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畢,裴興邦從袖子里,拿出了一個精致的項鏈。
說是項鏈,其實只是一條紅繩,中間穿著一塊兒拇指大小的木雕。
雕刻的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飛鷹,展翅高飛,就連那鷹隼的眸子都雕刻得惟妙惟肖。
云馥眉心微擰,不知這是什么東西,看起來就像是小孩子的玩意兒。
“這是?”
“這個是北琉國的東西。”裴興邦說,“你戴著這個,就算在北疆走錯了路,誤闖入北琉國的地界,只要帶上這個,他們會以為你也是北琉國人。”
云馥從他手里接過這個木雕,頗有些不太信任的樣子:“真的能行?”
“當(dāng)然。”裴興邦笑呵呵的捋了捋胡子,“我之前當(dāng)過使臣,出使過北琉國。這個東西,是我一個朋友給我的。
飛鷹在北琉國是圣獸。在那里,家家戶戶的小孩子,都會戴上這個,祈求平安。”
原來如此。
云馥心里暗道,如此看來,這個東西也許真的有點用也不一定。
“多謝裴大人。”她微微一笑,輕揚嘴角,“等王爺回來之后,我一定在他面前,替你美言幾句。”
裴興邦受寵若驚的連忙拱手:“哎喲,這美不美言的無所謂,王爺和云姑娘能平安歸來就行。”
別以為她沒看出來,世上真有這么多巧合么。
他早就算出了她一定會去北疆,所以才會帶上這個東西,特地來北城門等她。
“借你吉言,多謝了。”云馥拱手說著,牽著馬匹往前走去,“告辭。”
出了城門,繁華的街道不在,青山綠水倒是覆蓋了大部分視野。
“快走快走!”
耳邊傳來急促的催促,云馥以為是自己的馬擋了路,連忙牽馬到另外一邊去。
視線一開闊,才看見兩個衙役押著一個帶著鐐銬的犯人出城。
那犯人有幾分眼熟的樣子,云馥仔細(xì)看去,竟是葉玄隆。
今時今日的他,哪里還有當(dāng)初站在皇宮里,那副矜貴氣息?
胡子拉渣,一身粗布白衣上寫著一個大大的囚字,一行一動都受制于人。
可憐。
云馥心底嘆了口氣,可惜事到如今,都是他和徐皇后二人作死。
本來,葉玄鶴無心執(zhí)政,這么多年常年往南疆、北疆兩地跑就知道了。
葉玄隆本該有極好的一副牌,只可惜,敗給了多疑。
“走快點!”一個衙役罵罵咧咧的,抬腳踹到了他身上,“現(xiàn)在就走不動了,這里離寧古塔還遠(yuǎn)著呢,路上有得你累的。”
從小到大的錦衣玉食,哪里受到這樣的氣?
云馥本以為他會反抗,可沒想到,他只是默默的從地上爬起來,然后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不緊不慢的往前走。
心死莫大于哀,得知自己只是徐皇后從民間抱來的棋子這一點,就已經(jīng)足以殺了他的心。
忽然,一個牽著馬匹的中年婦人,連忙跑了過來。
云馥一看,這個不就是剛才買馬拉貨的婦人么?
“二位官爺,行行好,能不能讓我跟他說幾句話?”
兩個衙役看都不想看她:“趕緊走開,我們還要趕路呢。”
“行行好吧,就幾句話而已。”中年婦人雙手合十,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鞠躬,“您二位都是好人,好人一生好報的。”
“趕緊滾!”衙役不耐煩的將她推開,她一個沒站穩(wěn),摔倒在地。
婦人沒有選擇立刻起身,反而就地跪好,一個勁的磕頭:“官爺,行行好,就讓我跟他說幾句話吧。”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將這兩個衙役惹惱了,正在跪地求饒呢。
云馥連忙將她扶起,柳眉倒豎:“說話就好好說話,何必推搡人家?”
“你又是誰?”衙役不耐煩的嚷嚷道。
“你管我是誰?”云馥冷哼一聲,將那連聲道謝的婦人扶了起來,從腰間取下宮女腰牌。
宮里的人,不是衙役們能惹得起的。
剛才嚷嚷的那個衙役連忙陪上笑臉:“喲,姑娘,實在是對不住。剛剛,我也是不小心的,您看?”
云馥將腰牌系好:“她只是想和他說幾句話,應(yīng)該不過分吧?”
“不過分,不過分,哪里過分了。”衙役嘿嘿一笑,“大娘,您就在這兒跟他說吧,我們在前面等著。”
婦人又接忙鞠躬道謝:“謝謝謝謝。”
葉玄隆眼眸低垂,沉重的枷鎖幾乎壓得他脊背都挺不直了。
婦人趕緊從馬背上的包袱里,拿了一個熱氣騰騰的餅子來,遞到了他手邊:“孩子,你一定餓壞了吧,快吃。”
葉玄隆怔怔的望著婦人,手里的餅子略有些燙。
他吃慣了山珍海味,喝慣了瓊漿玉液。
可手里這個普普通通的蔥油煎餅,卻是格外的美味可口。
他吃著吃著,眼睛不爭氣的掉下了眼淚,像是認(rèn)識到了某種事情似的。
那婦人慈祥的笑著,可在他看不見的時候,她迅速擦掉了眼角的淚珠。
“好吃嗎?”
“嗯。”葉玄隆吃完了蔥油餅子,那婦人又連忙給他倒了一杯酒,親自喂他喝下。
云馥在一旁看得唏噓,沒想到他已經(jīng)落魄至此了,還有人會愿意求爺爺告奶奶的,只為了喂他吃一張熱乎乎的蔥油餅。
忽然,她越看這二人的樣貌,越看越覺得有點相似。
寥寥幾眼,她心里就明白了許多。
一切,盡在不言中。
“孩子,到了那邊,要時常注意穿衣,聽說那邊很冷。”婦人慈祥的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