗎?”
宋子瑜的印象里,劉洵的樣子很陌生,在羊城中醫圈子里應該是沒見過。
能通過門口藍衣老者的考驗,不是本身醫術有一定的水平,就是跟著中醫領域里地位崇高的老師進來的。
劉洵看上去又是如此年輕,宋子瑜便認為他是屬于后者。
“不是,有人叫我來的。”
劉洵輕笑著搖了搖頭。
若不是江濤親自給他電話,估計也不會到這里湊熱鬧。
“哦,這樣啊。”
宋子瑜露出一個似乎早已料到的樣子。
別人叫的,一定也是認識某個中醫大能。
像師兄們那種天資橫溢的年輕才俊,終究是少之又少。
劉洵不知此時宋子瑜思緒萬千,而是對遠處一面墻心生好奇。
宋子瑜留意他的眼神,順著望去,隨即介紹道:“那個是奇癥榜,每年的中醫論壇匯聚了不少能人異士,所以創建者提議,眾人把遇到的奇難雜癥貼到榜上,讓所有醫師們一同給出治療方案。”
聞言,劉洵不由稱贊這個想法很有建設性。
世上的人類實在太多,因體質不同,環境的差異,出現諸多現今醫學治療不了的奇難雜癥,甚至有不少稱之為“絕癥”。
有了這個奇癥榜,能夠集思廣益,共同攻克疾病。
對于這個奇癥榜,劉洵心里有點欲欲躍試,想要借此檢驗一下自己的醫術。
宋子瑜微笑問道:“你也想去試下嗎?”
劉洵淺笑道:“我接觸過的病癥很少,這樣也能增長見識,以便日后為患者治病。”
“原來你只是剛入門的,那么我帶你過去吧。”
難得遇到比自個資歷還低的人,宋子瑜不免有點激動,可算能當一回師姐。
劉洵心里苦笑。
如今他確實算是入門,前后醫治過的人,一只手都能數得清。
不過飛升的道士修行將近千年,經手的病人數之不盡,而他徹底消化了這些記憶,可以說擁有上千年的治療經驗。
恐怕整個會議廳的中醫圣手,加起來的臨床經驗也比不上。
兩人來到奇癥榜前。
劉洵昂起頭,眼睛上下一掃,榜上的病例幾乎貼滿了整面墻。
病例涵蓋四肢百骸,內外兩科,五臟六腑,凡是人體有過的病癥,榜上基本都能找到。
“劉洵,你看這個病例。”
宋子瑜指著右上角的一處。
劉洵眉毛微挑,抬頭看去。
此病人多食善饑,形體消瘦,煩躁易怒,畏熱多汗,心悸脈數為主癥,可見眼突、頸部腫大等。
小便不利,尿清如水,煩渴多飲。
“劉洵,這個病人應該是消渴癥吧?”宋子瑜沉聲問道。
“沒錯,比較典型的消渴癥。”劉洵認同的接話。
宋子瑜皺起眉頭,似在想著如此治療。
而劉洵心中早有療法。
“我覺得方用四君子湯,藥用黨參、炙黃芪、白術、茯苓、山藥、炙甘草健脾益氣,當歸、白芍補血養陰,葛根、天花粉、麥冬養陰生津止渴。”
宋子瑜開出這份藥方,自認療效比較溫和。
記得上次老師也是用這個方子,治療一名消渴癥的病人。
講完,宋子瑜神情得意的回頭,對劉洵說道:“這個方子可以吧?”
只見劉洵面色平淡,搖頭說道:“尋常的消渴癥,或許用這個方子沒有問題,但是這個病人有些不一樣。”
宋子瑜一怔,追問道:“哪里不一樣?”
其實她心里有點不服氣,連老師都是這樣醫治消渴癥,怎么可能會不行。
這個剛入門的家伙,憑什么質疑老師的方子?
一定是個不學無術的廢物,不懂裝懂,故意在自己的面前顯出很有本事的樣子。
像這種輕浮的男人,平時她見得多了。
還以為這家伙多有能耐,原來也是跟那些沒用的男人一樣。
哼!
宋子瑜此時心里對劉洵,不禁生出幾分厭惡。
劉洵沒有太在意宋子瑜的冷淡語氣,而是指著奇癥榜述說。
“因小便不利之消渴,當利小便,使體內廢水去,新水就能吸收,經過脾的運化而使津液上承于口,故口不渴。”
“利小便用以上兩方當辨方證,對小便不利之消渴而有脈浮發熱之表證,當用五苓散”
“對小便不利,渴而有水氣,腹涼,而陷于陰證者,當用瓜蔞瞿麥丸,因附子溫里,能夠振興沉衰,恢復腎的氣化功能,則膀胱開闔有度,使小便利,舊水去而新水吸收,故口渴止。”
啊!
宋子瑜聽了,登時愣住,神情極其震驚,宛如當頭棒喝。
寥寥數語,卻是一針見血,將病人的癥狀剖析得一清二楚。
而且劉洵開出的療法,以及方子,遠遠比她的高深。
不知為何,在劉洵的身上,她像是看到了師公的高大影子。
莫非他的醫術達到了師公的境界?
不可能!
師公是羊城享譽幾十年的中醫圣手,一門高深的針灸術更是被稱作“華南一絕”。
劉洵只是一個剛入門的小醫師,怎能跟師公相提并論。
“子瑜師妹,你在那里干嘛?”
處在驚駭中的宋子瑜,忽而聽到背后有人叫自己。
劉洵這時眉頭一皺,這個聲音似曾相似。
于是,他和宋子瑜同時轉身望去,居然見到兩個熟悉的臉龐。
“你怎么也在這里?”
顧安生和楊康,兩人瞪大眼睛,死死的盯著劉洵。
但又輪到他倆一臉詫異的對視。
“大師兄(二師弟),你認識這個該死的混蛋?”
兩人同時喊出這一句詢問。
可一聽都是稱呼劉洵一聲“混蛋”,便知劉洵是他們相同的仇人。
真是冤家路窄!
劉洵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他們。
“師兄,你們和劉洵是朋友?”宋子瑜好奇的問道。
朋友個屁啊!
兩人心底頓時暴起一聲咒罵。
他們恨不得把劉洵壓在地上,狠狠地毒打一頓,以消心頭之恨。
“顧安生,真是好久不見,替我問候下你家里那位……”劉洵戲謔的笑道。
上次的拍賣會,顧安生那位長得跟河馬似的彪悍妻子,實在印象深刻。
“你……”
回想起拍賣會的遭遇,顧安生臉上不由隱隱作痛。
他和女秘書偷情的事,鬧到整個鄭家都知道,后來被保鏢毒打了一天一夜,躺了大半個月的病床。
直到現在,他的傷才稍微好點。
這段痛苦的日子里,他暗暗發下毒誓,不報這個大仇,誓不為人。
楊康不知二師弟和劉洵之間的恩怨,但是昨晚的屈辱,一定要雙倍奉還。
“呵,一個野路子的江湖騙子,你也好意思到中醫論壇?”楊康鄙夷的冷笑道。
不同于劉洵,他可是江濤門下的徒孫,那便是名門正派。
而用香灰治病的劉洵,在他眼里,跟街邊無牌無證的神棍沒什么兩樣。
“英雄不問出處,只有狗熊才會那么計較,其實不管是長白山,還是天山的,也不過是一頭畜生罷了。”劉洵冷聲的譏諷,不屑的撇了楊康一眼。
“廢物,你敢罵我是狗熊?”楊康指住劉洵,憤怒的吼道。
劉洵雙手攤開,無辜的回道:“我可沒講,只是你不打自招,做狗熊挺好的,怎么也算是保護動物,別說,你發火的樣子,還真有點像狗熊。”
噗呲!
顧安生、宋子瑜忍不住竊笑。
楊康個頭很高,一米八幾,而且長相粗獷,生起氣來,五官扭成一團,頗有幾分狗熊的猙獰模樣。
“你們都在吵什么,不知這里有很多老前輩嗎?”
突然之間,有個大概五十歲的白衫男人,表情嚴肅的走了過來。
宋子瑜三人,看到白衫男人,立時嚇得跟小雞似的,低頭叫道:“拜見老師。”
老師?
劉洵沒記錯的話,顧安生的老師是江濤首席弟子。
此人肥頭大耳,雙目炯炯有神,舉手投足之間,散發著一股強大的氣勢,應該是常年身居高位所養成的。
白衫男子微微頷首,發出“嗯”的一聲。
隨后他注意到旁邊站著的劉洵,一副神態自若的樣子,比起三個弟子不知要淡定多少。
這樣的氣度,可不是一般年輕人能做到。
“你是何人?”白衫男子沉聲問道。
“我?無門無派,只是一個懂點醫術的普通人。”劉洵淡然的回答。
“無門無派?”
白衫男子登時眉頭一皺。
無門無派的小子,又是怎么進得了門?
“老師,這家伙只是一個無牌的神棍,昨晚我去一戶人家上門看診,他居然唆使患者吃香灰治病,簡直是禍害人命!”
楊康猛地站出來,怒指著劉洵,一數昨晚的罪狀。
一旁的顧安生也是附和著說道:“老師,我也親眼見過,有個患者心臟病突發,他用刮痧來治療,分明要致病人于死地。”
宋子瑜不禁感到愕然。
不對呀,從剛才劉洵講出消渴癥的療法,明顯精通中醫之術,怎會是一個騙人的神棍呢?
“這樣啊。”白衫男子臉色驟寒,冷冷的盯著劉洵,“這里是中醫論壇,不是騙子混跡的市井,請你立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