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悲憤,甚至是怨恨,從你的心中蔓延開來。
只是因為,你本該是整個秦家的繼承者。
族長之位是你的,秦家萬貫家財是你的,就連現在這座祖宗祠堂,都應當由你做主。
所以,你開始策劃這一切,就只是想要從你兄長的手里,奪回家業。”
云馥說著,捏緊了拳頭。
“你不知從哪里找到了一個比你小三二十歲的男人。
這個男人,真名不祥,而你,給他洗去了記憶。
然后,等他醒來之后,你告訴他,他因為受了重傷,才會失去記憶。
你騙他,騙他是你的兒子,騙他你們一家三口被秦家老太爺趕出了秦家。
讓他化名何友福,偽裝成賬房先生,進了秦家,利用職務之便,在所有的賬目上做了假賬。”
“而當時,老太爺已經是古稀之年,便將秦家大權交給了現在的秦老爺打理。
秦老爺,也就是我的外祖父,那個時候已經娶了當時有蕓州第一美人的呂姑娘。
外祖母生下了我娘,而外祖母當時有一個好姐妹,嫁到了蕓州煤礦生意的季家。
同時,也是那一年,你的計劃初次執行,就遭到了阻礙。
蕓州城發生了嚴重的地動,山搖地動,季家的煤礦發生了坍塌,死傷慘重。
季家賠光了家產,也沒有用,只好找秦老爺借了銀子。
可是萬萬沒想到,這點銀子沒有解決季家的燃眉之急,反倒是加快了季家的滅亡。”
邵遠冷笑一聲:“現在不是在說老夫的事情么,你怎么又說起其他人來了。”
“您也別急呀,正在往后說呢。”
云馥莞爾一笑,接過了葉玄鶴遞給她的茶水,潤了潤喉,她才繼續道。
“那個冬日,季家夫婦絕望了,帶著當年年僅十七八歲的季琇兒,上吊自殺。
巧的是,外祖母連忙趕來,將季琇兒救了下來,帶回秦府撫養。
可是,季家欠下的巨額債務,還是沒有還清。
季琇兒心里萌發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她不甘心做秦家的養女。
她,要做秦家的夫人!
而被你安排進來的何友福,與她一拍即合。
她想做人上人,何友福想要以后在秦家有人能護他蹤跡。
于是,兩個人就勾搭在了一起,為你盜走秦家十萬兩白銀,做了掩護。
季琇兒為了能夠上位,不惜將我的外祖母,當時的秦夫人害死。
外祖母患有哮喘,本來是十幾年都未曾發病的,可季琇兒卻在她所吃的東西里,放了催發哮喘的藥。
這一幕,被老太爺看見,并且將她送到了秦家郊外的莊子里生活,
但是,外祖母還是病逝了。而與此同時,季琇兒也聲稱自己懷了秦家骨肉。
后來的事情,外祖父您也知道了。”
秦老爺長嘆了一口氣,緘口不言,這估計是他這輩子的傷痛了。
“季琇兒生下一子,以死相逼,終于成功上位,從寄人籬下的孤女搖身一變,成了秦家的夫人。
而季琇兒和何友福兩個人,終于大膽的做假賬,往外挪移秦家的家產。
這其中具體挪了多少東西,外祖父之前就已經查了出來。”
“而秦撫遠,你這個躲在幕后的兇手,操縱著何友福和季琇兒。
你很聰明,擔心事情會暴露,所以你干脆讓何友福自己收下這些錢財地契。
可是你沒料到,季琇兒害怕事情敗露,與何友福私下毒殺了秦家老太爺。”
邵遠冷沉著一張臉,冷哼一聲:“哼,他該死。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但是,他們二人沒有將此事告訴你,你也沒有來得及告訴他們,你的兄長,有將每一件事都寫入手札的習慣。
老太爺知道他發現的這些事情,恐怕會遭到殺身之禍。
所以,便將最后半冊手札,藏入了密室之內,想要等真相重現天下的那一天。
二十年后,也就是去年冬月。
秋風蕭瑟,冷宮中唯一一顆梧桐樹上的黃葉,終于在今夜盡數落下。
一張破舊的床榻上,谷韞玉蜷縮在上面。她瘦骨嶙峋的手,緊緊握著一件小兒的衣裳,那上面還留著沒有繡完的繡花。
身子瘦得令人擔心是不是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肚子卻是出奇的大。
入冷宮三月,谷韞玉從來沒有今日這么緊張。掐指算來,正好是這幾天臨盆的日子。
突然,肚子一陣劇痛襲來,干枯的手抓不穩衣裳,落到了地上。她強撐著腰坐起來,動靜不小,將趴在桌案上睡覺的茹桐給驚醒了。
“娘娘,您這是怎么了?”茹桐說著,連忙將谷韞玉扶坐好,燭光之下,見谷韞玉臉色蒼白如紙,“莫,莫不是要生了?”
谷韞玉點頭,茹桐連忙說道:“那奴婢這就去請太醫。”
可她剛走到門口,卻被一個兇神惡煞的婆婆給堵回了屋子:“皇上下令,任何人不準離開這里半步。”
“嬤嬤,求您發發善心,皇后娘娘要生……”茹桐半句話還未說完,啪的一聲脆響就令她的話戛然而止。
嬤嬤冷笑:“她算哪門子皇后,只不過一個被廢的庶人。不過太醫也快來了,且等著吧。”
這夜,實在是太難熬了。谷韞玉在床榻上痛得生不如死,羊水已經破了,將本就不多的棉絮染紅。
“茹桐,太醫,太醫還沒過來嗎?”谷韞玉腦門上掛著豆大的汗珠。
“應當是快了,娘娘,您在忍忍。”茹桐焦急的說著,可她剛走到門口,又被那尊如同門神一般的嬤嬤給推回了屋子里,“娘娘就快堅持不住了,嬤嬤您通融一下,我就去瞧一眼。”
“不行。”
就在此時,門口傳來了太監又尖又細的聲音:“皇上、皇貴妃駕到!”
谷韞玉疼得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她驚慌失措,想要逃走,卻無處可逃。刺骨的痛沒有讓她屈服,可那抹挺拔的明黃身影,卻讓她濕了眼眶。
三個月不見,簡承德似乎更冷俊了些。他似乎是歇下后,才匆匆忙忙過來的,眼角下一片淤青,卻也掩蓋不了他駭人的氣場。
只是不言不語的出現,就讓祈月宮似乎更冷了些。
“皇上。”谷韞玉聲音有些嘶啞,她抬頭看著這個曾經說好要陪她一生一世的男人,這個如今與她表妹同進同出的人。
“來人,將這賤人的肚子剖開,朕要處死這肚子里的孽種。”簡承德負手而立,冷冷的說道。
宛如一道驚雷,在谷韞玉耳邊炸響,她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跌跌撞撞的跪在簡承德面前:“皇上,這真的是您的皇嗣,這是您的皇長子啊,您不能這么狠心。”
“聶誼都已經寫下認罪書畏罪自縊了,你還有什么狡辯的。”簡承德連看也不看卑微到骨子里的女人。
“聶誼……死了?”可憐的女人瞳孔被驚得渙散,聶誼可是簡承德出生入死的兄弟啊,竟然死得這么不明不白。
“姐姐,皇上能讓這孽種在你肚子里安然待三個月,已經足夠寬容了。”一個嬌媚的聲音傳了進來,伴隨而來,是一個絕世美人步步緩緩而來。
她一襲錦繡華服,衣擺上繡著一只欲展翅翱翔的八尾鳳凰。再有一尾,她就能登上后位,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
可如今后宮她最受寵,要不要那九尾鳳凰,又有何妨。
“唐懷柔,這一切都是你做的是不是?”谷韞玉已經顧不上肚子的疼痛了,她咬牙切齒,“是你對聶誼和我用了迷香,是你引皇上來我宮中撞見那等情形,也是你……想要剖開我肚子里的孩子,對不對?”
唐懷柔眼里閃過一絲興奮,卻柔弱無骨的倚靠在簡承德懷中,聲情欲轉而下,隱隱欲泣:“皇上,臣妾真的沒有做那些,不知道姐姐為何要這般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