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章宏山后,云馥一回到后院,就瞧見葉玄鶴正在看梯子。
毀壞的梯子是竹梯,斷掉的那半截竹子,還在地上安安靜靜的躺著。
云馥撿起了那一截竹子,就聽頭頂傳來了深沉的男聲:“你不覺得奇怪么,怎么好端端的,這梯子就斷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說不定是用的時間太久了,所以……”云馥的聲音戛然而止,她仔仔細(xì)細(xì)的看著手中的竹子。
如果是因?yàn)槭褂脮r間過長而斷的,那么兩端邊緣必定是參差不齊的。
可是,她手里的竹子,卻整整齊齊,只有手摸上去,才能感覺到有點(diǎn)扎手。
“這是,被人鋸斷的!”云馥面色難看,細(xì)思極恐。
究竟是誰在故意害人?
葉玄鶴風(fēng)輕云淡的開口:“還不算太笨。看來你們家中,不太平了。”
云馥看著手中的竹子,氣憤不已。便宜爹一直以來,在為這個家付出,居然有人想要置他于死地?
將梯子收回去的時候,云馥順便去了一趟雜物間。她依稀記得云家的鋸子早就不見了,現(xiàn)在應(yīng)該沒有鋸子。
在雜物間翻找了許久,還是未曾看見鋸子的所在。
難道,是她判斷錯了,其實(shí)這個梯子不是鋸子鋸斷的?
“婉兒,你在找什么東西啊。”秦婉站在門口,憂心忡忡的問。
“娘,你看見鋸子了嗎?”云馥問道。
“你要鋸子作甚,年前鋸子壞了,就已經(jīng)扔了。后來一直沒有什么地方用得著這東西,所以一直就沒有買。
你要是需要的話,可以去隔壁你周叔叔家借用。為娘沒記錯的話,應(yīng)該是有的。”秦婉柔聲說。
一語驚醒她,對呀,云家沒有的東西,不代表外面沒有。
“一點(diǎn)小用處。”云馥望著秦婉已經(jīng)哭紅了的眼眶,“娘,您也別太擔(dān)心了,爹會好起來的。”
不說還好,這一說起來,秦婉鼻尖一紅,隱隱又有要哭起來的趨勢。
“你爹傷成這個模樣,也不知道幾時才能好。我方才見他疼得撕心裂肺的模樣,我這處也好似被剖腹挖心了似的,隱隱作痛。”
她聲音帶著哭腔,指著自己的胸口。這樣的關(guān)心,真誠不作假。
可憐云谷為了這整個云家,每日早出晚歸,冒著生命危險打獵,卻只有秦婉為他哭。
“娘,你放心吧,一定會好起來的。”云馥抱住了秦婉,小小的手輕輕拍她的脊背。
云馥上輩子就是一個孤兒,從小就不知道父母在身邊是個什么滋味兒。
每當(dāng)看見別人都有爸爸媽媽的時候,她就在想,她的父母在什么地方,何時來接她回家。
所以,雖然她才來到這個世界幾天,但因?yàn)樵乒群颓赝駥λ值暮茫运蛐难劾镆呀?jīng)將他們當(dāng)成了自己的父母。
安慰了一會兒秦婉之后,云馥直接去了隔壁院子。
這會兒正好是用午膳的時候,院子門沒有上鎖,剛敲了幾下,房門吱呀一聲就打開了。
一個三十歲上下的女人開了門,見是云馥,露出笑容:“云丫頭,有什么事情嗎?”
“周嬸,我想問問,您家里有鋸子么?我想借用一下。”云馥微微一笑,禮貌的說道。
周嬸平時也不用那東西,所以她扭頭喊道:“相公,咱們家那把鋸子放在哪兒的?”
“就在那邊。”周叔在屋內(nèi)說道。
周嬸在前院找了好一會兒,仍然是沒有瞧見,不耐煩的對屋里那人喊:“那那那兒,你倒是出來找找呀。人家云丫頭等著用呢。”
“嗐,不就是那里嘛。”周叔走了出來,走到院子里的一個角落,將倒在地上的鋸子撿了起來。
“你怎么把這鋸子放在外面,也不怕生了銹。”周嬸埋怨說。
周叔嘿嘿一笑,沒接她的話,而是將鋸子交到了云馥手中:“你們家這一天天的,怎么有這么多東西要修啊?”
云馥心中已經(jīng)有了大概,不過還是裝糊涂問:“周叔何出此言啊?我們家還有別人來找過您?”
“是啊。前天,你二哥不是來找我借鋸子嘛。這孩子也真是的,他昨天還鋸子的時候,我們不在屋。
他就從外邊兒,將鋸子扔進(jìn)來了。剛好扔到一個小水洼里,我擔(dān)心生銹,就順手扔墻角了。
云丫頭,我可跟你說,你別學(xué)你那二哥,將東西扔進(jìn)來。用完了以后,等我們有人在家的時候,你再還。”周叔說道。
云馥臉上依舊保持著與之前一致的笑容:“叔,您就放心吧,下午我就給您還回來。”
臨到要走了,周叔卻又叫住她:“之前似乎聽見了什么重物落地的響聲,好像是你們家傳來的,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了嗎?”
云馥將云谷踩竹梯不慎摔落的事情告知了他們,二人紛紛表示同情。
周嬸甚至從灶房拿了四個雞蛋出來,一邊將雞蛋交給云馥,一邊說:“拿著。”
這個村子雖然云家是最窮的,但其實(shí)大家都半斤八兩,周家也沒富裕到哪里去。
云馥連忙推辭:“嬸兒,還是不用了吧,留著你們吃就行了。”
“嬸兒也沒什么拿給你的,這幾日我家母雞下蛋勤快,拿幾個雞蛋回去,給你爹補(bǔ)補(bǔ)身子。”周嬸卻還是將雞蛋硬塞給她。
在農(nóng)村里,十天半個月吃一次肉,已經(jīng)是殷實(shí)之家了。而雞蛋,則是僅次于肉的好東西。
原主的記憶中,一個月能吃到一個雞蛋,就已經(jīng)不錯了。
云家以前也養(yǎng)了幾只老母雞,但是三娘云江氏坐月子的時候,說要吃雞肉,就將幾只老母雞殺了。
任何合理的事情,在有了糟糕的對比之后,都變得沒有這么合理了。
同樣是坐月子,秦婉當(dāng)年生云馥的時候,別說老母雞燉湯了,就是雞蛋都沒幾個吃。
同村的幾個嬸子見不慣云家人這樣虐待她,一戶給了兩三個雞蛋,作為賀禮。
然而,那些個好東西,全被二房三房的人瓜分了,一丁點(diǎn)都沒有給秦婉留下。
古代生孩子有句話叫,在棺材背上翻跟頭。是形容產(chǎn)婦生子如歷劫,一不小心就是一尸兩命。
雖然秦婉沒有嚴(yán)重到這種地步,但因?yàn)樽伦記]有及時補(bǔ)充營養(yǎng),所以身子骨一直羸弱。
思及此,云馥用衣服兜住雞蛋,恭敬的道謝:“謝謝周嬸。”
拿著這些東西回去,云馥怕雞蛋被其他人瞧見,所以一直沿著廊下走,飛快的跑回了后院。
進(jìn)了屋子,只見秦婉正用濕毛巾給云谷擦拭額角冷汗。
云馥將雞蛋放在桌子上,就聽秦婉問道:“這雞蛋是哪兒來的?”
“隔壁周嬸聽說爹摔了,送的。”云馥說著,將四枚雞蛋放進(jìn)了抽屜里,“娘,這四個雞蛋彌足珍貴,切記不能讓別人看見了。”
秦婉嘆氣:“那可真得謝謝人家了,下次家里有了什么好東西,也得給人送過去。”
“嗯。”云馥點(diǎn)頭,她思索了一番,還是決定不將這件事情告訴秦婉了,以免她擔(dān)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