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的沈君離聽見這聲驚呼,揉了揉額頭:“什么事情,慌慌張張的。”
“世子妃來了!”
這句話就像是一道驚雷,驚得沈君離直接一蹦三尺高,抓起衣服就穿。
門外,一個落落大方的女人,在丫鬟的扶持下,走到了門前。
“世子在里面?”世子妃問。
護衛點頭:“是!
“把門打開!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也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沈君離突然發現,軟榻里側竟然睡了一個人!
他顧不得其他,被子一堆,就將那人掩蓋在了下面。
“相公,你出來游玩也就罷了,怎么還不歸家?”世子妃蕭書蘭問道。
沈君離一邊穿好衣裳,一邊嘿嘿一笑:“這不是昨天夜里酒喝多了嘛,你怎么突然來了,你不是不想來萊山縣嗎?”
蕭書蘭清淺一笑,身旁的丫鬟就替她答道:“世子不知,您前腳剛走沒兩天,世子妃就想您想得很。
所以,昨天世子妃就到了白家。在白家等了您一宿呢,聽說您沒回來,大清早的就往這里趕。”
沈君離呵呵一笑,一把就牽上了蕭書蘭的手:“走吧,用了早膳我們就回去。”
他的笑容夾雜了幾分緊張和僵硬,他生怕出了什么事情。
然而,躺在榻上的云蘿,被被褥捂得透不過氣。
她迷迷糊糊伸手掀開了被子,這動靜還不小,立刻就被人察覺了。
“誰?”
幾人一愣,沈君離瞬間反應過來,連忙擋在了蕭書蘭二人面前:“你們聽錯了,沒什么聲音。”
可沈君離只擋住了蕭書蘭一人,那丫鬟卻探長了脖子,待看清床上是什么之后,臉色巨變。
“榻上怎么還有一個人!”
蕭書蘭眸子里之前的柔情頃刻之間就不在了,她看著沈君離,似乎不太相信。
她一把推開他,大步上前,只一眼,就瞧見了另外一個女子的臉。
這一瞬間,恍如天崩地裂。
怪不得,怪不得他不回白家。原來,此處軟玉在懷,他哪里還記得了她。
大清早的,云家再生變故。
廳房里,蕭書蘭坐在高堂上,飲下一口清茶。
而周圍,都站著云家的人,中間空出了一塊兒地,跪著云蘿。
此時此刻,云蘿就像是一個受了極大委屈的小媳婦。
她眼眶微紅,跪在那里,抽抽搭搭的抹眼淚。
“娘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出現在那張床上了!
沈君離委屈的說著:“你要相信我啊,我真的沒碰過她,我昨天醉得連路都走不穩了啊。”
云豐年向來不放過這發財的機會,連忙就說:“嘿嘿,這位少夫人。
男人嘛,哪有不風流的。再說了,我家云蘿以后還能幫您服侍沈少爺,您還有幾天休息呢!
蕭書蘭沒理他,可她身邊的丫鬟豈是吃素的?
那丫鬟破口大罵:“不要臉的狐媚子,趁著我家爺喝醉了就脫衣服自己倒貼上來。
居然還有臉說是替我家主子分憂,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這種女人,就是賣到勾欄院兒里,也沒人要!”
“你怎么能血口噴人?!”云老夫人跺了跺拐杖。
“還用得著我血口噴人嗎,事實就擺在面前。”丫鬟翻了個白眼,“府里誰不知主子們恩愛,來你們這兒喝了口酒就成了這樣兒了。”
“那你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家主子欺負我孫女兒?”云豐年冷哼一聲,“今天這件事,你們不給個解釋,也不必走了。”
其實這話他說得毫無底氣,因為人家帶了十多個護衛,他們怎么攔?
沈君離一臉無辜的看著蕭書蘭:“娘子,我真的沒有,你要相信我啊。
我這,我一覺醒來,她就已經在那兒了。我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不信你問問送我回房的人!
站在下方的兩個護衛連忙說道:“是啊,少夫人。我們二人扶少爺回屋的時候,確實是沒人啊。
那時候少爺都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哪里還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呀。”
蕭書蘭冷眼望著沈君離,后者嚇了個激靈,低下了頭。
“你說,是怎么一回事吧!
蕭書蘭慵懶的說著,涂滿了紅色蔻丹的指甲,一下一下的敲著桌子。
云蘿早就被這陣仗給嚇壞了,那種齷齪的想法,她怎么能說出來?
難道,要讓她說出來,是她要用云馥的身子,去換她父親平安嗎?
“我,我……”云蘿支支吾吾的,如今她清白一毀,已經不能肖想旁人了。
她忽然愣愣的看著蕭書蘭。
蕭書蘭一襲淡紫底金蝶紋衣裙,外面披著一層云絲煙紗,寬大的衣擺上銹著淡紫蘭花紋。
順滑的秀發撩了些許簡單的挽了一下,其余垂在頸邊,頭上插著點翠祥云鑲金的鳳尾華勝。
如清晨沾上了露珠的牡丹花,周身透著一股容光照人的氣息。
“我家主子問你話呢,啞巴啦?”丫鬟呵斥一聲,將云蘿拉回了現實。
“嗚嗚,回少夫人的話。昨夜我只是給少爺送了茶水,不知怎么的,少爺就……
嗚嗚嗚,我可是清白人家的女子,出了這樣的事情,我以后可怎么嫁人!”
云蘿衣袖掩面,似乎悲從中來,痛哭許久。
“你撒謊,我怎么你了,如果真如你所說,那我怎么一點記憶都沒有!”沈君離氣得臉色發青。
“少爺,你那時候已經醉得不清了,醉酒了的人怎么可能記得清楚。”云蘿擦了擦眼淚。
沈君離百口莫辯,只能蹲在了蕭書蘭面前:“娘子,你一定要相信我啊,她是在說謊,我真的沒有!
蕭書蘭卻是淡淡一笑,看得沈君離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男人素來風流,我也不是不理解。府邸中沒有半個侍妾,這段日子是委屈你了!
“不,不委屈,我不喜歡旁人,我只喜歡你……”
可是,任憑沈君離如何解釋,蕭書蘭的目光都不曾看向他。
她微微一笑,眸中透露出些許溫和來:“既然你們已經生米煮成了熟飯,那我就不加阻攔了。
不過,府中規矩甚多,侍妾進門,須得給主位敬茶。
只要你敬了茶,那就是進了我家的門,與我便是姐妹了。不知,你可愿意?”
云蘿猛地抬頭,不可置信的望著她。
那眼神里,夾雜著些許興奮,好似蕭書蘭已經將自己頭上的珠寶發簪,全部贈送給她了似的。
“還愣著做啥呢,趕緊沏茶去!痹曝S年以為這等好事果然落在了他家頭上,忙不迭的讓人沏茶。
站在門外的云馥,心中嘆了一口氣。
真以為王府里的侍妾是這么好做的?
她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這蕭書蘭只是表面和善而已。
不,只是表面對云蘿和善。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很快,茶水就提了過來。秦婉倒了一杯熱茶,交到了云蘿手里。
云家沒有什么像樣的茶盞,唯一好看些的,就是一只茶盅。
只端了一小會兒,云蘿就發覺茶盅越來越燙。
“請姐姐喝茶。”她說著,將茶盅遞倒了蕭書蘭面前。
一旁的丫鬟斥責:“云姨娘也太沒有禮數了吧,要知道這敬茶也有規矩,得叩首,將茶水舉過頭頂。”
云蘿連忙叩頭,滾燙的茶杯被端到了頭頂上:“請姐姐喝茶!
蕭書蘭伸手才剛剛碰了一下茶杯,立刻就縮手回來,而云蘿卻以為她接住了,立刻就松了手!
茶盅嘩啦一聲摔成了碎片,而滾燙的茶水卻濺到蕭書蘭的裙裾邊,以及云蘿的臉上。
“!”
沈君離連忙看向蕭書蘭:“娘子沒事吧,傷著哪里沒有?”
她微微搖頭,眸子中卻是隱忍了一些淚光:“我好心讓你進門,你怎么故意用這般滾燙的茶水來潑我!”
“我沒有,是你沒有接住!”云蘿從地上爬了起來。
“你的意思是,我們少夫人剛剛故意欺負你了?”丫鬟破口大罵,“少爺,您看她呀,一個姨娘還敢頂嘴。
現在就將我們少夫人欺負成這樣,這以后真進了府里,咱們少夫人還不得天天被她騎在頭上!
您可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她,以免云姨娘以后進了府,都忘了自己是妾室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