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眾人臉色巨變,紛紛哭喊:“大人冤枉啊。”
云馥心底好笑,現在終于曉得求饒了,早干嘛去了?
“那不知,此事世子殿下,如何看呢?”畢縣令擦了擦額角的汗,問道。
沈君離眉頭一挑:“你是縣令還是我是縣令。”
那畢縣令不敢在多言,整個萊山縣都是人家景南王的封地之一,他怎敢造次。
“本官宣判,你們四人雖然事出有因,但卻不顧后果。
所以,判決爾等關押大牢十日,以儆效尤,爾等可服?”
畢縣令說著,偷偷看了沈君離一眼,發現后者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并不在乎,這才松了一口氣。
“大人英明,大人英明啊。”云友跪地謝恩,他比較明事理,知道十日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反倒是那四個人,個個都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兒蔫兒的。
云老夫人悲從中來:“我一把老骨頭,別說十日了,就是一日,也受不了啊。”
忽的,她瞪了一眼身旁的云李氏:“都怪你這蠢貨,要不是你提這個蠢主意,咱們會被抓么。”
云李氏格外委屈:“我哪兒知道啊,怪我有什么用,還不是你們自己也貪心。”
“夠了,還嫌今日的臉丟得不夠大么!”云豐年斥責一聲,幾個人都不說話了,排著隊被衙役帶去大牢。
散了場,云友睨了云馥一眼:“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你真的痛快了嗎?”
她大大方方的露出了一個笑臉:“當然痛快了。”
云友:……
“以后家中出了什么事,你可以找三叔幫忙。但今日之事,太過胡鬧,有損門庭。
唉,你以前性子不會這樣的,如今怎么反而變成這個樣子了。”云友哀嘆一聲。
“三叔還是顧好自己吧。”云馥斂去了笑意,眸中仿佛有萬千冰凌,“以后在云家,誰要是在做這種事,我還是會如同今日這樣,鬧上公堂。”
云友一張老臉都被氣黑了,冷哼一聲,甩袖而去:“愚蠢!”
“三叔慢走啊,以后要是在發生這種事,您就別過來了,多麻煩啊。”
云馥笑道,她今日打了個漂亮仗,令人高興不已。
之后,幾個人一起去吳記酒樓吃了晚飯,回家的時候,都已經月上中天了。
云家的小破院子,突然一下子沒了這么多人,空蕩蕩的了。
回來之后,云馥還被云柳說教了一番,說她行事魯莽,不該這樣的。
可云馥早已不是以前那個云馥了,除了大房的人,那些人在她心里,都是一個個吃人肉喝人血的自私家伙。
本來以為,昨日毛珠珠當著許多鄉親的面兒,被云森好一頓羞辱,心中應當不會在喜歡他了。
可是萬萬沒想到,云馥還沒去毛家找她,她自己反而是提著食盒上門來了。
“云馥,我聽說你哥哥被關進大牢了。我做了幾個小菜,你陪我一起去給他送飯好嗎?”
因為用了珍珠粉之后,云馥就讓她戴斗笠,減少陽光的照射,維持珍珠粉的效果。
不過,云馥還是能聽出來,隱藏在斗笠下的人兒,聲音沙啞至極。
她撩開斗笠一看,只見毛珠珠一雙眼睛腫得老高,明顯是昨天哭了很久的樣子。
“不是,你是不是傻呀,他都那樣對你了,你怎么還往上貼啊。”
云馥罵道,她倒真希望自己能將毛珠珠給罵醒了。
“畢竟是夫妻一場,他出了這樣大的事情,總要去看一看的。
再說了,?那牢房肯定吃不好睡不好。他也是你哥哥,難道你忍心嗎?”
“我當然忍心了,又不是我親哥。”云馥冷哼一聲。
這時,云柳拄著拐杖走了出來。
他一襲布衣,就算是缺了一條腿,但風采依舊。
“馥兒,你就陪她去一趟吧。”云柳沉聲說道。
畢竟,毛珠珠如今有這樣的生活,他其實也脫不了干系。
他甚至對毛珠珠心中生出了一絲憐憫,這樣淳樸又善良的少女,他怎么能傷害她。
毛珠珠微微頷首:“謝謝云大哥。”
一路上,云馥將云森的壞話說了一遍又一遍。
“這個云森,新婚夜一跑就是大半個月,一回來就說那些話。太不是個東西了。
就他那小白臉的樣子,就是去當鴨子,也沒人要,我呸。
你看看你,如今身形已經瘦了很多,而且膚色也白了。他不珍惜你,就是他的損失。”
忽然,呱噪的說話聲戛然而止,毛珠珠停頓了腳步,回頭看她。
“云馥,怎么不繼續說了?”
“口干舌燥的,沒力氣了。”云馥懨懨的說,“珠珠,我說了這么多,你倒是給我一點反應什么的啊。”
毛珠珠沉默不語,只繼續前行。
她的心思其實也很亂,更多的則是受傷和哀怨。
縣衙大牢在公堂的背面,衙役帶著她們穿過了兩個角門,才看見一扇破舊的大門。
進去之后,樓梯往下走,一股腐朽難聞的氣味竄上鼻尖,云馥差點沒吐了。
“這什么味道,好難聞。”她微微蹙眉。
“云姑娘有所不知,此處地處陰暗,常年沒有陽光照射。
陰暗潮濕的地方,自然氣味也不怎么樣了。”衙役說著,“小心腳下。”
縣衙的牢房不大,放眼望去,也就只有十來間。
大多數都空蕩蕩的沒個人影,也有一些牢房卻關著兩三個人。
估計是覺得分開關押的話,不太好管理吧。
很快,那衙役就將她們領到了一間牢房門口,當當幾聲將大門上的鐵鏈條解鎖了。
只見,牢房里的角落上,一個蓬頭的人影,正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除此之外,睡在稻草堆上的云豐年,則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想要看清楚究竟是誰來了。
牢房木欄桿前,擺放著兩碗剩飯,散發出一股餿味。
那剩飯還是滿滿當當的,一看就知道他們二人此時此刻,肚子一定空空的。
毛珠珠將食盒放在了云森腳邊,一邊拿出飯菜,一邊說道:“大牢里什么吃的都沒有,你一定餓壞了吧。”
她端出了一只烤雞,還有一碟炒素菜,兩碗米飯。
云森看著她那被輕紗斗笠遮擋住的臉,臉色一黑,突然伸腳將那碗白米飯給踹翻了。
“你還有臉來給我送飯?毛珠珠,你是不是和這個賤人聯合在一起,要來看我的笑話?”
“喂,你罵誰賤人?”云馥雙手叉腰,正要用口水淹死他的時候,被毛珠珠給攔了。
“算了,別沖動。”
那一頭,云豐年一下就撲在了飯菜面前,抓起一只雞腿就啃:“他不吃我吃,反正你也難得再帶回去了。”
這狼吞虎咽的樣子,就好像是幾年沒吃過肉了似的。
毛珠珠默默的將飯碗扶起,她今天盛飯的時候,將米飯壓實了的。
也幸虧是她這個舉動,碗里的米飯也沒有散出來。
“我知道你討厭我,但是我今日過來,僅僅是擔心你在這里吃不好而已。”
毛珠珠淡淡的說著,將飯碗繼續擺在了他面前。
“知道你還過來,犯賤是嗎?”云森一條腿盤坐著,一副流里流氣的樣子。
這,才是他本來的面目。
“畢竟是夫妻一場。”毛珠珠緩緩起身,無人注意的是,淚水滴落在她胸前的衣襟上,“等你出去了,我們就和離。”
云森不可思議的抬頭看她,心中竊喜萬分:“你說的是真的?”
她微微頷首。
曾經,她也對云森抱有一絲期望。
畢竟她是他的妻,她只要做好了家中的一切,他就會回心轉意吧。
可是,云森的那番罵,將她徹頭徹尾的罵醒了。
她憑什么以為云森會為了她而轉變?
就憑她是她的妻子嗎?
可是,連同房都沒有做到的人,怎么能算夫妻。
云豐年一人就吃完了一整只烤雞,摸著圓滾滾的肚子,發出一聲喟嘆:“孫媳婦兒,明天還來嗎?”
他想,反正也是七日后和離,沒準這七天都會來呢。
毛珠珠和云馥將地上的殘局收拾妥當,隨后沉默的離開。
牢門當當幾聲,手腕粗細的鐵鏈,又一次將大門給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