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的尸體被兩個北琉士兵,一前一后拖著手腳,像丟麻袋似的丟在了板車上。
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消失在世人眼前。
他們眼里只剩下麻木,似乎這樣的事情隔兩天就會看見一次,已經不足為奇。
“王,您受到驚嚇,臣護送你回去吧。”阿巴甲恭恭敬敬說道。
“嗯,也好,正好也有一些事情需要跟你商量。”
車簾子緩緩放下,同時,馬車再次啟程。鈴聲叮叮當當,敲在云馥的心頭卻格外難受。
阿巴甲武功高強,她自然不敢跟得太近,等那輛馬車與她拉遠了大半條街的距離,她才跟了上去。
風鈴聲清脆,她不怕跟丟馬車。
大街上人來人往,小販們大聲的吆喝著,卻鮮少有人會去買東西。這是一場戲,一場做給北硫上位者良心的戲。
馬車兜兜轉轉,從大街轉了一個彎,往一個巷子轉去。
云馥站在巷子口,往里看去。巷子又長又寬,半弧形的墻面讓她看不見巷子究竟有多深。
巷子背光,已經看不見馬車的蹤跡。
她疑惑的走進巷子,只見里面有好幾道樸素的門扉,馬車已經往更里面去了。
她不作遲疑,芊芊十指提起裙擺,就往里跑了一段距離。
又深又長的巷子,像是沒有盡頭似的,而那輛馬車,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沙沙——
細碎的腳步聲響起,云馥心中一緊,往地上一看,身后有一個人影正在躡手躡腳的靠近!
她拔出腰間匕首,剛轉身,還沒看清那人是誰,后脖子就一陣劇痛。
黑暗狹小的房間中,正中央有一個
嘩啦——
冷水潑在身上,冰冷至極。
云馥下意識的張嘴倒抽了一口涼氣,猛然睜眼,只隱隱約約瞧見面前站著一個人。
頭發黏在臉頰上,連帶著眼簾也被水給打濕了。
她想要撩開頭發,抹掉臉上的水,卻發現雙手被捆在了兩側,根本無法掙扎一下。
“醒了?”潑她冷水的男人冷聲道,“說,你是誰,為什么要跟蹤馬車?”
云馥嘴唇輕抿,早就知道自己容易被發現,只是沒想到這么快。
“說不說!”男人厲聲罵道,“你信不信,我給你一點顏色,讓你好看。”
“我只是路過。”云馥聲音嘶啞。
粗黑的眉毛,以及她故意弄的痦子,都被一盆水給澆花了。
“你還敢狡辯?”男人大喝一聲,從架子上取下了一根長鞭,“好好問你你不說,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咻!
長鞭劃破空氣,猛地打在濕透了的衣服上,濺起了幾滴水滴,痛得她巴掌小臉瞬間蒼白。
咻咻!
這男人下手極狠,短短三鞭,卻是用了蠻力,頗有種要打死她的氣勢。
“巴衛。”
門外傳來呼喚,揮鞭的男人才不解恨似的,停了手。
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北琉士兵說:“巴衛,你別打了,再這樣打下去,她遲早要被你打死。”
“就是她這個賤人,害我挨了整整三十軍棍!”巴衛惡狠狠地回頭宛了云馥一眼,“現在只是挨了我三鞭而已,怎么會這么輕易的死掉!”
云馥蒼白如紙的唇瓣,微微勾起了一絲譏諷的弧度。
“你笑什么!”巴衛心頭火起,“快說,為什么要跟蹤國君的馬車!”
她臉上的笑意更深,卻是緊咬薄唇,半句話都不肯說。
巴衛被她這嘲諷的笑容徹底激怒,揚起長鞭又要落下,卻被另一個北琉士兵猛地抓住。
“你干什么護著這個賤人?”巴衛詫異的望著同伴。
“大將軍要親自提審她,你這樣將她打得半死,定要被將軍問責。你的身體可不能再熬十棍了。”
大將軍?難道是阿巴甲?
云馥眼簾低垂,她就知道,阿巴甲是個厲害人物,剛才怎么會沒有察覺她的刻意跟蹤呢。
巴甲氣呼呼地將鞭子丟在地上:“看著真來氣,打也打不得,”
“算了算了,你回去休息吧,將軍馬上就到了。”
巴衛只好憤憤的離開了這里,木門再一次關上,房間里獨留下云馥一個人。
這間屋子并不大,門縫中沒有透出一絲光亮,就連窗戶也封得死死的。
房間里只點燃了一根蠟燭,光線十分有限,這也是剛才為什么她沒有認出巴衛的原因。
十字木架上,綁著一個妙齡女子。她的旁邊,還放著一些刑具,上面沾染了斑駁血跡。
這是一間專門用來審訊犯人的“牢房”。
剛剛那三鞭結結實實的打在了肚子上,現在腹部就像是被人用刀重復劃開傷口似的。
云馥低頭垂眸,才瞧見淺色的裙子上,是長長的鞭痕,帶著血跡。
她柳眉倒豎,痛得一張臉都微微扭曲。
手腳都被粗麻繩捆綁在拳頭粗細的木棒上,勒得很緊,她磨蹭了好一會兒,都沒有什么用。
皓腕被磨蹭出紅痕,極粗質地的麻繩不過一會兒就將她的手磨破了皮。
好不容易,繩子終于有了一點點松動。
云馥心下大喜,手臂活動得更快了,在麻繩下緩緩地轉動。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將右手解脫了出來。有一只手出來了,剩下的就好辦了。
她直接探長了身子,將面前的蠟燭拿了起來。
燈芯處蓄了不少的燈油,一個沒拿穩,倒了大半在手腕上。
突然的刺痛讓她差點驚叫出聲,好在及時忍住。
蠟燭燒斷了繩索,被綁在繩索上站立了不知多久的云馥,一個沒站穩,摔倒在地。
她趕緊站起,蠟燭已經熄滅了,房間里漆黑一片,只有門縫處透露幾許光亮。
剛才,那個北琉士兵說阿巴甲快來了。她必須要趕緊出去,如果撞上阿巴甲,就糟了。
云馥顧不得拍掉身上的塵土,撲向大門。
她的手還未觸及門扉,那扇木門就從外面打開了。
阿巴甲手上還保持著推開門的動作,兩個人都楞了一下。
呃,她現在回去把自己綁起來,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