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童顏

少年站在院子當中，像我打量他一樣地打量著我們三個人。黝黑的臉上，眼神顯出幾分精明的樣子。

我左右看了看殷無雙和秦麟的臉色，思索著現在該怎么辦。

柯睿的事情發生在柯家寨，直接找過去當然最直接。但能在過去之前先了解到一點兒柯家寨的情況，對我們是有利無害的。為了盡量得到準確的消息，殷無雙大概也是這么想的。

但眼前的少年擺明了是不讓我們進去的架勢。

殷無雙的眼神和少年的眼神在空氣中無聲的交鋒，過了數十秒，才聽見殷無雙淡淡地開口道，“老毒是不想說關于柯家寨的事情，還是有別的原因不想見我們？”

少年的圓眼瞪了瞪，“說了不管柯家寨的事情，當然是因為那個地方的事情不想說。”

我看這少年的態度惡劣，顯然是那位老毒說起柯家寨的時候，態度也十分堅決，心里已經有了放棄的打算。但殷無雙卻是不依不饒，“你既然在這里，總該知道他為什么不想說吧？”

“你這人真是，說了不見就是不見，死纏爛打的干什么？”少年說話本就有一點兒當地的口音，這語速一旦快了起來，我就聽不明白。

殷無雙咧嘴笑起來，“若是真的不想見，你怎么會在這兒？”

少年原本已經甩手打算回屋子里去，可是聽見殷無雙的話卻是愣怔住了，半晌又回頭來問，“你說什么？”

“我說，既然不想見我們，又何必親自出來接？”殷無雙重復了一下他的話。

這回別說是旁人，就連我都有幾分懵逼。他說老毒已經出來見了我們？可這院子總共就這么大，有些什么人一眼就能看清，怎么還能憑空多出一個老毒來？

少年終于有些猶豫了，一雙圓眼仔仔細細地將殷無雙打量了數次，卻仍然不太肯定，“你……”

殷無雙道，“沒錯，我是說，你就是老毒。沒錯吧？”

此言一出，我瞬間就被驚到了。

眼前的少年看來不過才十五六歲的樣子，而且他是不是流露出來的，那種只有小孩子才會有的眼神是絕對不會作假的。可殷無雙卻說他就是老毒，難不成剛才被那男人吹得神乎其神的人物，竟然就是這個小孩子？

可少年并沒有第一時間反駁殷無雙的話，這無疑使得殷無雙的推斷有幾分像是真的。

“你居然能認出我的偽裝，這倒值得我見見了。你們進來吧”，少年說話的聲音突然變了，成為一個年邁老人的沙啞嗓音。

而他的面容卻絲毫沒有變化，仍然保持著少年的樣子，我看得別扭到了極點，但心里的震驚甚至還要更甚。

這居然真的就是那個老毒。

如果說來之前我還有幾分懷疑，那個男人會不會是吹噓過度了，那么見到這么神奇的一幕時，終于對老毒的本事有了幾分期待。

“那就謝謝了”，殷無雙回答道。

絲毫不跟老毒客氣，就這么跟著他往木屋里頭去。而秦麟面上沒什么表情，只是護著我走了進去，從他的反應來看，恐怕他是剛到這里，就已經發現了那少年的秘密。

簡單說來，被那少年騙過的人，也就只有我罷了。

這種發現異常讓人頹喪，尤其想到我還真的因為白跑一趟而沮喪了一小會兒，就更加充滿了挫敗感。

只不過這一點兒些微的小情緒，很快就在走進木屋的過程當中消失殆盡了。

老毒的屋子里密密麻麻地擺設著各種瓶瓶罐罐，要說亂吧，也的確夠亂的了。就好像恨不能把這個小小的木屋里，每一寸能放東西的地方都塞滿了似的。走路的過道里，留出的空隙也僅僅就是能把腳放下去而已，讓我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走每一步路。

但要說亂得徹底，卻也并不客觀。

這里的木頭架子上，那些東西顯然按照某種規律擺放，雖然我不能準確地說出其中的規律，感覺卻很是明顯。

尤其是走到一處比較空闊的房間的時候。

這里的擺放相對較少，只是在房間的四周，整齊地放著很多的用玻璃瓶泡起來的蛇。那盤身立在瓶內的一條條眼鏡蛇，上身直立著，竟仿佛是真的眼鏡蛇立在人面前似的，甚至更多了幾分邪祟的感覺。

這里地面上鋪著一張老虎皮的地毯，從老虎頭上張嘴露出的虎牙來看，能夠清楚地感受到這絕對不是什么人造虎皮，而是貨真價實的——人造的老虎不可能有這種獸王的氣場。

虎皮的上方有一張矮桌，老毒也就在桌子邊上席地而坐。

“請坐吧。”

老毒隨便招呼著，伸手從旁邊的柜子上拿了幾個杯子，看來就很精致的樣子。然后他轉過身，從一個黑色的小酒壇里倒了幾杯酒，酒杯不過是兩三指大小，從他謹慎小心的態度來看，就知道這酒恐怕很貴重。

我跟著秦麟坐下，這時候身上已經不覺得冷了，只是看著老毒倒的那酒，還真沒勇氣拿起來喝——誰知道他倒的酒里都泡了些什么。

殷無雙倒是很坦然，直接接過酒就嘗了一口，然后面色不變地道，“多謝。”

老毒看了他一眼，雖然拿了好酒來招待，可態度卻十分惡劣。

“我說你們，這么點兒年紀，硬要去找那個霉頭干什么？”

此時他仍然用的是少年的聲音，教訓我們幾個年輕人不知輕重，但讓人聽來就格外的別扭。

殷無雙道，“你就這么怕？看來你知道的不少啊。”

老毒道，“就是知道才不想招惹啊。我看你們也不是本地人，干什么非得去？”

“這個女孩兒你認識么？”

殷無雙干脆不管老毒的語氣，翻出了柯睿的照片，然后放在桌上。

因為柯睿只有一張證件照在學校，所以眼前給出來的，自然也是那張證件照，上頭的柯睿眼神顯得有些呆滯，但還算得上清秀。

誰知道老毒只看了一眼那照片，就連連搖頭，“這女娃我不認識，從來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