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珠珠的舅娘家住在隔壁兩個村子，她們翻過了兩座山頭，才在山窩里看見村莊。

這個村子名叫溢水村，這個村子里的人，有一半是以采珠為生。

經(jīng)過六楊村的那條小河，匯入這里之后，就變成了一條寬闊的大河。

種田畢竟收入沒有采珠來得快，雖然采珠人這個職業(yè)很危險，但并不妨礙許多人為了維持生計。

此時已經(jīng)是下午了，走在路上，能瞧見不少赤膊渾身濕淋淋的男人，手上提著裝滿河蚌的籃子，往村中走去。

“珠珠，你舅娘家還有多遠?”云馥問道，她感覺已經(jīng)快走不動了，這路程竟然比她去一趟縣里還遠。

“快了，還有三四里路呢。”毛珠珠曉得她堅持不住了，于是指著路邊一塊兒大石頭說，“你坐那兒休息一會兒吧。”

云馥也不客氣，坐上去之后，拍了拍旁邊的石頭：“你也來坐。”

話音剛落，只見路口走來了幾個青年男子。

他們各個身形精壯，也是打著赤膊，一看就是才在河里采珠回來的。

毛珠珠神色有幾分驚慌，連忙一把拉著云馥，背過身去：“別讓他們看見我。”

云馥不解，剛想說話，一邊就傳來了一個青年男子戲謔的聲音。

“喲，這不是大母牛嗎？”

“哎，還真是。兩年不見，怎么又胖了這么多。”

話音剛落，那幾個男子都哈哈大笑起來，根本不顧毛珠珠尷尬的感受。

云馥一時氣不過，轉(zhuǎn)身就白了那幾人一眼：“不會說話就別說，沒人拿你當啞巴。”

剛才還有說有笑的幾個青年，不由得一愣。

其中一個男人搭上了毛珠珠的肩膀，被后者一把甩開，他也不在意。

“大母牛，沒想到你這么丑，你這位朋友倒是模樣挺俊俏的。怎么，還不給我們介紹介紹?”

毛珠珠被這幾句罵得，眼眶都快紅了，好像現(xiàn)在又回到了小時候被欺負的樣子。

“讓開。”云馥面色發(fā)冷，她拉著毛珠珠的手，就要離開。

可是，那幾個青年卻擋住了她們的路。

“可以讓啊，不過嘛，你得求我們。”

“這嬌滴滴的聲音，嘖嘖，要是叫我們一聲好哥哥，我們就讓開。”

一幫人哄笑一聲，在他們看來，這樣的行為，只是他們枯燥生活里的一滴調(diào)味劑。

“叫哥哥有什么意思，有本事你們叫我爹啊，一群loser。”云馥豎起了中指，美眸盡是鄙視之色。

幾個青年愣在了當場，紛紛嘗試豎起了中指，看了看中指，又看了看云馥。

“這是什么意思？什么露絲兒？”

云馥無辜一笑：“中指是夸你們帥氣的意思，loser?嘛，就是說你們身材很好的意思。”

幾個大男人當場就懵了，也不知道她說得對不對。

“你個小娘們兒，懂得還挺多。”

其中一人很是滿意云馥的‘夸贊’，輕浮的就要伸手去挑云馥的下巴。

一旁的毛珠珠連忙擋在了云馥面前：“你們不要太過分了，你們罵我也就罷了，不能欺負我朋友。”

她身形豐滿，將云馥遮了個嚴嚴實實。

“我們也沒干啥呀，不就是看這位妹子好說話，跟她說兩句話嘛，至于嘛。”

那男人縮回了手，幾人卻還是不打算放她們離去。

直到路口傳來了一聲爆喝：“你們幾個臭小子，圍著人家姑娘干啥嘞！”

話音剛落，幾個青年全都背著裝滿河蚌的簍子，離開了。

幫她們解圍的人，是一個中氣十足的老頭。

雖然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了，可步伐卻很矯健，很快就走到了二人面前。

“外祖父。”毛珠珠說道。

“好孩子，你今天咋來了?”毛珠珠的外祖父，霍建義問。

毛珠珠說：“我們想要找舅舅舅娘買珍珠。”

三個人一起往霍家走去，霍建義有些不解：“買多見外，你要幾顆，送給你就是了。

這玩意水底下多得是呢，也不值幾個銀子。”

在他們采珠人的眼里，這些沒有經(jīng)過做工的珍珠，都是要以低賤價格賣給珠寶工坊的。

毛珠珠稍微有些靦腆的說：“要得有點多，這都是舅舅舅娘他們辛苦去采的，我也不能白要。”

“丫頭，你要珍珠是什么用啊？”霍建義問。

“我聽說那東西能用來潤白皮膚，所以就……”

霍建義的步伐停頓住了，眼底雖然有著一些心疼，但還是忍不住仔細詢問。

“你在哪兒聽說的，我們家采了這么些年的珍珠，卻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

一旁的云馥連忙解釋：“這方子是京城那邊的貴婦人所用，很有效果的。

因為成本比較高，所以普通小老百姓中，自然不會流傳出來。

不過珠珠的舅舅舅娘既然是采珠人，那么應該可以用他們賣給工坊的價格，來賣給我們吧？”

霍建義的目光才落在云馥身上，上一次毛珠珠成婚的時候，他也見過。

“一家人哪里說這些，又不是外人。”霍建義哈哈一笑，也就在這時候，幾人已經(jīng)到了霍家。

霍家長女是毛珠珠的母親，多年前就亡故了。

之后就是次子，霍鐵，繼承了霍建義的衣缽，靠采珠為生。

他的妻子袁氏，則負責取珠，然后將珍珠和處理干凈的河蚌，抬出去賣給珠寶工坊和酒樓。

“呀，這不是珠珠嘛。”

大老遠的，正在忙活的袁氏就瞧見了毛珠珠，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就請她們進來。

“珠珠說想拿點珍珠去用，你給她挑幾顆成色好點的。”霍建義說。

袁氏正要去盤子里找，云馥連忙說：“袁嬸子不必找那好的，只管拿些品相差的就行。”

“那怎么行，差了做出來的首飾就不好看了。”袁氏說。

一旁的霍建義捋了捋花白的胡須：“不是用來做首飾，這位姑娘說，用珍珠能美白皮膚。”

相比于霍建義，袁氏卻要謹慎許多了：“這是什么法子，簡直是聞所未聞。

你們究竟要了這珍珠，是有什么用處？不說清楚的話，我可不拿。”

也不怪她這般謹慎，實在是采珠是拿命去冒險的活兒，這要是白白浪費了，都是他們夫妻二人的心血啊。

“您就放心吧，我說有用就一定有用。”云馥說，“只不過，我們需求量很大，大約要一百顆。”

一百顆，大約也就是兩串珍珠項鏈的數(shù)量。

其實，云馥自己也不確定具體是多少，也只能姑且一試。

“啥，這么多？”袁氏臉色登時就有些不好看了，“俺家男人就是辛苦一天，也沒有這么多啊。”

“舅娘放心，該給的銀子，我都會給的。”毛珠珠生怕袁氏不賣，連忙說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這些珍珠確實不夠你們要呀。”袁氏說著，端來了盛放珍珠的盤子。

只見盤中躺著十多顆珠圓玉潤的珍珠，隨著她的動作，珍珠還在盤子里混合著水，滾來滾去。

云馥眼巴巴的看著她：“袁嬸子，珍珠我們很是需要，你能幫我問問其他家有嗎？

至于價格，你們賣給珠寶工坊是什么價格，我和珠珠就給什么銀子。

再說了，你們?nèi)ベu珍珠，還要走這么長的路。我們買了，你們不也輕松許多嗎？”

“我這里倒是能給你們算便宜一些，可其他人那里就不行了。”袁氏說道。

“這樣吧，這些品相差的，我給你算五文一顆。想來你也不用品相好的，畢竟也貴。”

這還真是足夠便宜了，外面一串品相不怎么樣的珍珠項鏈，四十來顆珍珠，都可以賣一兩銀子左右。

袁氏從盤子里挑了十顆珍珠出來，用小布袋給裝著，遞給了毛珠珠：“五十文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