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事,簡直像是做夢一樣,這個只有半個腦袋的人,伸手把我拉了上去,我氣喘吁吁的坐在地上,他就那么蹲在旁邊,臉都幾乎要貼在我眼前,神情兇狠,目不轉睛的看著我,看的我渾身直發毛。
我慢慢回過了神,再看這個奇怪的人,腦袋的確少了半個,但五官俱全,只是頭顱左側塌陷了一大塊,上面沒有頭發,像是一個巨大的傷疤,看著十分恐怖。
不過看面目,這卻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穿著一身破舊的衣服,臉上臟兮兮的,目光里滿含警惕的看著我。
幸虧這是白天,要是晚上的話,我非得把他當成鬼不可,在我看見他的一瞬,我就認出來了,這個少年一定就是吃不飽的兒子,倔爺口中那個早已死了的孩子。
即便如此,我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但他剛才拉我的時候,手是有溫度的,應該不是鬼,也不是什么活死人。
我站了起來,試探著對他說:“你是趙有田的兒子?”
他還是盯著我,冷冷地說:“趙有田是誰,我爹是吃不飽。”
他說話聲音很輕,語氣卻帶著一股子桀驁不馴,我不由愣了一下,他真的是吃不飽的兒子,但很可悲的,他居然連他爹的大名都不知道。
“那你叫什么名字?”我再次問道。
“我叫水生。”他倒是不隱瞞。
“有人說你死了,還有人說你變成活死人了,這是咋回事?”
“哼,你看我的樣子,跟活死人有什么區別?”
我一陣無語,盯著他看了一會,又問:“那你為什么砸我們的車?”
他一臉的兇悍:“因為開車的都不是好人。”
我不禁哭笑不得,這算是哪門子理由,誰說的開車都不是好人?
“那年來我們家的人,開的就是你這樣的小汽車,然后我爹就死了。”
他梗著脖子,直盯盯的看著我,就好像是我害死了他爹一樣,我想了想,就對他說:“剛才謝謝你救了我,其實我們這次來,就是想了解一下當年你爹的事,為他查明當年的真相,還他一個公道。”
他怪異的眼神不住打量我,似乎有些懷疑,我見狀又說道:“據我所知,當年出事的那天,有一個古董販子在你家留宿,但第二天,這個人就下落不明,所以他的嫌疑是最大的。我想,你那時候雖然還小,但你要是能記住那個人的樣子,和當時的情況,說不定我就能幫你調查出真相,找到那個人。”
聽到我的話,他沉默了半晌,忽然激動起來,抬頭望著我,大喊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記得,你們這些外面的人,都是壞人,你們都該死。”
他轉身往后面跑去,我隨后想追,但他跑的飛快,轉眼就消失在樹林中,我想起那座樹林里的詭異,猶豫了一下,就聽見遠處村口傳來急促的喇叭聲。
我馬上返身跑了回去,到了村口一看,老潘正和一個十多歲的孩子說著什么,一邊使勁對我揮手,似乎在催促我快些過去。
很顯然,老潘應該是發現什么線索了,我走到近前,就看見那孩子手里攥著一張百元大鈔,一臉怯怯的,像是生怕有人搶走似的。
這年頭一百塊錢對于一個鄉下孩子來說,可以算得上是一筆巨款了。
老潘手里則拿著一棵奇形怪狀的植物,像是一種菌類,抬頭對我說:“你看看,這是什么?”
老潘一臉的欣喜,我看了一眼他遞過來的東西,正是剛才樹林里那種菌子。
“這應該是山里的一種菌類植物,怎么了?”我抬頭說。
老潘看著那個孩子,嘴角掛著微笑:“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這個東西,是從哪弄的?要做什么用?”
“就在那邊的樹林里。”孩子往遠處指了指,“我媽身子不好,我就隔段時間去采白菌子給她吃,村里人都說這種白菌子可以補身子,還能治很多病呢。”
“白菌子能治病,這個說法倒是新鮮。”我自言自語,反復看著手里的“白菌子”,又湊在鼻子上聞了聞,一股子怪異的香氣,說不出來是什么感覺。
我正要問老潘這是什么情況,老潘忽然對我使了個眼色,然后低頭和顏悅色的對那個小孩說:“你知道這些白菌子,在這地方生長了多少年么?”
小孩道:“這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小時候哪里受了傷,都是來弄一些白菌子敷上,很快就好了。”
“那算起來最少也有十年以上了,好了,你快回家吧,不過剛才的事最好不要跟別人說,要不然這一百塊錢我可是要拿回來的哦,記住了么?”
小孩連連點頭,老潘揮了揮手,小孩撒腿就跑掉了,跑的比兔子還快,像是生怕我們反悔。
看著小孩跑遠,我納悶道:“這東西有什么蹊蹺的嗎,還是說,你已經發現了什么?”
老潘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說:“我先賣個關子,剛才你去追那個人,有什么發現么?”
我皺了皺眉,就把遇到吃不飽的兒子,和樹林子里的事情和他講了一遍,老潘瞇了瞇眼睛,說:“原來那個孩子果然沒有死,看來,村子里的人是想保守這個秘密。不過,那條大蛇既然一直潛伏在樹林里,為什么只攻擊你,而不攻擊別人呢,剛才那個小孩,可沒有提什么大蛇的事,莫非……”
老潘停頓了下,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說:“我明白了,那個大蛇恐怕就是被那些白菌子所吸引去的,而這里的村民經常采白菌子回去治傷,身上有了白菌子的氣息,所以大蛇不會攻擊他們。”
“那白菌子,到底是什么東西呢,難道是什么天材地寶不成?”
“想知道答案很簡單,咱們再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老潘顯得很是興奮,我們兩人立即轉身再次進入樹林。
這一次沒有大蛇攻擊了,只是那種奇怪的陰氣卻還是在那一片區域徘徊,走在草地上仍然有一股子陰風直往褲管里鉆,就好像有無數只手從地下伸出,不斷在抓我的小腿一樣。
老潘也打了個寒顫,他觀察了一陣子,然后拔了根白菌子,用手捻了捻下面的土壤,忽然對我說:“你聞一聞。”
我納悶的接過來一聞,頓時就愣住了,這白菌子是撲鼻的異香,但下面的土壤卻有著一股子奇怪的臭味。
“這是怎么回事?”我問道。
“下面有問題。”老潘用手指著地下。
“下面有問題?會有什么問題?”
“我上哪知道,去,拿把家伙過來,我敢打賭,咱爺們今天要挖到好東西了。”
老潘瞇著眼睛,一臉的竊喜,我是半信半疑,不過老潘是東家,我也沒多說什么,就走回車里,取出一把短柄鏟子,這是我車里常備的幾樣家伙之一,然后回到樹林,按著老潘指的位置,開始下鏟。
我一直往下挖了半米多深,那股子腐敗的臭味越來越濃,我越挖越是心驚,再往深挖,我的眼前出了一具完全變成深暗褐色的干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