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云豐年和毛里正二人就此敲定了日子,七天后就完婚。
毛里正是想著,自家姑娘年紀大了,而且女兒長得又黑又胖,他是知道的。以防云家悔婚,動作必須要快。
而云豐年則是想早點拿到那六兩銀子,至于其他的,這不在他的考慮范圍之內。
總之,兩家就這么風風火火的布置起來了。
深夜,此時已經是子時了。
寒冷的冷風呼嘯吹著,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夜里,云馥緊緊地裹緊了衣衫。
自從來了這個世界以后,晚上沒有什么娛樂活動,她向來早睡早起,一般這個時辰,她做夢都做了兩場了。
然而,今天傍晚,葉玄鶴突然說,云森半夜要逃,讓她守在院墻外面。
她哪里有法子制服云森,是葉玄鶴說他認識一個朋友,晚上能讓他來幫她的忙。
可是,云馥在這里已經守了一個多時辰了。別說那所謂的朋友了,就連云家里面,也安安靜靜的,不像是有人靠近的樣子。
她打了個哈欠,突然寧靜的夜里,就傳來了沙沙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小心翼翼,躡手躡腳的,十分的謹慎。
忽然,只見夜色下,一個包袱從院子里飛了出來。砰的一聲,砸在了地上。
云馥躲在暗處,緊張的咽了口唾沫。她拿起了一塊兒巴掌大的石頭,又覺得小了,換成了一塊兒大石頭。
就在這時,院子里那伸長了樹枝到院墻外的大樹,枝頭像是被重物狠狠一壓,緊接著一個人影就從墻上跳了下來。
云森穩住了身形,撿起地上的包袱,就要離開。
似電閃雷鳴間,不知從哪兒出現了一個迅疾如風的人影,一個凌厲的手刀劈在了他的后脖子上。
他就像是被人抽走了力氣似的,咚的一聲,就軟倒在了地上。
云馥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手上的石頭,隨后將石頭丟掉,跑到了那人面前。
“你是,石鶴的朋友?”云馥試探性的問道。
那人轉過了身:“嗯。”
云馥卻驚呆了,驚喜的捂著嘴兒,一只手在空中指著他,半天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是你?”
這個葉玄鶴的朋友,不是旁人,正是將她從白三公子的魔爪下,救了出來的神秘大俠。
凌風面無表情的點頭,他其實之前第一次在樹林里看見她,就認出來了。不過,他的身份還需保密,沒有主子的命令,他不會輕易現身。
“大俠,我可找到你了。”云馥激動的說著,卻又覺得有些不對,分明是人家來找她,“那天,我還沒來得及對你說聲謝謝呢。”
凌風望著她,繼續面無表情的說:“云姑娘,此人要怎么處理?”
云馥望著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云森,一個惡趣味的想法頓時就涌上了心頭。
夜,很安靜,也很長。
“啊!”
長夜破曉,一聲尖叫劃破了長空,驚醒了無數人的美夢。
被吵醒的云馥,打了個哈欠,隨后嘴角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她像其他人一樣,披上了外衣,急匆匆的就往院門那里走。
云家院落所處的地方不偏,左右都有鄰舍在此,很快,云家門前就圍滿了左鄰右舍的人。
“天吶,這是怎么一回事?”
“這種天氣,也是條漢子了。”雖然是敬佩的話語,卻用了揶揄的語氣。
不出所料,云馥過去的時候,就看見了昨晚離開時候的一幕。
云森全身的衣服都被扒光了,只剩一條單薄的褲子。他整個人都被綁在了樹上,正耷拉著腦袋,像是在睡覺。
這模樣實在是不堪入目,連忙有人脫下了外裳,將他的身子蓋住。
“兒啊,你醒醒,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兒啊。”云李氏眼睛早就哭腫了,腫得只能瞇起一條縫,伸手推著云森。
周圍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反正不是什么好話,都在明里暗里笑話云森。
很快,云森眉頭緊皺,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看見四周都是人。
徹底清醒后,身子就不停的抖了起來:“冷,冷死我了!”
鄉下的秋季已經很冷了,尤其是晚上,不穿厚一些,準要染上風寒。
更何況,他還在寒風中待了大半宿,此刻臉頰和耳朵都通紅。
在場的幾個叔伯,將婦孺老幼趕走之后,才將他從樹上放了下來,扶進了云家。
穿好了新郎官兒的喜服之后,他一出屋子,就瞧見云豐年臉色鐵青的站在門前,像是等他很久了的樣子。
“云森,你看看你做的這是什么事,我老云家這么多年的臉面,都被你丟光了!”云豐年厲聲斥責道。
云森自從那天之后,對云豐年就頗有微詞,抖了抖?外裳披在身上之后,才冷言冷語說:“要不是爺爺貪那幾兩銀子,我怎么會想要逃婚?”
“那然后呢,你怎么逃婚逃到了樹上?”
云森的目光悠遠,他只記得,他跳下墻頭的一瞬間,一個看不清臉的人飛了過來。
真的是用飛的!
緊接著,他就感覺到后脖子一痛,就沒有了知覺,直到剛才被云李氏喚醒。
一陣冷風吹過,他打了個哆嗦,難道,?他昨晚遇見鬼了?
昨晚已經是最后的機會,此時此刻,這么多雙眼睛緊緊盯著他呢,他也只能娶了那毛珠珠。
里正嫁女,自然辦得轟轟烈烈。
從云家開始,云森坐在一匹棗紅大馬上,身后跟著七八個敲鑼打鼓的人,一路敲敲打打,喜氣洋洋的到了里正家中。
雖然婚房是在祖屋,但女方的送親酒是在毛里正這里辦的。
很顯然,早上云森赤身裸體被綁在樹上的事情,還沒有多少人知道。
見他進來了,紛紛給他敬酒:“恭喜恭喜啊。”
然而,云森冷著一張臉,連頭都沒點一下,就直接大搖大擺的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吃飯了。
云豐年尷尬笑笑,對那些毛家親戚說:“各位不好意思,他太著急來接新娘子了,連早膳都沒吃呢,實在是太餓了。”
周圍賓客相視一笑,是著急來接,還是抗拒來接?
不過,鄉下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勤勞,性格好。毛珠珠除了樣貌,其實并不惹人厭,所以在場的人都祝福她。
不同于前院的吵吵嚷嚷,后院則安靜極了。
光滑的銅鏡中,映著一個肉呼呼的臉龐。
毛珠珠膚色偏深,向來素面朝天的她,抹上了脂粉,將臉和脖子全都抹成了白皙。
她緊張的看著銅鏡里的自己,生怕有哪一處被忽略了,又有哪一處,沒有將脂粉抹勻。
云馥早已來了,坐在一旁看她緊張的模樣,不由得有些好笑:“你再看,也不能看出花兒來吧。”
“你哥哥不喜歡我長得黑。”毛珠珠吞吞吐吐的說道,“畢竟是大婚,我擔心惹他不高興。”
“他敢不高興。”云馥深深覺得,自己這一步棋,走得真是差勁。
她之前只想到了毛珠珠是村子里公認的丑女,正好送去惡心一下云森。
而且,?毛珠珠喜歡云森,這是事實。雖然對云森是報復,但是對毛珠珠卻是成全。
可是,她卻忽略了,毛珠珠喜歡云森啊,又怎么可能會壓云森一頭。
只怕婚后,真正難過的人,會是毛珠珠。
想到此處,云馥的神色復雜了幾分:“珠珠,你真的想清楚了?”
“嗯,想清楚了。”毛珠珠露出一個笑容,“云馥,你騙我的事情,我不計較。
相反,我還得謝謝你呢,幫了我這么大的忙。以前以為,他只能藏在我心底,沒想到,還能有幸與他結為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