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驚雷
但,有了答案又如何?
不管朱子丹是出于什么目的幫了我,這個事實(shí)都不會有改變。
他覺得是為了他自己,才幫我的忙,我卻覺得他就是幫了我,這本來沒什么不同。
“不管怎么說,都是你救了我爸的命。”我扶著他,倒了些水給他,“你還是喝點(diǎn)兒水吧。潤潤嗓子,總能好點(diǎn)兒。”
朱子丹推開了水杯,卻說道,“彪子,我那時候以為,你就是為了找我要錢才來的。可是,可是這半年以來,我已經(jīng)知道了,你不是那樣的人。”
他的目光難得地清亮,在煤油燈的映照下,竟然很是閃亮。就好像當(dāng)年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他。
“這些日子,你心里記掛著你父親,又要照顧我們母子兩個。看起來是我?guī)土四悖悴胚@樣對我們好。可是我?guī)瓦^的人又何止你一個?現(xiàn)在卻只有你,不害怕被我牽連了。”
他說得有幾分凄涼。我只能嘆氣,“其實(shí)是因?yàn)椋乙矝]啥能被牽連的。”
我讀的書是比不過朱子丹多的,可是做人這方面,我卻比他要明白一些。當(dāng)權(quán)的要拿人去批.斗,無非是為了殺雞給猴看。
既然是為了做給別人看的,當(dāng)然不能隨便找個人就去殺。要?dú)ⅲ鸵獨(dú)⒛切┛雌饋碛心S袠拥模w面的人。
像我這樣獨(dú)身一個人,連朋友都沒有幾個的人,就是突然死在馬路邊兒上了,也不會有人多看一眼。
我這樣一條賤命,還怕什么連累不連累?這道理就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估計(jì)也只有朱子丹會為我擔(dān)心,覺得他如今這樣早晚要連累了我。
大概是他們這些人傷春悲秋的,難免想得多吧。
拋開這些心思,我只是勸他道,“你不用管我,我反正就這么一個人,能連累我什么?倒是你,別再想這么多了,不是說得好好休息?”
說起這個,我心里也很愧疚。朱子丹自己也是病了的,可他幾乎沒有去看過醫(yī)生。反倒是錢都給了我,這讓我十分過意不去。
但給我的錢都已經(jīng)繳了藥錢,我做工的那點(diǎn)兒工錢,也實(shí)在是夠不上給朱子丹看病的了。
朱子丹已經(jīng)聽?wèi)T了我說這些開導(dǎo)他的話,只是笑了笑,便說道,“彪子,我看你最近幾天魂不守舍的。是有事瞞著我?”
我一愣,心說他繞了這么大彎子,居然還沒忘了這茬呢?
不等我否認(rèn),朱子丹就已經(jīng)說道,“你看,我們到如今這個田地,已經(jīng)算得是一根藤上的螞蚱了。你還有什么不能跟我說的?還是,你其實(shí)并不真心拿我當(dāng)朋友么?”
他這話可就太重了,我想了想,光是瞞著他,似乎也不會有什么改變。于是只好坦白,將醫(yī)生告訴我的事情,都說給了朱子丹聽。
朱子丹聽了,便是嘆氣,“果然是這樣。我就知道,你這些天發(fā)愁,定然是為你父親的病了。”
提到這個,我的心頭也開始煩躁起來。我可不是朱子丹,他心思細(xì),雖然常常感到憂愁,但其實(shí)他也懂得自我排解。我卻不行,我一旦覺得憂愁,就不知道怎么辦。
“這手術(shù)說是在帝.都已經(jīng)有了成功的先例,只是……只是我不知道從哪兒能賺到這些錢。”我低著頭,拳頭攥得死死的,就好像我用盡了力氣,就真的會有錢似的。
朱子丹沉默了,他沉默地?fù)崦掷锏哪绢^匣子,很久都沒有說話。
我也跟著沉默,因?yàn)槲也恢肋能說什么。我無從排解心里的煩躁,干脆拿了抹布繼續(xù)擦著他的桌子,那書桌被我擦得锃亮。
“彪子。”
朱子丹忽地叫我,我停下手里動作,也看著他。
“要是有一個事兒能賺到錢來,卻得要你賭上性命,你愿意去做么?”
他的話就好像一道驚雷似的,驚得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天知道,我這些天有多么盼望著能聽見這么一句話。別說只是賭上性命,就算是真的要我的性命又怎么樣?我只是想讓我爸再好好地活上幾年。
他苦了一輩子,我就想他能好好地過個晚年而已。
但朱子丹卻竟然告訴我,只要我賭上性命,就能有錢?
天底下還能有更好的事情么?
我猜大概是沒有了。
我從一開始的震驚,一下子狂喜了起來。
“你是說真的么?只要我賭上命,就能搞到錢?”我激動地問他,生怕他說的是假話。
但我知道,朱子丹是不說假話的。所以他這樣說了,多半就是真的有路子。
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愿意!
誰知道朱子丹卻是猶豫了,似乎有什么顧忌一般。
我等了一會兒,見他不開口,又著急了起來,“你倒是說啊!”
朱子丹斜了我一眼,又嘆了口氣,說道,“本來,這件事我不該把你牽扯進(jìn)來的。”
我聽他有拒絕的意思,心里就更加著急。
“你這是什么話?剛才不是你說的,我們都這樣了,還有什么事情牽扯不得?”說完,我怕他又反悔,補(bǔ)充道,“你是知道我的,我這個人從小就生得賤。人人都嘲笑我媽是撿來的傻子,可只有你,你不會這樣說。我從來只拿你當(dāng)是我真正的朋友,到這個節(jié)骨眼上,只要是你說的,就是賭命,又有什么去不得的?”
朱子丹聽了,幽幽的問道,“可是,既然是賭命。要是你賭輸了,你爸爸……”
我同樣遲疑了一下,這種時候,我要是出了事,我爸當(dāng)然沒有活路。
但……
“就算你不說,他能活的時候也已經(jīng)不多了。如果要我就這樣什么都不做,看著他病死。我寧可賭一賭,至少不是完全沒有勝算。子丹,算我求求你,你就告訴我,到底是什么法子?”
我說著,真想給他跪下了。但朱子丹是不吃這套的,我更沒辦法逼著他開口,只能焦急地看著他,企盼他能可憐我,告訴我到底是什么樣個賭命的法子。
朱子丹摩挲著手里的木盒,又是一陣沉思。最后,他卻忽然問道,“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聽說了,我爺爺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