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衍和小血大婚的日子終于到了。
四更剛過,夏幼萱便起身下了床,洗漱完畢,穿戴妥當(dāng),直接來到了小血的房間。
小血也起來了,喜娘正在給她打扮,水漾站在旁邊幫忙。
見到夏幼萱進來,小血嘻嘻一笑,“主人,你來得最晚了。”
夏幼萱打了個哈欠,信口說了出來,“我才睡了不到一個時辰好嗎?”
小血立刻問道,“為什么啊?”
夏幼萱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她死都不可能跟小血說,是尉遲信不體諒她,明知道今天要早起,昨晚還是死命地折磨她,害得她現(xiàn)在都是腰酸背痛的。
想了想,她笑著說道,“我激動啊,你要和南宮成親了,我也開心嗎?”
小血點了點頭,“我也開心。”
水漾不由笑了出來,“當(dāng)然啊,小血,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當(dāng)然開心了。”
夏幼萱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隨即傾城一笑,“水漾,什么時候輪到你啊?”
水漾唇邊笑容一僵,連忙低下頭,小聲說道,“主子,你說什么呢?我要一輩子留在主子的身邊。”
夏幼萱含笑走上前,抬手搭在了水漾的肩膀上,“你留在我身邊,也可不代表你一輩子不嫁人啊,我已經(jīng)給你選好了夫家了。”
水漾雙頰變得滾燙,“主子,你不要說了。”
小血聞言,興奮又好奇,連忙問道,“主人,是誰啊?”
夏幼萱一對水眸瑩然有光,神彩飛揚,眼波微轉(zhuǎn),眉梢輕輕挑了一下,嘴角邊掛上一抹調(diào)皮的笑容,“你真是笨啊,是誰你都看不出來嗎?除了白喬,還有誰啊?”
小血恍然大悟,“啊,我怎么沒想到呢?白大哥還給水漾姐姐兵書呢。”
水漾臉頰更燙了,跺著腳說道,“主子,小血,你們兩個不要再說了,我和白大哥沒什么的。”
夏幼萱輕笑了出來,“我也只是開個玩笑而已,你急什么啊?做賊心虛啊?”
水漾呼出了一口氣來,“我才不跟你們說了,我出去看看有沒有能幫上忙的。”
夏幼萱看這水漾落荒而逃的背影,咯咯笑著,“你看看她,真是保守啊,有什么好害羞的呢。”
小血嘖嘖說道,“主人,你以為誰都像你臉皮那么厚啊。”
夏幼萱還在笑著,聽到小血的話,唇邊笑容猛地僵住,一雙彎黛緊緊斂起,她揚聲說道,“你說什么?”
小血知道自己心直口快說錯話了,立刻閉上了嘴巴,片刻之后,連忙岔開話題,“主人,你真的打算跟皇上成親啊?決定好了嗎?”
夏幼萱神色依舊憤怒,“我告訴你,今天你成親,我就先饒過你,不過你岔開話題也沒有用,這個仇我記下了,你等著明天的。”
小血粉唇微嘟,“主人,你跟我還有什么仇啊?”
夏幼萱冷冷一哼,“你怎么了?我告訴你,我和你之間的仇恨可不是剛才你那一句話,是日積月累的,我們早就應(yīng)該算一下賬了。”
小血笑嘻嘻地說道,“好啊,反正我知道,你舍不得把我怎樣。”
夏幼萱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那可說不準,我一向心狠手辣。”
……
婚禮正式開始了,南宮衍身穿一身大紅喜服,來到了悅仙宮,將小血接到了靈犀宮內(nèi)。
小血是從悅仙宮嫁出去的,這讓夏幼萱提前感受到了嫁女兒是什么心情。
把小血嫁出去,她當(dāng)然是高興了,有情人就應(yīng)該終成眷屬嘛,小血和南宮這也算是修成正果了。
熱熱鬧鬧的拜天地儀式很快便結(jié)束了,小血被送進了新房之中,其他人則在外面繼續(xù)熱鬧。
小血一個人坐在床邊,頭上蒙著喜帕,感覺很不舒服,可是她又不能提前將喜帕揭下來,這是要等到她夫君揭下來的。
四周靜悄悄的,她現(xiàn)在真的很無聊,不知道這份無聊什么時候才能過去。
外面大亮的天色終于一點點暗了下來,天邊探出了第一顆星星,門這時“吱”的一聲打開,從外面進來了一個人。
小血立刻問道,“是誰啊?還有什么環(huán)節(jié)嗎?”
來人并未言語,幾步來到了小血的面前,小血只能看到來人的腳,是個女人,她又問了一遍,“有什么事啊?”
舞傾城依舊不言語,無聲一笑,忽的抬手,在小血的迷走神經(jīng)上重重一砍,小血便倒了下去。
舞傾城絲毫不耽擱,立刻將小血扶了起來,帶著她來到床邊,打開窗子,趁著夜色飛了出去。
皇宮里守衛(wèi)森嚴至極,自從上次百里千山將夏幼萱擄走之后,尉遲信便多加人手,在皇宮內(nèi)各個角落嚴防死守。
舞傾城輕功再高,但現(xiàn)在帶著小血,想要躲開那些人的視線,也是難上加難。
不過她早有對策,后宮之內(nèi),夏幼萱的悅仙宮守衛(wèi)最是森嚴,而先皇的一些妃嬪的寢宮守衛(wèi)相對能夠松懈一些。
舞傾城好不容易帶著小血來到了先皇的宸妃寢宮內(nèi),將自己事先準備的太監(jiān)服裝換上,給小血也換上了太監(jiān)服裝,便扶著她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一路來到了皇宮門口,舞傾城拿出了令牌出來,直接帶著小血出了皇宮。
天山雪姬就在城外等著舞傾城,舞傾城抓緊時間,環(huán)住了小血不盈一握的纖腰,帶著她縱身一躍,飛速來到了城外。
剛一落地,天山雪姬便出現(xiàn)了,“你果然將她帶來了,放心,我也不會食言,一定會幫你除掉夏幼萱的。”
“想除掉我?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那個本事。”夏幼萱的聲音悠的響起,而漆黑的夜幕之上,幾抹人影一閃而現(xiàn),他們分別是尉遲信,夏幼萱,拓跋淵,南宮衍,還有白喬。
五人紛紛落到了舞傾城和天山雪姬的面前,南宮衍更快一步,閃身上前,來到舞傾城的身邊,將小血攬進了自己的懷中。
舞傾城和天山雪姬皆是大驚,一驚過后,天山雪姬立刻出招,直接向南宮衍而去。
白喬上前,將南宮衍護到身后,與天山雪姬展開了廝殺。
拓跋淵這時來到了舞傾城的面前,聲音之中夾雜著明顯的怒意,“母后,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夏幼萱目光中寒意逼人,“你想要殺死我?”
舞傾城看向尉遲信,上前說道,“信兒,你聽哀家說……”
尉遲信一雙幽深如潭的桃花眼中寒氣森森,銳利深邃的目光,不自覺得給人一種壓迫感。
他幽幽看定她,暗夜下,他周身散發(fā)著令人膽寒的戾氣,眸底掠過失望,緩緩垂下眼簾,隨即縱身而起,來到半空中,與白喬一起圍擊天山雪姬。
天山雪姬在兩人的夾擊下漸漸敗下陣來,最后只能走為上策,先離開再說。
尉遲信和白喬也沒有追上去,紛紛落了地。
夏幼萱這時來到了尉遲信的面前,“信,我們快點回去吧,今天是南宮和小血的大婚之日,不能被破壞了。”
尉遲信點點頭,看了南宮衍一眼,幾人再次凌空而起,返了回去。
拓跋淵和舞傾城站在原地,兩人皆是一動不動,良久,拓跋淵才說道,“母后,這一次,你真的很過分。”
舞傾城看著拓跋淵雙眸之中失望的神色,忽的仰頭,哈哈大笑出來。
拓跋淵眉心一蹙,連忙上前握住了舞傾城的手臂,“母后,你怎么了?”
舞傾城笑聲漸弱,笑容之中又漸漸染上了一抹凄苦,“哀家真的做錯了嗎?現(xiàn)在連你也這么看哀家,哀家真的做錯了嗎?”
拓跋淵心中有憤怒,可是看到舞傾城這幅模樣,他又心軟了下來,“母后,我們放下一切,離開這里好不好?什么都不要,只有我們母子兩人。”
舞傾城眸底又漸漸匯聚起強大的力量,“什么都不要?那這二十多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什么?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要……我什么都沒有了,沒有權(quán)勢,連我的兒子,也要離開我了,是嗎?”
拓跋淵搖頭,“母后,孩兒當(dāng)然不會離開你,孩兒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可是母后,你現(xiàn)在幸福嗎?你所追逐的那些,真的會給你帶來幸福嗎?”
舞傾城身體中的力量一點點被抽空,她雙腿一軟,便倒了下去。
“母后!”拓跋淵立刻扶住了舞傾城。
舞傾城依舊大笑,笑容變得越發(fā)凄涼,縹緲,零碎,“幸福?早在二十一年前,早在我心中有了恨的那天,我就已經(jīng)沒有權(quán)利擁有幸福了……”
拓跋淵打斷她的話,“母后,你不要這么說,你當(dāng)然有權(quán)利擁有幸福,只要你放下一切,就可以擁有幸福。”
舞傾城搖頭,神色之間竟染上了一抹無助與凄涼,“不可能了,我放不下,我放不下……”
“可以的,母后,我這就帶你回去見尉遲信,我們把話說清楚,你是可以放下一切的。”拓跋淵說著,不再給舞傾城開口的機會,便帶著她一路回到了皇宮中。
南宮衍和小血的婚禮還在繼續(xù),夏幼萱還在鬧洞房,尉遲信并沒有跟著她一起湊熱鬧,而是獨自一人回到了悅仙宮。
拓跋淵帶著舞傾城,直接進了悅仙宮的大殿,將舞傾城帶到尉遲信的面前,“母后,你現(xiàn)在就跟他說,你可以放下一切,什么權(quán)勢什么地位,你統(tǒng)統(tǒng)都不要了,你快跟他說啊母后!”
尉遲信還是第一次見到拓跋淵如此激動的模樣,緩緩站起身,“拓跋……”
“你不要說話!”拓跋淵揚聲打斷了尉遲信的話。
舞傾城雙目已經(jīng)垂淚,“我……我……”
尉遲信深邃的雙眸泛著幽幽的光,定定看著舞傾城,終于將自己心底的問題問了出來,“權(quán)勢對你來說,真的有那么重要嗎?”
舞傾城搖頭,所有的一切給她帶來了巨大的沖擊,仿佛迎面撲來的滔天巨浪,她真的沒想到自己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也沒想到自己在親情和權(quán)勢面前,竟然猶豫了。
一直以來,她心底的恨支撐著她,讓她冷血無情,她只想要走上最高點,無論付出任何代價。
可此刻,面對自己的兩個兒子,眼前掠過他們失望的眼神,她才意識到,她是一位母親,就算再冷血,再無情,還是無法放下自己的親生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