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那些人已經不敢再招惹他了。”云馥軟聲軟氣說,“你就安心在京城住下吧。”
秦婉忽而駐足,幽幽長嘆了一口氣:“石鶴那孩子雖然沉默寡言,但卻是個人品好的,又可靠。要不是他太過神秘……”
云馥笑而不語,她如果現在告訴秦婉,石鶴是當今天下,戰功赫赫,英姿勃發的滄王,秦婉一定不會相信。
算了,還是等回到王府再細說吧。
成衣店四扇大門只開了兩扇,幾個伙計都坐在里面,無聊的嗑著瓜子。一看見她們進來,連忙熱情的招呼:“二位客官,里面請,想買些什么樣的衣裳……”
云馥出手闊綽,給秦婉買了一襲繡玉蘭花的織錦衣裳,又給靜妃買了一套錦衣。
那成衣鋪子的伙計兩只眼睛笑得瞇成一條縫,高興得不得了,反倒是秦婉這邊,頗有些擔憂的樣子。
布滿了老繭的手,摸了摸衣裳的料子,柔潤無比,不厚實,但也不會太薄,現在的天氣穿著正好。
“馥兒,這衣裳太貴了,還是不買了吧。”秦婉輕聲道,她眉頭微微一擰,是因為衣裳的價格而擔憂。
“沒事,娘,銀子夠的。”云馥眸子里漾開一絲笑意,從錢袋子里掏了五片金葉子給那掌柜。
掌柜的收了金葉子,也笑瞇瞇的替云馥說話;“這位夫人,您看您女兒多孝順吶。而且,這衣服挑得剛剛好,很襯您的膚色。”
這樣的衣服,以前秦婉的閨房中倒是有不少。但是,自從她去了六楊村,這樣的衣服都是再也不敢奢望的。
“衣服也不是不夠穿。”秦婉輕聲說,但在云馥的堅持下,她也只能穿上,以免拂了女兒的一片心意。
買完了衣裳,時間掐得剛剛好,剛好天空的雨終于停了。
坐著馬車往滄王府而去,不過一會兒,馬車停了下來。
秦婉撩開了簾子,卻見外面是一處極為宏偉的建筑,黑邊金漆的牌匾上,寫著“滄王府”三個大字。
她心頭一抖,扭過頭望向云馥:“怎么到王府來了?”
“娘,我現在暫時住在這里。”云馥將車簾子撩到一旁,先自己下了馬車,隨后又提上包袱。
滄王府的大門緩緩打開,余管家連忙迎了出來:“云姑娘回來啦,云夫人呢?”
“在后面呢。”云馥說著,見秦婉跟她過來,于是介紹道,“余管家,這是我娘。”
她又望著緊捏手絹,有些緊張的秦婉說:“娘,這位是王府里的管家,住在府中如果有什么問題,都可以問他。老余叔是個厲害的人,能夠將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條。”
余管家哈哈一笑,接過了她手里的包袱:“云姑娘謬贊了,這都是應該做的。夫人的院子已經收拾出來了,就在云姑娘的院子旁邊,凡事也好照應一些。”
“嗯,老余叔有心了。”云馥道謝。
自從靜妃恢復了記憶之后,為人就開始漸漸變得冷漠起來,平時云馥跟她也說不上三句話。雖不至于什么,但總覺得如此這般,兩個人相處起來稍微有一點點尷尬。
所以,云馥干脆就搬了出來,搬到了另外一個院子住。
一路上,秦婉總是欲言又止,直到余管家因為其他的事情,被叫走了之后,她才猶豫著開口:“馥兒,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馥抿嘴一笑:“只是暫住在此處,娘,你就放心住就行了。”
“這里是隨便能住的地方么,這里可是王府啊。”秦婉眉頭緊蹙,“你說的在京城賺了銀子,該不會是在王府里當下人吧?”
云馥噗嗤一笑,趕緊解釋:“您看我這衣裳,還有住的院子,像是下人的吃穿用度么。娘,我實話告訴你吧。
這里是石鶴的府邸,他的真名叫葉玄鶴,是當今皇上的三皇子,滄王爺。”
宛如晴天霹靂,震驚得秦婉當即愣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半晌,她這才半信半疑的問:“石鶴就是那位,因為遭受京兆尹指派的殺手追殺,才不得已化名隱藏身份的滄王葉玄鶴?”
“是呀。”
云馥淡淡微笑,但很快,手腕就被一只強勁有力的粗糙大手抓住,笑容立刻就化為了不解:'娘,你這是干什么呀。'
“走,我們不能住在這里。”秦婉說,“先不說王府里規矩多,容易惹出事情來。就單單之前滄王爺被殺手追殺的事情,你留在這里就是危險!”
別看秦婉瘦弱,但畢竟是在鄉下種了二十年田地的,力氣早就鍛煉出來了。
手緊緊扣著云馥的手腕,不讓她動彈半分。
“娘,沒事的,都說了沒事的了。”云馥緊緊皺起眉頭,“那些想要害他的人,都已經不敢了,沒事的。”
秦婉卻還是不肯松手:“糊涂啊,為娘只愿你這輩子,能夠嫁給一個普通人家,安安生生的過完這輩子。
這京城別看是繁華安寧,但是背地里卻暗潮洶涌。若你還留在此處,恐怕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關于這些,云馥不僅僅是了解,她還經歷了無數次。多到她自己都沒法數清楚了,多得產生了抗體,她一點兒也不害怕了。
忽然,巷子口走來一個身形略微高挑的女人,她一邊走,一邊說:“京城確實很危險。”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靜妃。
靜妃不冷不熱的說:“但是,如果她現在離開京城,會更危險。你也是一樣。”
不得不承認,命運真是一種奇妙的東西。
那所謂的命運,早就在她與葉玄鶴相遇的第一日,就已經注定好了結局。
云馥眸子一暗,不用她再掙扎,秦婉就主動的松開了她的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秦婉警惕的看著靜妃,“離開不是逃離這個是非之地么,為何會?”
靜妃緩緩搖頭:“晚了。現在她留在滄王府里,還能得到滄王的庇佑,有一線生機。如果離開,那些躲藏在暗處的人,恐怕會對她不利。”
云馥低垂下腦袋,她其實不太想讓秦婉知道那些危險的事。秦婉上半輩子已經夠累夠苦的了,實在是沒必要多承擔一份煎熬。
“馥兒,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秦婉焦急不已,“你在京城,究竟招惹了什么厲害的人物么?”
云馥摸了摸鼻子,心說這京城里有頭有臉的幾個大家族,她基本上全招惹完了。
但是沒法子,她也只想安安生生的過自己的小日子,誰讓那些人總是要來招惹她。
她不語,眼神又心虛,秦婉登時就又急又氣:“早知道你來京城是要闖禍,就是再給我十個膽子,我都不讓你來。”
可事到如今,再說多少都不行了。
就像靜妃說的那樣,她一離開滄王府,徐皇后不放過她,莊太師不放過她,就連蔣妙仙也不會。
還不如乖乖的待在滄王府,抱緊葉玄鶴這棵參天大樹。
“唉,若是你出了什么事,為娘該如何向你爹交代。”秦婉性子軟弱,一想到這些,難免悲從中來,眼眶一紅。
靜妃眸子波瀾不驚的說:“倒是不必如此驚慌,再過一段時日,就能解決了。”
云馥見她胸有成竹的樣子,不免有些擔憂,她該不會是,想要自己去解決徐皇后吧……
“靜夫人是想要……自己去宮里?”
話音剛咯,靜妃便面色一冷:“這件事情,早就與你們無關了。我自有安排,你們不用多問。這件事一旦成功,你們也能從此安生了。”
云馥眼皮子一跳,連忙說:“我覺得這件事,還是等葉玄鶴回來再說……”
“快來不及了。”靜妃斬釘截鐵的說道,“下個月初,便進入酷暑了。京城天氣干燥,酷暑難耐,皇上必定會前往避暑山莊。”
皇上在宮里的時候,她沒法接觸,而且徐皇后也在,她更不能拋頭露面。
但去避暑山莊就不一樣了,路途遙遠,總有機會能夠給皇上傳達消息,告訴他當年的真相,揭露徐皇后的所有一切。
兩個人都沉默了。
秦婉不明所以的打破了這份沉默:“你們究竟在說什么?”
云馥連忙眸子里漾開一絲笑意:“娘,沒事的,一點小事而已。”
對,確實是小事,她不相信,能夠絆倒徐皇后一次,就不能絆倒她第二次。
思及此,透徹明亮的眸子,很快便多了一絲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