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周晚月?”顧遲還是有些驚訝,順手拿了支筆,把他想象的名字寫下來,心想,難怪會被人誤會。
“周挽越,挽天河的挽,越關山的越,”助理在電話說,“他媽媽是個華裔,只知道從古詩詞里瞎翻,也沒想過這名字不適合男孩。”
顧遲把剛才寫錯的名字劃掉,又重寫了一次,把地址也記下來,問:“那我這周末早上九點去,對嗎?”
他的期末考試已經結束了,把車票退了,和父母也說了學校這邊有點事,要晚幾天才能回來。至于晚幾天,他不太知道,也沒有再重買新的車票。隱隱約約的一種預感讓顧遲覺得,他這次可能沒有那么快能回去。
“十點吧。”助理說,“或者十一點。”
顧遲想,再晚一點,都能吃上午飯了。
助理似乎也是這么覺得的:“其實你去太早也沒意思,他大概也不會聽你給他補習的。”
顧遲覺得有些尷尬,想結束話題,可助理又繼續說:“或者你也可以不去。跟你說句實話吧,周先生就是受不了他了,才想去找個看得住他的人。”
這話就說得有些刻薄了,還帶著那么一點不屑,助理說:“不然你以為他那么有時間跑去一個智殘學校嗎,他本來是想找個有經驗的看護老師的,結果遇到了你。他突然就覺得,可能找個冤大頭也不錯。”
靠,還真被室友說中了,顧遲在心里罵了一句,又很想揍這個助理。就算真的是這樣,也沒有必要非說給當事人聽吧?還好意思說弟弟不聽話,這個哥哥也好不到哪兒去。
“周先生讓你說的嗎?”顧遲不想再磨嘰,直接就問了。
助理果然猶豫了一下,說:“他只是想再給你打個預防針。”
顧遲覺得周晟實在是有點過于繞彎子,他不喜歡這種被耍的感覺:“這樣真的其實……挺無聊的。我也沒有在跟誰談生意,不要這么博弈,你說是吧?”
“不是生意嗎?”助理卻這么反問,“但我正準備給你打錢。”
如果是幾年后的顧遲,他立馬就分享他的銀行卡號過去了,但是大一的學生里還會有像顧遲這種人,還抱有一些過于無知的想法,比如自己不怎么缺錢,也不是為了錢,再過幾年他會選擇核爆掉自己這個腦子,但人總要有這種階段的。
助理這次好像變得真有些驚訝,確定顧遲不要酬勞以后,變成了真心實意地勸顧遲別去了,分享的是他身為社畜的經驗:“他弟弟真不是什么你需要去做慈善的對象,沒錢你圖什么。周總想找個濫用好心的人來幫他弟弟,但事實上人家再怎么都比我們這種普通人好過一萬倍。”
“我要真收錢,那才是綁定了,”顧遲說,“你們到現在只告訴我一個名字,我也要去看看我到底有沒有這個幫助他的能力。”
“可能等你回來,就發現自己需要幫助了。”助理這么說,“看來周總還真是遇到了個好心的學生。”
顧遲覺得奇怪,這恐嚇威脅的節奏,他都要以為對方是個暴力反社會殺人狂,應該穿上防彈衣去了。所以當他真的準時走進周家的住宅時,實在有些懵圈。
餐廳里的少年還沒注意到來了人,正在拿著手機進行視頻對話:“他們這里的飯菜太難吃了,我早餐想要一個歐姆蛋都沒有,就給煎了個荷包蛋,還煎得不好。”
“給你做飯就不錯了,”手機那頭的女士在說,“你想想,你媽是小三,你又是個私生子,給你做得難吃點不是很正常嗎?”
顧遲還沒明白這是哪位說話如此直接,就聽到這小孩說:“小三也不能浪費食物啊。”
“那你往好處想,”那位女士說,“可能她們不是故意的,而是真的做菜很難吃。”
這話實在也沒好到哪里去,但顯然面前的人被說服了:“那我會監督她們做好的,晚安。”
“以后不要晚安了,”女士說,“你考慮一下時差好不好,大晚上你媽還要看你直播吃早飯,哪怕是煎糊的荷包蛋也會餓的。”
少年說了媽媽再見以后,顧遲又怔了怔,才意識到那句“你媽”不是罵人的語氣詞,而是在陳述事實,看來助理所言非虛,果然是中文不太好。
盡管已經基本確認,顧遲還是保險起見,問了一句:“你好,你是周挽越嗎?”
那在照片中被剛好遮住的眉眼,居然是五官里最好看的地方。眉飛入鬢,配上一雙冷冷望向他的眼睛,完全與周晟那溫和的氣質相悖,怎么也想不到是一對兄弟。
周挽越把叉子放下:“嗯,我是。你吃早飯了嗎?”
顧遲不由有些感動,還知道關心他吃飯了沒,看起來真的挺和善的。他以前上中學的時候,為了早上多背幾分鐘的書,就養成了不吃早飯的習慣,到現在也沒改過來:“沒吃,不用……”
“那你還是別吃了。”周挽越說,“怕你被毒死。”
看顧遲沒有回答,他皺了皺眉,又補充道:“這是一個笑話。”
周家的傭人們并沒有在廳內,也幸好沒在,不然顧遲總擔心面前的人真的會被毒死。
還是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