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剛蒙蒙亮的時候,在許貞靜的安排下,朱顏坊的伙計們分頭行動。
分別去往各處商鋪,大量采購制作肥皂、香皂所需要的材料。
他們就是要給紅袖坊一種,他們要壟斷材料的錯覺。
而后,果然紅袖坊上當了,雙方同時爭奪那些剩下的草木灰,最終以紅袖坊出的價錢更高而獲勝。
云馥聽著王學林的稟報,輕抿一口熱茶:“現(xiàn)在去谷南齋買一些面粉吧,要駕板車過去。”
“谷南齋?”王學林蹙眉,“若是要買面粉,街尾就有一家鋪子。”
“讓你去你就去吧,姑娘自然有姑娘的道理。”許貞靜說道。
縱使王學林如何不明所以,他還是驅車往城北谷南齋而去。
那谷南齋地方偏僻得很,就連在秦家干活十幾年的王學林都不知道。
他前腳剛走,后腳許貞靜就憂心忡忡的問:“姑娘,這樣真的有用嗎?”
“很快就知道有沒有用了,讓他紅袖坊多放點血也是可以的。”云馥微微一笑,輕揚嘴角。
敢玩壟斷珍珠貨源,看她不玩死他們。
當然,重要的是,還要查探出背后的事情,證明她心中的猜想。
朱顏坊大門洞開,云馥裝作漫不經(jīng)心的在柜臺里整理著賬本。
果然,王學林的車馬前腳剛剛離去,短短片刻,又有一輛板車果然跟著去了。
早在王學林出發(fā)之前,早就在那板車上放了幾只麻袋,假裝要買很多面粉。
而紅袖坊那兩個沒頭腦的,就算知道他跑這么遠有詐又如何?
昨日許貞靜就已經(jīng)給許管家打過招呼了,他們的人去谷南齋買面粉,分文不取。
谷南齋距離這里很遠,云馥估計還有小半天的時辰,便不慌不忙的等著看戲。
然而,才過了半個時辰不到,兩個氣勢洶洶的人就走進了鋪子。
伙計早已認出這二人是誰,卻又不好下逐客令,只好稟報給了云馥:“姑娘,何老板來了。”
云馥煩亂的拿下了蓋在臉上的書冊,鳳眸微微一掃,就瞧見何平平和崔春梅二人。
她剛剛才想趁著中午時分,偷個懶兒,小憩片刻,這會兒就有人打上門來了。
煩躁。
“喲,這不是鼎鼎大名的紅袖坊何老板嗎?”云馥嗤笑一聲,“今兒怎么有空來我這里了?”
崔春梅明顯是被氣得不行:“叫你們許掌柜出來說話。”
“你有什么事情,與我說便是了,這朱顏坊里,還沒有我不能做主的東西。”
云馥眸子微微一斂,慵懶的打了個哈欠:“是要問配方的事情嗎?”
崔春梅眼底閃過輕微的詫色:“你怎么知道?難道,難道你們早就串通好了的……”
“什么叫串通好了,許貞靜一直是我的人好么?”云馥柳眉一蹙,“還以為你們不會發(fā)現(xiàn)呢。
沒想到,幾日不見,如隔三秋,你們夫妻二人倒是變聰明了。”
夫婦二人對望一眼,崔春梅冷沉著一張臉:“姓云的,你最好把許貞靜交出來。
她既然不肯用配方換,那她就賠二百兩銀子給我,否則的話,我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是什么東西,能值二百兩白銀吶?”云馥嘴角浮現(xiàn)了一絲冷笑,“一個假貨,也值二百兩?
你就是鬧到知府衙門去,也萬萬沒有一件假貨,讓我們賠二百兩銀子的道理。
或許,我還應該讓知府大人幫忙查一查,你崔春梅和金縷閣是什么關系。
一家珠寶鋪子,卻賣假貨,金縷閣也脫不了干系吧。
而且,那玉如意早不掉晚不掉,偏偏是許貞靜接近的時候才掉,不覺得太過奇怪了嗎?”
崔春梅一時語塞,但還是拂袖冷哼一聲:“誰管你奇不奇怪。”
但她知道,這個把戲已經(jīng)輸了。
在知道他們被耍了之后,憤怒的想要找許貞靜質問個清清楚楚。
但這憤怒的火焰,在遇到云馥之后,就被瞬間澆滅了。
而云馥卻心中有數(shù)了,看來,整朱顏坊的人,果然是安插何友福入秦家的人。
只有何友福將秦府所有商號都告訴了幕后那人,幕后那人才知道云馥此舉是在戲耍他。
不過,她目露疑惑的望著何氏夫婦。
“今日既然你們在這里,也正好替我心中疑惑多日的問題解答了。
之前見你們家中窮困潦倒的,絕不是能夠開鋪子的條件。
那么,紅袖坊是誰幫你們開的?”云馥問。
何平平眉頭一皺,很是不耐煩的說:“你可拉到吧,你什么時候進過我家?”
“一月十三日,你確定嗎?”云馥坐直了身子,突感頭皮發(fā)麻。
“小小年紀不學好,竟學會了撒謊騙人。我們夫婦二人一月十三日都還未來到蕓州,怎會見過你?”
崔春梅柳眉倒豎:“不過,你卻也不是第一個對我們這般說話的。
可能你們都認錯了吧,我們夫妻才搬到蕓州沒多久。”
這二人說話情緒平穩(wěn),而且眼神堅定不曾有一絲動搖,不像是說謊的樣子。
“那,你們還記得,何友福何先生嗎?他是秦家的賬房先生,他死的時候,還是你們去收尸的。”云馥試探的問。
“什么何友福,我不認識,我們何家沒有這個親戚。”何平平不耐煩的揮揮手。
“你等著吧,我紅袖坊一定是笑到最后的!你們朱顏坊早晚要關門大吉。”
說罷,他就拉著崔春梅,二人離開了朱顏坊。
望著他們的身影漸漸淹沒到了人來人往的人群中中,云馥的眉頭越擰越緊。
這背后的人,下的棋局還真有點大。
她是不信世界上有兩對長相一模一樣,就連名字也一模一樣的夫婦。
那么,只能說明,這兩個人已經(jīng)淪落為了提線木偶,是被人操縱的。
而且,記憶也被改了。
她心底緩緩升起一絲寒意,自頭頂往下,貫徹到腳后跟。
太可怕了,這背后究竟是什么樣的對手,竟然有這么可怕的能力。
篡改記憶,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姑娘,他們走了?”
許貞靜掀開了珠簾,從后方走了過來,云馥卻沒有一點反應。
她抬手拍了拍云馥的肩膀,后者打了個激靈。
“云姑娘,你和他們談了什么事情,怎么會這般緊張?”許貞靜凝眉問道。
云馥輕扯嘴角,露出了一個笑容,卻是苦澀的。
“沒什么,只是,突然有點害怕。”
“姑娘別怕,我會一直陪在姑娘身邊的。”許貞靜說,“任憑那紅袖坊的人三頭六臂,我也會護著姑娘。”
“嗯,謝謝。”云馥輕聲說著,卻沒有了一絲與她說話的興致。
她現(xiàn)在開始懷疑,究竟是何平平崔春梅的記憶出現(xiàn)了問題,還是她的記憶被人篡改了。
邵炎!
腦海里響起了一個聲音,對,那日與她一同去何家的人,還有邵炎!
“快給我備馬,我要出去一趟!”
馬匹顛簸著,四蹄飛揚,冷風呼嘯刮過耳邊,冷意斐然。
按著記憶中的方向,云馥很快就到了一座悠久的府邸門口。
將馬匹栓在了門口,她這才敲門。
家丁通報之后,很快,玉竹便急匆匆的出來了。
玉竹屈膝行了禮之后,才開口說:“云姑娘,我家少爺身子不適,不方便見客。
姑娘有什么事情的話,可以跟玉竹說,玉竹代為通報。”
“邵公子病了?”云馥問。
玉竹無奈,微微頷首道:“少爺打小兒身子便孱弱得緊,不過也不是什么大病,稍稍調養(yǎng)兩日就行了。”
這種調養(yǎng)幾十年都好不了的病,才更折磨人。
可云馥一刻也等不了了:“讓我進去吧,我就問他一件事,絕對不會影響他養(yǎng)病的。”
“云姑娘別讓玉竹難做啊,少爺真的不方便見客……”
云馥卻強硬的往邵府沖了進去,玉竹和家丁二人攔不住她,只得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