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云馥以為,徐皇后可能是嫉妒成性。看見靜妃一次雨露恩澤之后就有了皇子,而她入宮多年,卻始終只有太子一個兒子,所以會嫉妒。
但是,皇宮里有這么多的妃嬪,想也知道,葉玄鶴的兄弟姐妹,一定數(shù)目龐大。
為什么其他人都沒有事,可靜妃卻唯獨沒有幸免呢?
徐皇后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亦或者,是忌憚她位分越來越高,所以不好動手?
余管家將屋子里的桌椅重新擺放了一下:“姑娘,確定是要和靜妃娘娘所住的景翠閣一樣布置么?”
站在窗戶邊的窈窕女子回過神來,遲疑了一下,終是點了點頭:“盡量像一些吧。”
“嗯,好。不過,那些陳設(shè),在宮外恐怕難以找到一模一樣的。”
“相似就行了。”云馥說著,“對了,你看能不能買到白玉蓮花燈?將燭臺,全部換成白玉蓮花燈。”
余管家漸漸露出了一絲為難:“啊,姑娘,如今京城中早就不時興這個了。
您要是想要找個什么八仙過海琉璃燈,還是百花齊放琉璃燈,老奴都能給您弄來。
這個,說不好,世上都已經(jīng)沒有了。想要的話,那就只能找人做,用的時間就長咯。”
“必須要有這個東西。”云馥肯定的說,“這樣吧,你告訴我,這京城有哪些地方是做燈的作坊,我自己去問問吧。”
這閣樓里,需要他四處奔波購買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還要去訂做牌匾。
他分身乏術(shù),不想去做無用功,也是正常的。
余管家略微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樣子,撓了撓頭:“姑娘,這不太好吧,哪有讓你親自在外奔波的道理。”
“沒事。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得要早一些將這屋子布置出來。”
云馥心中暗暗想到,如果能夠今晚就投入使用,那就最好了。
也不知,假如重新做白玉蓮花燈的話,需要多長時間。兩天?還是七天?
“好。那老奴讓老張帶姑娘過去,路途也不遠(yuǎn),也就是半個時辰就到了。”余管家說道。
這座閣樓比其他的房屋要稍微高一些,云馥踮起腳尖眺望,正好看見相鄰的院子中,葉玄鶴正在和幾個膀大腰圓的男人說話。
距離有些遠(yuǎn)了,她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但那幾個男人都身穿軟甲,又不像是小兵,極有可能是武官。
云馥抬手一指,問:“老余叔,王爺不是說,不見客么?”
余管家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心下了然,不疾不徐說:“昨夜北方傳來三百里急報,說北琉國聚集了軍隊,駐扎在邊疆百里開外。
那北琉國常年冰天雪地,一直覬覦我國四季分明,連農(nóng)作物的存活時間也更長。所以,一直想要侵略我朝疆土。
那些北琉蠻子,冬日冰天雪地,到了盛夏才會通路。想必,應(yīng)該是最近十幾天,才聽到王爺被刺殺身亡的消息,才會開始蠢蠢欲動吧。”
云馥扶額,這里消息傳遞還真是慢,這么久了,北琉國才知道。
不,也許,葉玄鶴沒有死的消息,他們也在最近收到了。
只不過,他們想著,葉玄鶴必定受了很重的傷,一時半會兒沒有法子恢復(fù)。
干脆,拼一拼,試一試,萬一成功奪下幾座城池呢?
她心中隱隱流淌著一些不安:“是不是代表,王爺有可能會去那極寒之地?”
“姑娘放心,我們王爺身經(jīng)百戰(zhàn),少年時,就將北琉國打得落花流水,更別提現(xiàn)在。”余管家豎起了大拇指,“老奴相信王爺,必定能旗開得勝。”
云馥眸子微微一斂,打仗可不是兒戲,是要血流成河,尸橫遍野的。
她知道,葉玄鶴武藝高強,在南平國難逢敵手。
可是,他說過,北琉國人,都是壯碩的莽漢。他對付幾個還綽綽有余,倘若,他一個人深陷敵陣了呢?
云馥趕緊搖了搖頭,將這不吉利的想法,甩出腦子去。
不會的,北琉國既然懼怕了南平國這么多年,應(yīng)該只是試探一下。
再等不久,他們應(yīng)該就會撤兵的。
思及此,她懸在心頭的大石頭,緩緩落地。
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到午時了,眼下京城的天氣是越發(fā)炎熱了,尤其是正午的時候。
云馥為了躲避毒辣的太陽,干脆就在荷花池中央的水榭中,擺上了午膳,等用過午膳了,再出去。
家丁們將午膳一樣樣的端上了桌子,四菜一湯,豐盛得很。
她舀了一碗鮮美的魚湯,抬頭就瞧見葉玄鶴欣長的身影,邁著兩條長腿,往水榭而來。
“剛才看見你在和那些大人們商量事情,以為你還需要一會兒呢,正打算等等你。”云馥眸子里漾開一絲笑意,給他也盛了一碗魚湯。
葉玄鶴微微一笑,輕揚嘴角:“已經(jīng)商量完了,讓他們先回去了。”
“哦。”云馥吹了吹魚湯,“那,有結(jié)果了么?”
“嗯,暫時先等著,看看北琉國的動向。不過在此期間,士兵集結(jié),以及軍中糧草等等,都要開始準(zhǔn)備了。”葉玄鶴笑意漸漸消失。
云馥心頭有些失落:“所以,你可能會上戰(zhàn)場么?”
“嗯。”他沒有轉(zhuǎn)移話題,甚至沒有含糊,“不過你放心,京城會很安全。
假如你擔(dān)心家人,我可以派人送你回蕓州,與你的家人團聚……”
話未說完,一根細(xì)長的青蔥玉指,已經(jīng)封住了他冰涼的薄唇:“我不擔(dān)心我自己,我只擔(dān)心你。”
以南平國的國力,對付北琉國,確實容易。但是,沖鋒陷陣的人們,必定會受傷。
誠如她初次看見,他精壯有力的身軀,卻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傷疤。
溫?zé)岬拇笳疲瑢⑺氖志o緊握住,他嘴角微微勾起一絲弧度:“不會的。”
前路迷茫。
“嗯,好吧,那我們吃飯吧。”云馥深吸了一口氣,收起了心中的情緒,這一次,換她剔除了魚刺,將一塊白嫩的魚肉夾到了他的碗里。
葉玄鶴略微遲疑了一下,還是薄唇輕啟,將魚肉吃了個干凈。
云馥不知為何,總覺得這樣的投喂很有意思,能讓她心中的母愛,瞬間就激發(fā)出來。
所以,她嘴角微微勾起一絲弧度,樂此不疲的挑了幾塊兒魚肉。
一一剔除魚刺之后,送入了葉玄鶴的碗里,直到看見了碗里幾乎都是魚肉之后,才悻悻得住了手。
“怎么不吃呀,快吃。我跟你說,在所有的肉食中,最好的肉就是魚肉。
別看著有一股魚腥味兒,但是,這東西大補呢,比那些燕窩魚翅還要補。”云馥說。
葉玄鶴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的,將那些魚肉都吃了精光。
只是,沉靜如水的黑色瞳孔,有些波瀾。
用完了午膳,緊接著,余管家就過來通報:“姑娘,馬車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咱們現(xiàn)在過去么,還是歇一歇?”
“你要去哪兒?”葉玄鶴輕聲問。
云馥眼里迅速拂過笑意:“這不是在布置屋子么,我想,也許白玉蓮花燈大有用處,所以打算親自去一趟作坊,看看那里還有沒有存貨。”
流行這東西,誰也說不清楚,總是幾十年就有一個輪回。
而白玉蓮花燈又貴重得很,假如沒有賣掉的話,應(yīng)該會收在庫房中。
“嗯,好,那你去吧。”葉玄鶴說,“軍中事務(wù)繁多,這件事,我就不能幫忙了。”
云馥重重點頭:“軍中的事情才是正事,先不跟你說了,我先走了。”
她揮了揮手,跟著余管家走出了水榭。
腳剛踩到青磚地上,余管家就伸出了一個大拇指,贊揚道:“姑娘,您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云馥云里霧里的,疑惑問:“什么意思?”
“咱們王爺,小時候不小心落入水中,碰巧,有條二指粗細(xì)的小魚兒,不怕死的鉆進了王爺?shù)淖炖铩?
那魚腥味兒,太沖了。自從那以后,咱們王爺從來不吃魚,尤其是魚湯,魚羹之類的。
沒想到,這十多年的毛病,姑娘都給王爺治了,真是厲害。”余管家十分佩服的說。
云馥眼角2微微抽搐:“啊,我不知道他從來不吃魚。”
怪不得,剛才她就感覺,他看見那堆積如山的魚肉,總有些莫名的情緒,原來是有心理陰影。
她就不一樣,她很喜歡魚。在王府幾乎每天都有魚肉,她還以為,葉玄鶴跟她一樣,都喜歡吃魚呢。
沒想到,原來他只是知道她喜歡。
一股甜蜜,流淌在她的心田。她不自知的,勾了勾唇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