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不是說好了，你要來朱顏坊找我嗎？”云馥問。
之前在雲王府養傷的這段日子，她與連枝很是合得來。
分別的時候，連枝再三答應，會選個時間去朱顏坊看望她。
連枝嘿嘿一笑：“這不是太忙了嘛，都沒時間出王府。”
雲王府距離朱顏坊，馬車得要行半個時辰才能到，確實遠了一些。
月光下，兩個少女坐在長廊長椅子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我之前來給王妃送珍珠粉，怎么也沒看見你在。”云馥問道。
“有時候王爺會讓我跟著伺候，唉。云姑娘，你是不知道我們這些做丫鬟的。
主子要往東走，咱們決不能往西。主子要吃梨，咱們決不能給蘋果。”
連枝可愛的小臉微微皺起一小團，頗有些無奈：“還是姑娘好，自己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你們王府不放假的的么？”云馥微微有些詫異。
“嗯，有吧。像幾位女主子的院兒里，那些大丫鬟們，一個月總有幾日能得休息。
我就不行了，我們王爺，哎，不提了不提了。”連枝眉頭都幾乎要擰到一塊兒去了。
云馥頗有些詫異：“那之前我待在這里這么久，雲王爺不是安排你來照顧我么。”
“那誰知道呢。”
“對了，我今天過來，看見那邊的院子里，住的是靜嬪娘娘？”云馥抬手，指向了靜嬪院子的方向。
連枝微微頷首：“嗯。靜嬪娘娘就已經病了很久了，以前我在王爺身邊伺候著的時候，就已經病了。”
她說著，身子往云馥這邊挪了挪，壓低了聲音：“云姑娘，我給你說，這些事情你可不能往外傳。”
云馥沉重點頭，就聽她繼續說：“聽說，靜嬪娘娘已經瘋了十多年了。
好可憐的，王爺以前在宮里，幾乎無人問津。連帶著我們這些宮女也不招人待見。
以前的時候，王爺還跟我說過。王爺尚在襁褓的時候，皇后娘娘還想要將王爺抱給別的娘娘撫養。
要不是貴妃娘娘竭力阻止，恐怕靜嬪娘娘現在還能不能出宮都不好說。
后來，王爺行了弱冠禮，皇上才將蕓州封給了王爺，準許王爺帶著靜嬪娘娘來此。”
“在宮里就瘋了？”云馥眉頭緊皺，“沒說什么原因嗎？”
“我一介小小丫鬟，哪里知道得了這么多。”連枝聳了聳肩。
不不不，你已經知道得夠多了，一般的丫鬟是不會知道這些的。
“靜嬪娘娘經常發病么？”云馥又問。
“不是，也許一個月就兩三天吧。”連枝說著，抬手指向了夜空中掛著的那一輪圓月。
圓月皎潔無暇，在夜空中格外令人矚目：“哎，每次靜嬪娘娘發病的時候，都是滿月哎。
有時候我都奇怪，為什么靜嬪娘娘每一次都是滿月才發病。
平時她不發病的時候，人可好了，有時候還會賞糕點給我吃。”
“所以，只有滿月才會這樣？”云馥蹙眉，“你們王爺知道嗎？”
“知道啊。哦不，有時候除了滿月也會生病。
不過，據我在王府里這么久的觀察，滿月一定會生病。”
這可真是奇怪，難道，在以前的某一個滿月夜里，靜嬪遇到了什么難以磨滅的陰影嗎？
思及此，突然云馥的肚子傳來咕嚕咕嚕幾聲。
她尷尬的捂著肚子，這一忙活就忘了，她已經四個時辰沒吃東西了。
“姑娘還沒用膳吧？”連枝站起了身，拍拍手，“走，連枝帶你去吃好吃的。”
“好。”云馥巴不得，她現在腳趴手軟的，餓了兩頓，一點兒力氣都沒有。
漆黑的夜里，兩個小姑娘偷偷摸摸……啊不，光明正大，大搖大擺的走進了后廚。
葉玄德的院子里單獨設了一間小廚房，此時此刻，廚房里黑漆漆一片，門鎖也鎖上了。
“都鎖上了。”云馥嘆了口氣，“還是算了吧，我一會兒回家再……”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就看見連枝將那把平頭鎖輕輕一撥弄，鎖扣竟然沒有扣嚴實。
連枝嘿嘿一笑，在這黑夜中露出了兩排潔白的貝齒：“嘿嘿，我有時候夜里餓了，會過來吃東西。
廚房的大叔曉得之后，便每次都不將鎖頭鎖緊。
等會兒我們吃完了，再把鎖鎖緊就行了。”
由于是偷吃，兩個人壓根不敢大張旗鼓的。
好在連枝輕車熟路的找到了一碟糯米糕，還有一壺酒香撲鼻的酒。
兩個少女也不顧忌這小廚房里又黑又暗的，將糯米糕和酒水，都一人一半分食了。
那一壺酒雖然帶著淡淡的香甜氣息，一點兒也不辣，但沒想到勁兒還有點足。
兩三杯像喝水似的喝下肚子，卻很快就令人頭昏眼花起來。
離開了小廚房，連枝連鎖頭都扣不穩了，還是云馥與她一起，才鎖好的。
“連枝，你今夜是不是還要值守啊。”云馥問，“可你都喝醉了，還怎么值守？”
“沒事呢。”連枝雙頰酡紅，揮了揮手，“王爺不會生氣的。”
云馥內心吐槽，這都沒事，她這丫鬟做得也太輕松了吧。
按理說，生在帝王家，廚房重地一般是不允許有人靠近的，更別說如此光明正大的偷吃。
還是后廚每天給她留門，這小日子過得也太好了吧。
相比之下，云馥深深覺得，連枝在她身邊那幾日，她恐怕是慢待人家了。
兩個少女互相扶持著，慢悠悠的走回了剛才的長廊。
誰知，這一次，書房房門大大開著。
她們剛剛回來，一個太監就迎了上來：“哎喲我的小姑奶奶，你還得值守啊，怎么喝醉了？”
“沒事，反正值守也是睡大覺。”連枝嘟囔道。
太監摸了摸鼻子，心想，那是你好么。
正在此時，屋子里傳來男人刻意的咳嗽聲:“是連枝回來了嗎？”
云馥連忙扶著連枝進了書房，只見，葉玄德端正的的坐在紫檀木桌案前，不曾有半分挪動。
而剛才那白發蒼蒼的明先生，人已經不在了。
連枝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禮：“王爺。”
起身時，身子卻是一晃，差點摔倒。
葉玄德眸子一冷，鼻子一皺：“你喝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