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輕瑤剛躺下,便見鶯歌匆匆走進來,回稟道:“郡主,小王爺來了。”
聞言,她臉上的笑意一僵,咬著唇道:“你就說,我睡了。”
她的話音剛落,就聽得外間傳來女子的聲音:“二姐這么早就睡么?”
隨著聲音的響起,只見葉輕綃帶著滿身的寒意走進來,連帶著屋內的氣溫都下降了一些。
葉輕瑤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堆起一個柔弱的笑意道:“這兩日不大舒服,所以睡得早了些。三妹這時候來,有事情么?”
葉輕綃并沒有說話,只拿一雙疏朗的眸子看著葉輕瑤,直將后者的身上都起了一層寒毛,強笑道:“三妹這么看著我做什么,難不成二姐臉上有花么?”
“沒有。”
葉輕綃說了這兩個字,又靠近了葉輕瑤的床前,后者頓時朝著床里面縮了一縮,下意識的要躲避她。
葉輕綃彎唇,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問道:“二姐這是怎么了,躲我作甚。”
“三妹你誤會了,我沒有躲你,只是你方從外面來,身上寒意太重了。”
葉輕瑤強笑著解釋,卻讓葉輕綃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一分。
“也是,大概是我方從佩兒的墳前回來,沾染了些陰魂吧。”說這話的時候,葉輕綃不著痕跡的看了眼葉輕瑤,果然見她的臉上閃過一絲懼怕來。
見狀,葉輕綃心中的失望更多了一分,面上卻不顯,只是徑自坐到床邊,似嘆息又似呢喃道:“二姐,你沒去金鑾殿,自然不知道,佩兒死的有多慘。她離我最近,那猩紅的血濺了我一身,直到現在,我都能嗅到那股鐵銹一般的血腥味兒!”
聞言,葉輕瑤臉上的恐懼更甚,裹了裹被子,顫聲道:“好妹妹,你別嚇我,你知道的,二姐膽子小。”
“是么。”葉輕綃說著,伸出手來,在葉輕瑤的臉上輕輕拂過,而后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冷聲道:“我看二姐的膽子挺大的,不然怎么就能為虎作倀,做出那般事情?!”
聽得這話,葉輕瑤霎時便大驚失色,連話都說不利落:“你,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
葉輕綃猛地松開她的下巴,滿眼的失望和憤怒:“我知道我的好姐姐為了一個男人,將葉家最不能為人道的秘密吐露給了仇敵?還是知道我最心疼的二姐差點害的葉家滿門被滅?葉輕瑤,我原以為,這世上唯有我們母女四人是至親,是要拼了命去保護的!可是你做了什么?!”
“不是我的錯,我不知道事情會發(fā)展成這樣的!”葉輕瑤從床上跪坐起來,拽著葉輕綃的衣衫,急迫道:“我是受了他的蠱惑,況且我原以為他是良人,我是被欺騙的!三妹,你要相信我,我是不可能做出對不起你,對不起葉家的事情的!”
說到這里,她又哀哀哭道:“你被關起來之后,我才知道自己上了賊人的當,我無心的一句話,卻害的你被下獄、大姐被退婚、甚至連大房都要來分家產。我想去向蕭承討個公道,卻反而被他侮辱。回來之后我日日懺悔,我是真的悔過了!三妹,我們一母同胞,你難道也不相信我么?”
見她哭的涕淚縱橫,一張臉上滿是哀婉,葉輕綃不由得心中大痛。她怎么不知道蕭承的手段,連前世的自己都被騙了,更何況一向心性單純的二姐呢?
念著,葉輕綃到底是不忍再怪她,深吸一口氣,忍著眼中的淚水,遞過去一張帕子,道:“擦擦吧。”
到底是她的親人,縱有千句責備的話,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了。
見葉輕瑤把眼淚擦了,用一張楚楚可憐的模樣看著自己,葉輕綃狠狠地咬了咬下唇,丟下一句“你早些睡吧”,便轉身出了門。
所以她并沒有看到,在她走之后,葉輕瑤眼中的憤恨和不平。
料峭的山風拂過,將這座小小的墳塋更添了幾分陰冷,借著清冷的月光,依稀可見墳塋上刻著“林佩兒之墓”幾個字。
葉輕綃坐在墳塋前,望著那一盆熊熊燃燒著的紙錢,仰頭狠狠地灌了一口酒。
有酒順著她光潔的下巴滴落而下,沿著脖頸滾入了衣襟內;而她的眼角,也情不自禁的落下淚來。
“佩兒,二姐的罪孽,等到了黃泉路上,我等著你向我討。至于蕭承,你且放心,我定會提著他的頭來祭奠你!”
山風嗚嗚的吹過,似是在安撫,又似是不甘的悲鳴。
直到葉輕綃醉倒在墳塋前,蕭桓才從暗處走出來,將身上的銀鼠皮大裘接下來,裹在了葉輕綃的身上,而后將她一把抱起,朝著山下走去。
翌日,葉輕綃是在陌生的環(huán)境醒來的。
一夜的宿醉讓她的頭給予炸裂,而入目的天青色帳子,更讓葉輕綃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醒了?”
有男人溫潤的聲音傳來,繼而便見蕭桓端著一碗解酒湯走了進來,遞給她道:“喝了吧,解酒的。”
葉輕綃眨了眨眼,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蕭桓,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吶吶的問道:“我怎么在這里?”
蕭桓勾唇一笑,道:“本王秉燭夜游,撿回來的。”
聞言,葉輕綃臉上一窘,待得看到他清朗的容顏后,又沒來由的臉上一紅,幾乎是從他手中奪過那碗解酒湯,三兩下喝了下去,反倒將自己嗆到了。
見她捂嘴咳嗽,蕭桓上前替她輕拍著背,又伸出袖子替她擦拭了唇角,絲毫不介意潔白的袖口被染上了幾許深色。
男人身上凌冽的香氣撲入鼻端,叫葉輕綃臉上的酡紅暈染到了耳根,說話也沒底氣了起來:“多謝王爺。”
蕭桓接過她手中的碗,放在桌案上,這才笑問道:“現在好些了么?”
葉輕綃點了點頭,見自己身上衣衫都被換了干凈的,霎時有些吶吶,而蕭桓已然看出她的窘迫,含笑解釋道:“衣衫是府上下人換的,不過本王府上沒有女眷,所以拿了我未曾穿過的。唔,你不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