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這次不收好處
我轉了一圈兒,終于找到了大伯。
爺爺不在,這村子里就屬他能說的上話,不為別的,只是因為爺爺的兒子當中,只有大伯稍稍學了一點兒陰陽術方面的東西。
他看見我的時候,也有幾分意外,向我解釋道,“你爺爺昨天晚上突然不見了,村子里到處找了也沒見人。大家都說他是被這次的事情嚇著了,自己跑了。大家還要在村子里生活,所以說今天要把所有中了尸毒的人全都燒死。”
我一愣,看了一眼那些被圍在當中神情呆滯的人,這其中,正有我的爸爸!我再一次領會到了人的自私。
這些人明明還活著,更是大家的親人,可是為了活命,他們竟然也能將人綁起來,然后眼睜睜看著他們去死!
白村雖然不大,但畢竟還有十幾號人家數百口人。
此刻廣場上綁起來的人,也已經有數十人。
他們居然打算一次燒死幾十號人,這種想法簡直是瘋了!
“他們只是中了尸毒,還沒有死。這是在殺人啊!您怎么能讓大家這樣?”我難以置信地對著大伯說。
大伯卻是一臉的焦急而無可奈何,漲紅了臉道,“連你爺爺都跑了,他們根本就不聽我的……”
“可是……”
我還想再說點兒什么,卻不知道人群中誰看見了我,突然大叫起來。
“快看!那是白曉希,她回來了!”
“這個災星,白村變成這樣都是因為她,快把她抓起來。跟著大家一起燒死,說不定那頭的東西就不會再生氣了!”
……
一時間七嘴八舌的聲音此起彼伏。
大概都是想要我死。
我明明記得,不管是爺爺還是男鬼,都已經跟他們解釋過了,白村變成這樣,根本是白村人自己犯下的孽,跟我沒有關系。
但他們任然不想放過我。
在這些人的眼中,究竟什么人該死?什么人該活?
我終于忍不住了,對著他們怒道,“你們憑什么殺我?”
沒錯,就是憑什么。
生我養我的人是我媽,這些人對我而言算什么?憑什么他們就要決定我的生死?
人群聽見我竟然還敢還嘴,出現了一瞬間的安靜。
那一刻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我的身上,有的人憤怒,有的人冷漠,有的人滿臉嘲諷……
但無疑,所有人對我都充滿了惡意。
唯有一個人,保持著原來的樣子。他的肩膀稍稍聳動了一下,仿佛在笑似的。
“怎樣,你還想救他們么?要不要我順手,替你把這些善惡不分,欺軟怕硬的東西都通通送下地獄去?”
男鬼的聲音充滿了嘲弄,還有一種隱忍的憤怒,盡管他似乎竭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緒,但還是被我察覺到了。
殺了……這些人么?
我腦子里閃過這個念頭,自己也覺得呼吸為之一滯。
他們對我不仁在先,如果我這樣做,算不算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考慮好了么?這次幫忙,我可以不要好處哦。”
男鬼在蠱惑著我。
我抬頭看見他那張黑色的面具。
上面是用油彩大肆涂抹出來的一張鬼臉,面具大張著一張哭笑不得似的嘴,從中露出男鬼本身的唇來。單薄,烏青色的唇。還有唇邊一點點的,蒼白色皮膚。
這家伙是個鬼!
我心里一寒。
這些活人雖然壞到透頂了,但男鬼能好到哪里去?隨時把奪人的性命的話掛在嘴邊的家伙,能好到哪里去?
“不用了。”
我扯了扯嘴角。
男鬼愣怔了一下,嘴角微妙地勾了勾,卻不再說話了。
我這句話明顯不是和村里的人說的,而他們都知道我嫁給了陰人。
雖然看不見我身邊的男鬼,可是冷不丁看見我和空氣對話,最后還有頭沒尾地這樣說,一時間倒是都猶豫了起來。
“這丫頭剛才和誰說話呢?不會是她那個鬼丈夫吧?”
“她可是嫁給了死人的,咱們要是殺了他,那東西會不會找咱們麻煩?”
“說不定只是怕死,所以虛張聲勢而已。這大白天的,哪個鬼敢出來放肆?”
“可上次咱們要燒她,火就突然熄了來著。”
……
七嘴八舌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但卻似乎都有意回避著我一樣,壓低了聲音。
“我知道你們想殺我,為的是什么。可是你們都最好想清楚了,不管是我,還是現在被你們綁起來的大家。你們殺了人,就真的能夠擺脫這件事了么?”
我冷冷地環視著村子里的眾人。
我知道,突然面對這樣的變故,或許人的本能,都是先自保。他們能夠堅持到現在,才開始自相殘殺,已經算是很勉強了。
可是我仍然覺得他們愚蠢至極。
在危難關頭向自己的親人動手,這不是愚蠢,是什么?
我的話仿佛戳中了他們內心最恐懼的事情一般,所有人都突然沉默了下來。
“不過是你們自己在自欺欺人而已。你們明明知道,就算把這些人,包括我都殺死,這件事情也遠沒有結束。但為了讓自己心里安慰,你們就打算對自己的親人下手嗎?”
一大群老老少少的,竟然被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訓了。
我覺得場面有些古怪,不過好像除了我以外,別的人都沒有察覺到這一點似的。
“你說的好聽,你知不知道你爺爺都跑了。咱村里就他一個人能對付這些玩意,可是他把我們丟下了!你以為我們都想殺人么?可是他們中了尸毒,等到晚上,你爺爺不在,我們都會被活活咬死!”
二嬸怨毒地瞪著我,一句話就讓所有人的仇恨都死灰復燃。
“就是就是!不殺了他們,難道我們也跟著等死么?就算要解決什么別的問題,也要先能活下來再說。”
“對啊,你要真想救這些人活命。天黑之前必須找到你爺爺,光是你大伯這么點兒半吊子,根本壓不住尸毒。”
一伙兒人亂糟糟地一陣喧鬧,居然把找到爺爺的事兒全都塞給我了。
我感到一陣頭大,可是想到我爸爸還被他們捆起來在當中,我也沒有辦法,只好暫時答應下來。
看了看表,說道,“現在是早上7點半,傍晚的陰陽相接的時候,在太陽落山之前,你們不能隨便殺人。否則白村的事情我就不再管了,這樣能做到吧?”
我的話顯然比起大伯來說更有一些信服力,不單單是因為我說的時候貌似底氣十足,更是因為我是數百年來第一個嫁給陰人了還好好活著的白家女兒。
二嬸大概是這波人里頭領頭的,見我這么說了,卻還不肯放過我。
“你說管就管?你憑什么說你能管?”她輕蔑地看了我一眼,“這樣吧,我們也不要你證明什么耽誤工夫了。只要你答應,要是傍晚的時候你沒找著白五爺,就要跟鄉親們一起陪葬,能答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