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口的混亂,并沒有影響城里的祥和。
不,所謂的祥和,都是表象。街上除了垂頭喪氣的南平百姓,沿途還有不少的北琉士兵。
他們各個都如臨大敵,拔出武器,紛紛趕往城門口,加入戰團。
陶嘉榮帶出來的人,個個都是以一當十的精英。一對一還好,可一打起來,誰還管以多欺少是不是不齒行為,都一窩蜂而上。
再加上,剛剛那個阿巴甲,看起來也不是好惹的人物。
云馥心底里只能默默祈禱,希望他們能夠安全撤退。
穿梭過麻木的人群,她現在須得要找個地方藏起來,也不知道城里這般景象,還能不能住客棧?
她正想著,忽然聽見后面有人大喊:“就是那個女的,快抓住她!”
只見幾個士兵,正提著長槍,兇神惡煞的撥開兩邊百姓,朝她狂奔而來!
糟了,剛才她進城的事情還是被人反應過來了,這才剛走過兩條長街,這么快就派人來抓她了。
云馥拔腿就跑,兩只手一刻也沒停,不停地撥開路人,大喊道:“讓開讓開!”
她一鼓作氣往前跑了好長一段距離,身后的怒喝離她越來越遠,她才回頭望去。
這一看,原來身后那些百姓,似是有意,又像是無意的擋在了那些北琉士兵前面。
“讓開,你們再不讓開,我就殺了你們!”一個士兵窮兇極惡的罵道。
可擋在他面前的幾個人,卻是沒有動,仿佛就是要跟他過不去似的。
“哎哎,別這樣。如果讓陛下和阿巴甲將軍知道了,我們會沒有好果子吃的。”同行的士兵連忙攔住了他。
看來,這些百姓們都知道他們軍紀嚴明,不會輕易傷害他們。再加上看見幾個粗獷的男人,追著一個楊柳細腰的女子,這才護著云馥。
云馥毫無形象的扶著墻根兒,一只手插在腰桿兒上,喘著粗氣,嘴角卻是裂開了一絲得意的微笑。
這里并不是久留之地,她喘了幾口氣,轉身就往深巷中跑去。
那些北琉士兵一看見她換了方向,趕緊也轉身追去。
這條巷子坐南朝北,巷子很窄,前方不遠處就有一個出口。從左邊透光的景象看,應該是和另一條巷子相連接。
云馥才沒有這么傻,她虛晃一身,將那幾個北琉士兵進了隔壁巷子后,她趕緊又返回大街上,不顧一切的往前跑去。
越往城里走,越是安靜。
看來,之前那個客棧的伙計說得沒錯,前方戰火,能逃走的早就逃了。
這座城,空有繁華的外殼罷了。
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云馥邊走邊看著身上的衣服,是淺色的,而且還有些顯眼。
她隨便找了個角落,將外衣直接脫掉,露出了里面素色中衣。
一陣冷風吹過,她打了個噴嚏,冷得實在是受不了。
云馥搓了搓手臂,澤安城的天氣和京城天差地別,她就算脫掉最顯眼的外袍,躲過了追擊,也一定會染上風寒的!
她撿起了地上的衣服,正當糾結要不要先穿上的時候,抬眼就看見一個身形瘦削的婦人,抬著一個大木盆過來。
婦人兩邊顴骨高高的,臉頰卻十分干癟。在黃昏下,頗有些詭異的感覺。
突然,她一只腳絆到了臺階上,整個人抱著木盆就往地上撲去!
嘭——
木盆破裂了一個大口子,里面的衣服散落成一堆。
“唉。”婦人長嘆了口氣,顧不上腿上的傷口,先起來拍了拍裙擺,又趕緊蹲下收拾衣服。
“我來幫你吧。”云馥說。
木盆已經徹底壞掉了,變成了兩個半圓,已經沒有辦法再裝衣服了。
云馥干脆全部將衣服抱在懷里,聽那女人愁悶哭訴:“唉,這究竟是個什么世道。這洗衣盆摔壞了,我還不知該去哪里買呢。”
云馥不語,那女人兀自打開了一扇歪歪扭扭的木門,請她先進去。
這院子很小,養著一些雞鴨。
二人先去房間,將衣服都放在榻上之后,婦人這才去給她倒了一杯熱乎乎的熱茶。
幾口熱茶下肚,云馥的身子也暖了不少。
這里冬天都用暖爐,屋子里暖和了許多。
“喲,你這小姑娘,怎么穿這么少?”婦人眼底閃過輕微的詫色,從一堆干凈的衣服里,拿了一件霧灰的外裳給她。
“先穿著。現在還好,一會兒到了夜里,保準你冷得打哆嗦。”婦人笑道,一邊撥弄炭火,一邊問,“你是住哪兒的呀,我以前怎么沒有看見過你?”
云馥低聲說了聲謝謝,將衣裳趕緊披上:“我不是澤安城的人,是從外面來的。嬸兒,你叫我小云就好了。”
“外面進城的?”婦人登時一愣,隨后就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看著她,“小云啊,不是我劉嬸兒說你。”
她抬手一指窗外:“咱這澤安城,都成這樣了,城里的人巴不得生出一堆翅膀來,飛出這座鐵籠子。
你既然不是被困在這里的百姓,為什么要來受這份罪?”
云馥自然不能全盤托出,就胡說了一個有親戚在城里的故事,要來找親戚。
劉嬸兒一個勁兒的數落她,說她長得亭亭玉立的,怎么做起事情來卻有些不計后果。
說得好聽叫不計后果,可她知道,人家這是留面子了,這就是犯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