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的馬車停在了朱顏坊門口。
今兒早些時候,秦婉身邊的丫鬟來通報,說秦婉想云馥了,讓她陪著她去戲院聽戲。
聽戲便聽戲吧,左右現在鋪子都交給了許貞靜打理,她反倒是成了最悠閑的人。
故此,云馥一口答應。
午時剛過,秦府的馬車便過來接她了。
“姑娘小心。”丫鬟扶著她,踏上小方凳子,隨后一腳踩上車轅,進了馬車里。
只見寬敞的馬車內,秦婉已經在等著了。
“馥兒,今日我喚你來陪為娘去看戲,沒有耽擱你鋪子生意吧?”秦婉溫聲細語的問。
“沒事,我在鋪子里也閑得很,沒什么事情做!痹起ロ永镅_一絲笑意,“對了,今兒怎么突然想起要去看戲?”
馬車緩緩行動起來,四平八穩的,小桌茶盞中清茶微微晃蕩。
“這些日子,總是能憶起你爹。人死如燈滅,什么都沒有了。
來此也有三個月了,卻一直未曾出來走走,心情煩悶得很!
云馥心中劃過一絲自責,云谷的死,最難過的人便是秦婉了。
可她這幾個月,因為那些其他的事情,忙昏了頭,都沒有好好陪她出來走走。
“娘,爹爹在天之靈,也不會愿意看見你這副模樣的!彼p聲安慰道。
很快,馬車就停了下來,丫鬟掀開了簾子:“大小姐,蘭慶戲院到了。”
下了馬車,只見這是一處三四層樓的閣樓,掛著一塊兒牌匾,寫著蘭慶戲院。
秦婉輕拍云馥的手,輕聲道:“你最近這般繁忙,我也未曾打擾你,你應該還未來過這里吧。
這蘭慶戲院,是蕓州城內最大的戲園子,以前我最喜來此聽戲。”
“是挺大的。”云馥環顧四周,下了結論。
露天的院子里,中間是一座半丈高的戲臺子,幾個臉上畫著油彩的戲子,正在咿呀呀唱著。
而戲臺子左右兩側,則坐著那些個敲鑼打鼓的。
一樓的桌椅,幾乎都已經坐滿了人,可見這家戲園子確實生意不錯。
云馥幾人跟隨著小二的指引,上了三樓。
二樓和三樓都是雅間,每一個雅間與雅間之間,用屏風或竹簾子,亦或是半透明的各色輕紗掩蓋。
隱隱約約,朦朦朧朧,雖然增添了一種美感,但卻沒什么隱私感。
她們進了一間雅間,那雅間左邊沒有人在,右邊卻隱隱約約有兩個人影。
云馥不甚在意,反正她也不喜歡看戲,那就當做是來陪秦婉的。
“娘,喝茶!痹起ス郧傻牡沽艘槐瓱岵瑁盗舜挡胚f給秦婉。
后者微微一笑:“馥兒有心了。”
那戲臺子上武生接連翻了幾個跟斗,手中花槍飛舞著,酷炫至極。
“好!”贏來了一陣喝彩。
云馥也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笑意,雖然她沒看懂,但是還是深深感覺武旦厲害。
都說臺下十年功,這些個生旦凈末丑沒有一樣是容易的。
各個都是吃足了苦頭,才有了今日這上臺表演的機會。
忽的,一道灼熱的視線打量在云馥身上。
她微微蹙眉,微微偏過頭去,只見是隔壁的人。
兩個雅間之間,只隔了珠簾子,她依稀能看見是一個紫緞錦衣裳的男子。
那男子明明都看見她皺眉不悅了,卻還是拱手一禮,跟沒事兒人似的看她。
云馥輕聲在秦婉耳邊問:“娘,能不能換個地方?”
“怎么了?”
“隔壁那男子不知為何,總是盯著我看,看得我渾身不自在!痹起ポp咬唇瓣。
其實她更想爆一句粗口,這男人怕不是腦子有病吧,戲臺子這么精彩不看,看她干嘛。
秦婉也偏頭一看,回頭卻十分平靜的說:“沒事的,他若看你,你便也看他好了。”
云馥心中升起了一絲疑慮,這句話好生奇怪。
她強壓下了心中疑惑,自個兒將椅子搬到了秦婉身旁。
這樣的話,那男子視線再挪移過來,便會看見秦婉,而不是她了。
因為聽不懂這些戲文,云馥在接連打了幾個哈欠之后,單手撐在桌上,差點就要睡著了。
“馥兒!
身子被人輕輕一推,云馥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來:“娘,我們要回去了嗎?”
秦婉掩嘴一笑:“一臺戲還未唱完呢,尚且還早。
為娘問你,可覺得,隔壁的公子如何?”她說著,遙遙一指隔壁珠簾。
云馥眉頭一皺,而后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立刻搖頭:“不好,老是盯著我看,跟個登徒浪子似的!
她想起了之前在云家畫畫像的事情,在結合剛才秦婉的不對勁,很快就猜出了事實。
今兒哪里是她陪秦婉來散心聽戲,分明是秦婉陪著她過來相親!
那日她剛開始是不知道畫像是為了什么,但后來她知道也已經晚了。
不過,她現在有喜歡的人,自然不會答應這些事情的。
故此,她態度格外堅決:“而且,我不喜歡穿紫色衣裳的男人!
希望她的聲音夠輕,隔壁的公子沒聽見,她不是故意詆毀人家的,其實她蠻喜歡紫色的。
“你都還未與人家說上兩句話,怎么曉得人家是那種人?”秦婉蹙眉。
“他剛才一直盯著我看嘛!痹起ム洁斓,“反正我覺得不好!
話音剛落,珠簾輕微晃動,那個公子竟然掀了珠簾,走到了這邊。
“小生賀萬見過伯母,見過云姑娘!辟R萬拱手一禮,謙卑至極。
他走過來之后,云馥微微一愣,只覺得這人有些眼熟,卻又記不得是誰了。
“嗯,你們兩個年輕人之間有話聊一些,我先去方便一下!鼻赝裎⑽⒁恍,便起身要離開。
“娘!”云馥眉頭緊鎖,這個時候離開,分明是制造她與這賀萬獨處的時間。
但秦婉卻輕笑:“很快就回來了!
待秦婉走了之后,那賀萬才坐到了方才秦婉所坐的椅子上:“云姑娘不記得在下了嗎?
冬至秦府詩會,在下與云姑娘曾有一面之緣的!
他不提還好,一說起來,云馥很快就想起來他是誰了。
云馥嘴角噙著一絲冷笑:“原來是賀公子。之前公子還在詩會上對我各種譏諷,今兒又是唱的哪一出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