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7

直到《笑口常開》正式播放前, 方圓還在心急如焚，但他萬萬想不到，隨著周天完整版的播放, 這互聯網上的風向讓他越來越看不懂了。

他原本以為，cp粉們發現兩人的相處方式和她們腦補的不同，應該會失望，會傷心，會難過，甚至會脫粉回踩, 就算是最平淡的反應, 也應該是默默離開——但他怎么想也想不到, 會是這種離奇的走向：

「替，受苦了，媽媽抱, 但是再來點，媽媽愛看」

「不要霸總嬌妻！不要霸總嬌妻！就要水獺大馬！就要水獺大馬！」

「兄弟們，反轉了，真的反轉了，但是反轉了之后好香哦[抹口水]」

「替，你有沒有考慮一下你自己的原因，柏生那么瘦, 你怎么背幾下就受不了了？」

「嘿嘿……被柏醬暴打……嘿嘿……被柏醬暴打……嘿嘿……被柏醬暴打……嘿嘿……」

「小水獺你壞事做盡！……沒事, 下次繼續，媽媽就愛看這個[口水黃豆][口水黃豆]」

方圓：“……？？？？”

這他媽都是什么東西啊！！

最離譜的是，播出來之后嬸嬸這個超話排名竟然還不降反升, 方圓一點進去差點被滿地板的褲子絆倒。

「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那就是柏醬才是1……一些倉鼠吃香蕉……」

「打咩！！打咩喲！！！」

「淦好怪！不行再看一眼……淦好怪啊！！再看一眼……」

方圓這個九零后覺得自己有點跟不上現在網絡世界的潮流了。

那個在錄制間隙出來爆料的貼子, 在此時又被人頂了出來, 現在回復數更是激增，甚至帖子后頭都掛上了一個新鮮的[hot]。

他可能也沒想到，自己貼出來的那一堆似有若無半真半假的證據，現在更成了嗑學家們的狂歡：

「還有沒有？再來點！」

「給你三十分鐘細說霸凌細節，不然我舉報了」

「嗚嗚嗚潛潛怎么這么可憐……我心疼的口水直流啊……」

方圓“啪”一聲把手機屏幕按了，他劇烈深呼吸。

柏生很莫名：“你已經在我面前連續擴大鼻孔三十分鐘了，你到底怎么了？”

“這些……這些腌臜的東西……”方圓看著面前柏生那純稚的臉龐，覺得自己簡直在與全世界為敵，“不，我是不會讓你看到的。”

柏生很聰明，馬上懂了，卻只是幽幽道：“這么久了，你還沒習慣嗎？”

方圓：“？”

柏生：“沒說怒然大勃已經不錯了。”

方圓：“……”

寶，你是不是也被粉絲pua了，不要啊！！

另一邊，梁俊逸看著那邊貼主發來的情報，氣的手指捏緊，臉都在顫抖：“……”

他原本都想的很好，先在錄制時趁著二人無暇拿手機時先下手為強，錄制出來后輿論已經發酵，且兩人素材已經拍攝完畢無法更改，最后再在播放前買幾個經常爆料的營銷號，一波熱搜直接推上頂，結果現在一切后手都被卡在這一步，全部都用不出來了。

開玩笑，就現在這個風向，再拿什么營銷號去買熱搜，絕對讓人覺得是小題大做沒事找事啊！

而且現在……他現在自己都自顧不暇了。

以前梁俊逸總干那些爆別人黑料來襯托自己的行為，結果今天這次沒成功，反倒給柏生和沈潛又貢獻了一波流量，那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還有好多人開始對比，說他和另一個男主角賣腐賣的實在太尷尬。

梁俊逸看著那些說他豬油渣的，差點沒氣個倒仰。

工業糖精怎么了！！工業糖精總比不營業好吧！！他這是敬業好不好！！你們懂屁啦！！！

公司那邊給他發消息，他沒看，只是沉著臉繼續瞪著屏幕，看了半晌之后，終于靈機一動——

對啊！！

最看不慣cp粉的，除了正主不就是唯粉了嗎？

沈潛的粉絲能看著自家的偶像被這么糟踐被這么pua？！這不可能！

正當他興致勃勃地打算從這個角度開始大做文章時，沈潛那潛水了少說有一年半載的粉絲后援站終于舍得爬上來發微博了：

【沈潛后援會：最近好像有很多小朋友私信，擔心站會因為某些事情而有負面的情緒，希望最好能發表些意見。現在站站就來說兩句：

沈潛他自從轉型不順利后，那段時間的狀態非常不好，老粉們應該都知道。總是有形形色色的人會給他過高的期許和強硬的要求，你曾獲得過哪種榮譽，所以你的劇收視率不好是恥辱，你是個成熟男人，所以必須內斂，所有情緒都不可以發散，偶像的狀態是可以影響到粉絲的，那段時間粉絲們的心情也非常低落。

站站前段時間工作很忙碌，直到前幾個月，突然發現他變得開心起來了。

站追了他將近八年，從寂寂無名到現在，斗膽還能說一句了解他——剛進劇組時的擔憂，害怕別人因為他連綿的低谷而用異樣的眼神看他，擔心自己的表現是否會在有心人眼里被不斷放大，說來也覺得很有趣，某位可愛的孩子對他那樣視而不見，反倒讓他一直處于緊繃狀態的心終于好好放松下來了吧。

無論是哪樣的身份，無論是在巔峰或是低谷，一直用同樣的態度來對待你，這樣的朋友，在現實生活中都很難遇見，想必沈潛和站站一樣，都覺得當初選擇進入《江山困》劇組，真是一個再正確不過的決定。

追星是一場單線程，偶爾雙線程的旅行，粉絲參與了偶像的人生，卻不能左右偶像的人生。

他看起來很開心，那就足夠了。】

這條長微博，被沈潛戳了個贊。

這次說正經事，底下的評論區感動地嘩嘩流淚：

「好會說……我就是這樣想的……」

「怎么一回來就這么煽情、、我會真的哭」

「翻譯一下：尊重，祝福，你開心就ok。」

「啊啊啊啊站你終于回來了啊！！！！」

「……有些替粉我真的不好說，后援站發微博你比沈潛發微博還高興，，」

梁俊逸眼前一黑，是真的想不到該如何是好了，但幸好現在他和柏生面上關系還過得去，并沒有產生什么沖突，那些黑料柏生也沒有證據證明是他干的。

他安慰自己。

現在是同期，是競爭關系，以后也多的是同臺競技的時候，想搞一個人，多得是法子。

柏生不可能每次都有這么好的運氣，也不可能每次都這樣無懈可擊——他只要抓住他的任何一個把柄，都能讓自己受益。

梁俊逸好不容易臉色好一點了，終于有時間點開公司的信息，結果一點開，就是開幕雷擊：

“趕緊去撇清關系！！你找的那個狗仔被抓了！！！千萬別讓他把你吐出來！！”

梁俊逸：“………………”

這一次，他真的呼吸困難了。

花了十幾萬，給了一堆燒鵝情報他都忍了，不是說好的從業十年從未翻車嗎？！為什么會被抓啊！！

西內！！！

-

或許事件的開端都很平常，星期日的傍晚，聞蕭趿拉著拖鞋出來，心情極差。

他本來高高興興，結果看到戀綜新一期，封安國和劉謹的對話，更是氣的七竅生煙——這什么意思？！哪個男人聽不懂，原來邀請劉謹就是為了打探情報的！

但最讓聞蕭生氣的是，他打微信視頻電話給劉韜，竟然被狠狠掛斷。

劉韜給出的解釋是沒化妝，不想開，怎么可以讓你看到我不美麗的一面；聞蕭萬分感動，說沒關系我不嫌棄寶貝，我也沒來得及刮胡子呢開吧開吧開吧，連續發送了十條甜言蜜語，然后突然看到對方發過來了一個“給老子爬jpg”的表情包，瞬間呆了：“？”

劉韜瞬間撤回了，并很不好意思地說是手滑按錯了，聞蕭信了。

經過母親的開導，他逐漸理解——女人在外面工作，是會有一些誘惑因素存在，這個是沒有辦法改變的，況且劉韜身處娛樂圈，長得好看的男人不少，正因如此，他不僅不能對劉韜發脾氣，還要盡力留下她的心。

趁著劉韜還對他有感情，趁她還沒有犯下全世界女人都會犯的錯誤。

但那個無情的“給老子爬jpg”真的有傷到他，雖然劉韜不是故意的，但聞蕭總覺得，那是不是就是她的真實想法？

他這么想了一夜，輾轉難眠了一夜，睡到傍晚才起來，覺得這世界上不會有誰比他的臉更臭——

直到他看見了他大哥聞鶴。

聞蕭：“…………”

是在下失敬了。

一個人的臉怎么可以臭成這樣，他好想知道。

“大哥，”聞蕭很不理解，昨天不是還開心呢嗎，笑嘻嘻的，“是公司遭遇什么變故了嗎？”

聞鶴沒說話，只是死氣沉沉地看了他一眼。

聞蕭悚然一驚，余光瞟到面前的電視——

【小水獺和大馬駒的甜蜜愛情故事~十八歲以下的小朋友勿進哦- v -☆kira~】

色調極其曖昧暗示的畫面停在柏生和沈潛臉馬上就要靠在一起的時刻，相當能夠體現暫停之人的心情：

要不是我暫停的快，他倆就要貼一起了！好險！

聞蕭：“？”

這什么。

大哥，你在看什么啊。

這明顯是粉絲剪的cp向視頻啊！不刻意去找怎么可能找得到嘛！

“大、大哥，”聞蕭小心翼翼地指著屏幕，問：“你看這個干什么？”

這一下就戳中了聞鶴的心事，他面無表情地“啪”一聲把視頻關了，順便戳了個“不感興趣”，最后還嫌不夠，在下頭再戳了個疑似涉黃。

一氣呵成。

“首頁推薦的。”聞鶴癱著臉道：“這個智能算法需要一定的優化。”

聞蕭：“……”

什么意思吧。

不推薦給你喜歡的就是需要優化咯。

他雖然很想吐槽，但他哪敢說啊，他只是非常狐疑地觀察起了他大哥的表情。

這段時間，聞鶴好像看起來不太對勁。

原本他大哥就是個遠近聞名的工作ai，如果說他的人生是多彩的圖畫，聞鶴的人生可能就是工作模擬器。忙到一兩個月才回家吃頓飯是常態，對周圍的什么事情也都不感興趣，爸媽私下里擔憂的不行，但最近，聞鶴發生了一定的變化。

首先，他開始了一些平時看來并不必要的工作——比如，劇組視察，比如，上綜藝，其次，他待在家里的時間越來越長，休息的時間越來越多，他甚至開始生病；第三，他開始對柏生有了一種超乎尋常的關注。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說明了……

聞蕭面目深沉地總和了這一切信息，然后用他聰明絕頂的腦袋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

聞鶴的恐同癥狀越來越嚴重了！

他是聽說過的，有的人對同性戀抱有超乎尋常的恐懼感，具體表現在他看到同性戀他就渾身不舒服，他就難受，他就呼吸不暢，他就胸口悶。

“大哥，”聞蕭繼續關切詢問，“剛剛那個視頻，你看到的時候，是什么感覺？”

聞鶴沉默一瞬，鈍鈍地回答：“我……”

聞蕭：“是不是很不舒服？”

聞鶴：“是。”

聞蕭：“是不是覺得呼吸不暢？”

聞鶴：“窒息。”

聞蕭：“是不是覺得胸口悶悶的？”

聞鶴：“心痛。”

“這就對了！”聞蕭一拍手，大獲成功：“我判斷的是對的。”

唉，只是沒想到，他大哥這心理病狀沒及時得到治療，現在都到了一種能反應到肢體的程度了，這還真是作孽啊……

聞鶴似乎是對他弟突如其來的聰明感到詫異，他抖了抖睫毛，面無表情道：“你知道怎么辦？”

“我當然知道。”沒有人比聞蕭更懂同性戀，他摩拳擦掌：“大哥，你知道什么叫做脫敏療法嗎？”

聞鶴斂著眸：“知道。”

“如果你對一件事情實在接受不了，你就多試幾次，克服自己的不適感覺，這樣你的癥狀很快就會減輕了，”聞蕭繼續侃侃而談，“比如說你看不慣這種cp視頻，你就沒事兒多看幾個，直到……”

聞鶴打斷了他的話：“說得對。”

聞蕭：“？”

聞鶴起身，“我現在就去找柏生。”

聞蕭：“…………”

你他媽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誰讓你去找柏生了？！你這不是去找打嗎！

-

但，無論如何，聞鶴還是毅然決然踏上了前往柏家的道路。

晚間的風蕭瑟，卻涼不過他的心。

他的短信界面，顯示的全是自己這邊發出的密密麻麻信息，從高冷的第一條開始：

「你做的很好。」

到最近的：

「早安。」

「晚安。」

「暖他一整天。」

「看了你的綜藝，你的表現很好，但還是要注意，肢體接觸太多容易受傷。」

無論他怎么發，柏生從來……從來都沒有回復過。

像磐石，不動如山。

那股心頭憋悶的感覺又泛了起來，聞鶴的唇線逐漸抿得平直。

他一向是個做出事情就不會后悔的人，但昨晚看著網絡上的評論，看著沈潛和柏生的名字被那樣光明正大地放在一起，他卻開始后悔了。

要是自己那時不要那么討厭就好了。

要是自己會說話一點就好了。

他原本以為自己不會在意這些言論，但還是深夜睡不著，起來搜索了一下柏生相關的cp名，和沈潛的討論量最高，其次是薄瑜的，然后到周憶寧，最后是劉謹，他還想著法子搜自己和柏生的名字，討論量少的可憐，寥寥幾條還是在說他們塑料商業情誼，看起來好別扭。

天色已經快暗淡下來了，聞鶴被這難得一次的沖動驅使著出了門，結果到了門口，卻停住了腳步。

……他要以什么理由上前拜訪呢？

如果是以前，他會直接就去敲門，但現在，他總想著，自己這樣柏生會不會討厭。會不會更不想理他了。

聞鶴最終把車停在了外面。

他迎著微弱的霞光，在隔著柏家還有幾十米的道路旁，靜靜停下了步伐。

這里基本上只有車會路過，很少人會步行，從這個地方看過去，隱隱約約能看到樹叢外柏家二樓房間的燈火，他知道柏生住在那里，他只想靜靜地望著。

聞鶴知道自己這個行為有點壞，不太好，但他現在只想站在這個地方，這個人跡罕至的地方，靠近柏生的地方，對著晚霞，靜靜地eo——

“嗯？”身后的樹叢突然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一個帶著黑框眼鏡的瘦小男子從里頭鉆了出來，還抱著一個笨重的攝像器材。

二人猝不及防撞到了，然后對視：“…………”

聞鶴詢問：“你在這里干什么。”

狗仔回問：“你在這里干什么？”

聞鶴淡淡：“你看起來很可疑。”

狗仔：“？特么的你看起來就不可疑嗎——”

后頭有聲響傳來，狗仔神色一變，忙慌著要跑，聞鶴伸手抓住他的領口，他瞬間動彈不得，聞鶴剛想把人拎去派出所，就感到也有一個人揪住了狗仔的后衣領。

他緩緩抬頭。

管家牽著薩摩耶，兩雙幽幽的眼睛靜靜地凝視著他。

聞鶴腦袋一空，但他決定先發制人：“你在這里干什么。”

“遛狗，順便抓狗，先生。”管家很禮貌地回應，“請問您在這里干什么。”

聞鶴：“嗯？”

管家：“嗯？”

聞鶴：“嗯。”

“‘嗯’什么。”管家癱著臉：“不要試圖萌混過關，聞先生。”

狗仔掙扎著咆哮：“你們特么放開我再聊行不行——我都懸空了啊！！”

這邊的聲音傳出了草叢，聞鶴聰明的腦袋正在飛速運行，他判斷自己最好的選擇就是立馬轉身就走，但沒等他松手，道路對面就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柏生看著他，滿臉問號：“你們在那里干什么？”

聞鶴：“…………”

他緩緩轉頭。

似乎是《江山困》劇組準備來柏家的庭院里bbq，一大群浩浩蕩蕩的人正提著小肉串和各種器材歡聲笑語著前進，現在都住嘴了。

十幾雙眼睛幽幽地注視著聞鶴，好像什么都沒說，又好像什么都說了。

投資商為什么會，會突然出現在柏生家旁邊啊。

聞鶴的耳根在眾人的注視中，終于緩緩泛起薄紅，薄紅蔓延的速度極快，一下子染紅了整張臉：“…………”

他一般不臉紅，一臉紅架勢就極大。

聞鶴在眾人瞬間震驚我媽一整年jpg的眼神中，一邊思考對策，一邊冷靜的想。

為什么。

這還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干壞事。

就、就被抓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