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驚塵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方道:“放出去吧,記得告訴他一聲,想要活命,就找九門提督方泰。”
“是。”
顏良應了,見葉驚塵兀自思索,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葉驚塵右手不停地摩挲著杯沿,眼中漸漸地顯出一抹寒涼來。蕭承,你不是號稱賢德么?我倒要看看,等到你刺殺長兄之事敗露之后,你還擔不擔得一個賢字!
正是雪后初晴,外間的日光稀薄而疏朗的照在地面,將天地間都覆上了一層銀白的光芒。院內植了一株梅樹,開了滿樹的花,幽香浮動,格外醉人。
葉驚塵推開窗戶,閉著眼深吸了一口氣,頓時便覺得胸腔都被花香所充斥,連帶著陰霾都散了些許。
忽聽一個男聲傳來:“將軍好興致啊。”
葉驚塵的好心情頓時便散了個干干凈凈,眸子里閃過一抹殺意。
有男人閑庭信步而來,在院子里負手而立,與她遙遙相望。見到葉驚塵看自己,蕭承擺了一個完美的笑容,朗聲道:“聽聞將軍在家中養傷,本宮特來看看,可好些了?”
葉驚塵臉上的笑意霎時便消失的無影無蹤,淡淡道:“有勞二皇子掛念。”說完,她徑自轉身,回了屋子坐著。
見她這模樣,蕭承臉上的笑容僵了一僵,壓著心底的火氣,故作爽朗的笑道:“葉將軍乃是國之棟梁,本宮掛念是應該的。”他一面說著,一面走進屋子,尋了個位置坐下來,這才問道:“將軍屢次看本宮都不大歡迎,莫不是本宮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了將軍么?”
聞言,葉驚塵負在背后的手捏了一捏,復又松開來,皮笑肉不笑道:“二皇子想多了,本將并沒有。”呵,他何止是不受歡迎,她恨不得將他碎尸萬段!
“唔,那就好。”蕭承干干的一笑,臉上也有些尷尬。他原以為葉驚塵至少會問問自己為何而來,可她卻不接自己的話,叫他一時竟不知再說些什么了。
默了一會兒,蕭承見葉驚塵沒有開口的意思,眼中憎惡一閃,而后換做了一副鄭重的模樣,道:“其實,本宮今日前來是要向將軍你解釋一件事情的。”
“哦?”
葉驚塵涼涼的抬眼,似笑非笑道:“說來看看。”
“今日早朝上,劉泳參奏本宮,說本宮指使他賄賂林陽害你,這是污蔑!本宮一向仰慕定北王葉昭,驚塵你又是虎父無犬子,叫我佩服的很!本宮一心希望能與你成為知己,又怎么會做出這種下作事情呢?”
蕭承說到這里,見葉驚塵的臉上毫無波動,心內著急,又道:“本宮所說都是肺腑之言,你方回京城不久,可千萬別著了奸人的道!”
葉驚塵心內冷笑不已。瞧瞧,多么感人至深的肺腑之言,一個天潢貴胄,因為這點事情就親自登門解釋,叫旁人看來,這是何等的禮賢下士!
前世里的葉驚塵,不就是被他這么“誠懇、正直、毫無心機”的外表給蒙蔽,而后心甘情愿的為他鞍前馬后,保駕護航,而后把軍權拱手相讓的么!
蕭承啊蕭承,你的手段一如前世那般,可我的內里已然換成了地獄爬上來復仇的厲鬼,有我一日,便會叫你所有權謀算計皆不能成!
“既然您也說是污蔑了,那又何須辯解?末將恭候二皇子洗刷冤屈的那一日。”說到這里,葉驚塵又端起茶盞來,低頭飲了一口,又繼續道:“不過在此之前,二皇子還是少來我這里為好。畢竟您也說了,皇上最討厭別人結黨營私,我可不想平白的惹一身騷!”
蕭承臉色一變,葉驚塵這般明目張膽的拒絕他,忒不給他面子了!
“葉驚塵,本宮敬重你是國之棟梁,你可不要……”
蕭承的話還未說完,就聽葉驚塵冷然道:“多謝二殿下夸獎,請。”
后者將手朝外一伸,做了個送客的動作,蕭承再拉不下臉皮留下,冷哼了一聲,憤怒拂袖而去。
葉驚塵勾起一抹冷笑,淡淡的吩咐道:“將桌椅板凳都擦一遍。”
還未走遠的蕭承顯然聽到了這句話,走路的步伐更快了幾分,遙遙的便能感覺到他的怒氣。
直到蕭承的背影消失不見,葉驚塵才收回了目光,眼中滿是淬了毒的神情。蕭承,不過這個程度你就受不了了?你可要堅強些,不然以后的事情你可怎么承受才好!
“啊——”
葉輕瑤剛走過回廊,便被一個迎面走來的人給撞的摔倒在了地上。她蹙著眉頭抬眼望去,但見那人一身寶藍棉服,外罩銀狐大麾,面冠如玉,色如春曉。只是他臉上的神色卻是陰沉的可怕,生生的將他的好顏色減了幾分。
葉輕瑤臉色一變,試探的喊道:“二皇子?”
蕭承撞著了人,剛要發作,卻嗅得一股清幽的香氣,低頭望去,就見眼前摔倒之人眸中含淚,云鬢香腮,明眸皓齒,格外引人憐惜。
他的火氣當下就熄了三分,在聽得葉輕瑤喊他的時候,甚至還十分好心的伸出手來,問道:“你沒事吧?”
食色性也,再大的火氣遇到這樣的絕色,也消弭了不少。
葉輕瑤咬了咬唇,有些羞澀的將芊芊玉手伸出,放在蕭承的掌心,就著力道站起身來,低聲道:“小女子沖撞了二皇子,請殿下恕罪。”
“無妨無妨,是本宮沒留神。”蕭承若有似無的握著她的手,只覺這女子的手軟弱無骨,順著她的身段看去,腰肢更是不盈一握,登時便有些起了心思,因問道:“你是誰家的姑娘,怎么在這里?”
葉輕瑤被他抓著手,有些心慌意亂,她膽怯的抽回自己的手,輕聲道:“家父葉昭,我在家中排行第二。”
聞言,蕭承先前的熱切頓時散了幾分,想起方才葉驚塵拒絕他的事情,一雙眼又在葉輕瑤的身上打了個轉,這才道:“原來是郡主,今日之事,多有得罪。本宮還有事情,得先走了,改日在專程賠禮道歉。”
蕭承的聲音低沉而有磁性,葉輕瑤緊張的滿手是汗,聽得這話,她忙得行禮道:“殿下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