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上的毒,遠比霜蘭兒想象中要厲害許多。龍騰時睡時醒,斷斷續續昏迷了將近三日。她托人弄了輛車好不容易才將他弄回自己的藥鋪。這時,正值風延雪從上陽城又發回來一大批貨,將后院堆得滿滿的。無奈之下,為了便于照料他,她只得讓他暫時睡在了自己的閣樓上。她自己則是在閣樓中打了個地鋪。
這一日,她給他喂過了藥。他靠在床邊又小憩了一會兒。睡顏中他英俊的容顏有著一絲憔悴。一身素白的寢衣,領口有素凈起伏的柳葉紋。他的唇邊勾著彎彎的弧度,連在睡中,也是快樂的神情。
陽光淺薄如沙,隔著簾幃照上他的臉,有微微柔和的光芒反射出來,而那種光芒,仿佛自他心底發出,像是一盞明燈,似能感染著她本是晦暗的心境。
起身,她在香爐中點上了紫蘭草,這草有驅毒定神的功效。香霧緩緩飄出,淡淡散在空氣中,彌漫出一股清淺的香氣,這樣的氣味教人神智清明。
她在鋪子柜臺上請了個臨時的幫手,名喚小洛,這樣可以幫著照看些,簡單的生意由他來做,如果有顧客需要詢問較難的問題,她則親自解答。如此,一來她能分神去跑些大客戶,二來也能分身照顧龍騰,否則她兩頭都顧不上。
今日生意不算忙,她靜靜坐在他的身邊,看著他的睡容,只覺心底無限寧靜。
等到他醒來時,已是一個時辰后了。
狹長鳳眸睜開的時候,他眸中有著驚喜之色,“霜霜,你一直陪著我么?”
她見他今日氣色比以往好多了,連日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作勢橫了他一眼,“想得你美,我累了在這里坐一會兒,不行嘛?”
他微微支起身,身后舒適靠著軟墊,“我有些渴!
她起身,為他倒了杯白菊茶,遞至他手中,“不算燙,怎樣?我替你把脈時,覺得你體內余毒都清了,不知你現在感覺如何?”
他喝了一口水,緩緩道:“沒有前兩日頭暈,只是覺得全身乏力,尤其是后背這里,麻麻的沒什么感覺!
她微驚,“怎會?這次刀上的毒性真是烈,還好不是什么罕見的奇門劇毒。不然你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說著,她坐在了他身后,纖長的手指一路順著他的脊背向下,輕輕拿捏著。手勢看似沒有章法,實則正疏通著他背后的經絡和穴位。
他輕輕“呼”了一聲,喉間發出一串舒適的音節,“霜霜,你從哪里學來的,真是太舒服了。以前東宮中服侍我的宮女都沒有你這般好手法,好似打開了我全身的脈絡,有一股潤澤之氣四處回流著!
“有沒有好一點?”她加重了手中力道,“毒雖解,可毒性畢竟腐蝕過你的脈絡,我幫你疏通幾天看看有沒有效果。若是沒有成效,我們再施金針治療。”
“好好好。”他點頭如蒜。
“那些人為什么要殺你?”霜蘭兒手中并未停下,問道。
“殺我?霜霜,你搞錯了罷。那些刺客可是沖著你來的耶!彼麄冗^身,睜大鳳眸望著她,“喂,我可是為了救你才受傷的,這么大的功勞你可不能抹殺我!
“我要抹殺你的功勞作甚?那些人怎可能是沖我來的?我是一無所有的人,既沒有錢,也沒有官職在身,殺了我他們能得到些什么?倒是你,現在太子受累,若是除去你,還有誰能阻擋瑞王日后榮登御極?”她沒好氣道。這龍騰簡直是睜眼說瞎話。
“不是龍霄霆啦。以他的性子,若是想要我的命,之前遇上的時候他親自動手就行了,做啥搞這么復雜。再說了,能有幾個人知道我在洪州?那兩個黑衣人明明就是想殺你的!”他突然捉住她的手,認真道:“喂,我可是為了你受傷的,你要照顧我,負責到底。聽見沒!”
他厚實的手心貼在她的手背上,連掌紋的觸覺,也是溫暖而蜿蜒的。
她突然覺得很無語,作勢撐一撐額頭,無奈道:“我都在洪州這么長時間了,要殺為啥現在才來殺我。跟你簡直是雞同鴨講!你放心,在你病沒好前,我會照顧好你的。這和那些刺客究竟想行刺誰沒關系,懂了沒?”
他笑吟吟道:“我餓了。”
她“哦”了一聲,“我煮了粥,弄了些青菜和炒蛋。我去給你端來,對了,還有我早上買了些豆漿,要不要給你喝一點?”
“啊——”他英俊的面容凝成深深的失望,語調頗為不滿道:“又是這些啊,前兩天醒來時都是給我吃這些,今天還是。霜霜,我可是病人耶,你能不能對我好一點?”
霜蘭兒整日忙著鋪中的事,自然沒有那樣多功夫弄吃的給他,心中不免有些許愧疚,她輕輕咬唇問道:“那——你想吃些什么呢?”
他作勢往后靠了靠,想了想道:“燕窩雞絲湯,海參燴豬筋,淡菜蝦子湯”
此時,霜蘭兒臉色黑了一分。
似想得十分辛苦,他徑自搖了搖頭,又擺擺手,“霜霜,不不不,淡菜不好。還是魚翅螃蟹羹吧,對了,還有蘑菇煨雞,這個我很想吃!
她臉色黑的不能再黑,上下齒緊緊咬合著,隱隱能聽到發出的“咯咯”聲,望著他一臉憧憬的模樣,終憤憤道:“龍少筠!你以為這是在東宮呢!”
“呃——”他笑得有些尷尬,親熱地將她拉近身邊,“好嘛,逗你玩的。人家真的不想喝粥嘛,都膩死了。好歹我也是為了你受傷的,對不對,你對我好一點嘛!
她唇角輕輕抽搐了下,望著他略微蒼白的俊顏,心還是軟了軟,嘆口氣問道:“說吧,你究竟想吃什么?”
他望著她,低低的語氣正如此刻溫柔明亮的光線,“霜霜,我想吃碗面!
面,就這么簡單?!這人,骨子里都透著可惡。無奈他凄婉哀怨的神情,低柔乞求的聲音,教她實在無法拒絕。將所有不滿都咽回腹中,她不情不愿地“哦”了一聲。
剛要轉身去做,哪知龍騰已是絮絮叨叨吩咐過來,“霜霜,對了啊。這里不比宮中,咱們就簡單點。這面要先燉一整只雞做湯底,燉至七分時,將火腿先切成丁再撕成一絲一絲的,放入雞中一同燉,官燕沒有就算了,嗯,最好還要加上一錢干貝。對了,面要在清水中煮上五分熟,撈出來用清水過幾遍,等涼了再放入雞湯中文火慢燉。還有,輔料要加上嫩青筍、金針菇、里脊,都要在油里先過上一遍,洗去油,再撈進雞湯中一同燉”
“龍騰!”霜終于火大了,她順手拿了個軟枕朝他無比可惡的俊顏塞過去,“我讓你吃面!我讓你吃面!吃個面還這么講究,還簡單呢。當你自己是少爺!”
說歸說,發火歸發火。
最后霜蘭兒還是乖乖認命地給他弄了雞湯面。有什么辦法呢,他一句話就把她給堵回去了,他貴為皇族,本來就是少爺中的少爺嘛。還有最關鍵的是,他因她受傷,她總不能不理。
如此十多日下來,她的忍耐終于到了極限。
龍騰,簡直就是磨人精!
“霜霜,藥好苦!
“”
“我真的不想喝。”
“良藥苦口,你又不是小孩子了,難道還要我給你買糖么?”
“不不,不要糖。東街口的青梅蜜餞很好吃,給我買那個就行了!
“”
“霜霜,我今天想吃桂花松糕!
“”
“霜霜,我今天想吃烤鴨!
“”
“霜霜,我今天想吃百葉三絲。”
“”
“霜霜,你喂我吃,好不好?”
“你沒有手嗎?!”
“霜霜,毒性有點烈,侵蝕了我手部的末梢神經,要些時間復原的。你怎能這么狠心?”
“”
“霜霜,剛喝藥的時候不小心灑了點,床單有些臟了,你幫我換一下!
“”
“霜霜,肩膀的傷上開始脫痂了,幫我換藥好不好。”
“”
“霜霜,我的傷今后會不會留下疤痕?你用的藥究竟行不行的啊,是自己配的還是外面買來的?有沒有宮中的凝肌露好?”
“你一個男人,肩膀上就算有條疤又怎樣?人家帶兵打仗的,身上有數不清的疤都不在意!”
“那怎么行?一條疤會破壞了我完美無缺的身體。我不管,你要負責到底,幫我徹底治好,不能留一點痕跡!
“”
“霜霜!
“干嘛!”
“天冷了,你幫我去買一件厚點的衣裳。對了,差的不要,至少也得是吳錦緞子的。顏色嘛,青藍紫三種顏色都行。最好是紫色的,紫色最能襯托出我高貴俊雅的氣質。團紋龍紋太土了,金絲線繡云紋的,今年已經不時興了,千萬別買。我中意水紋波,這是今年才出來的款式,要銀線繡的,這樣比較好看。”
“”
“對了,我還要一件狐毛領口、貂絨背心。毛皮的成色你會不會看?若是不會看,你就用手摸,能一順到底沒有任何瑕疵的便是上等貨!
“我沒有那么多錢,你拿銀子來。”
“這個,我到洪州來沒想到會滯留這么多天,誰知道會受傷啊,真沒帶銀票。霜霜,你不是那么小氣罷,連件衣裳都舍不得給我買?!我可是為了你才受傷的霜霜”
“夠了!別說了!我去買!”
“霜霜,別忘了還有圍巾——要絹絲的——”
“”
忍,她忍!每天她都巴不得他快些好,屆時她一定毫不留情地將他掃地出門。
這個人渣!
她發誓,若再有下一次,她寧可自己被人砍上一百刀,哪怕被人砍死,也不要這個磨人精受一丁點傷,哪怕是破一點皮。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受夠了!
而這樣的日子,總算在中秋那日晚上熬出了頭。她想龍騰就是再賴在床上裝病,以他的貪玩的性子,到了這么熱鬧的晚上,他總要上街去玩上一玩的。
果然到了下午的時候。龍騰終于穿好衣裳自己下了閣樓,他望了望正在柜面上忙忙碌碌的霜蘭兒,作勢舒展了下腰,長舒一口氣道:“我覺得精神好多了,霜霜還是你厲害,終于將我的毒徹底治好了!
她懶得理他,頭也不抬,只一個勁算賬,“看你能下樓,想來是真的全好了。恭喜!”
他厚著臉皮湊至她身邊,探頭望去,只間賬本上密密麻麻寫滿了,旁邊還標注了不少紅字,“霜霜,看不出來,你經營生意挺在行嘛。短短時日,竟是盈利不少。”
她側首,白了他一眼。心中暗罵道:要養他這個閑人,她能不努力賺銀子嘛,真是的。這龍騰絕對是無賴中的極品。此刻她只感慨自己緣何會沾上這塊牛皮糖,怎么甩也甩不掉。
龍騰不明所以,他笑得燦爛,“霜霜,今日中秋,晚上有花燈會,我們一起去瞧瞧罷。”
“沒空!彼龥]好氣道。
“別這樣嘛,我們去放河燈好不好。聽說將愿望寫在紙上,放入河燈中,將來一定會實現的。霜霜”
又來了,又是這種聲音。
霜蘭兒只覺頭大,她草草點頭。去就去罷,其實放河燈,許下心愿她還真是有一點點心動
******
中秋之夜,繁星璀璨如明珠四散,一輪圓月正如玉輪晶瑩懸在空中。
天階夜色涼如水,無邊無際潑灑下來的銀輝如瀑,盡數都落在了走在前面的龍騰身上,直耀得他長身玉立,風姿翩翩。
自小巷子里穿出,整個繁華的天地,似霍然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勢不可擋。
街上到處都是燈,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歡聲笑語。
幾乎全天下所有的人都涌上了街頭,幾乎所有的燈籠都點了起來。此時的洪州城就像是要出閣的新嫁娘,精心梳妝。
龍騰笑著伸手,攬住她的腰。
她不做聲,只是輕輕掙脫了他,他倒是沒有勉強,只是抓著她的胳膊繼續往前走。
此時一盞盞燈,如同一團團光暈在眼前不停地轉著,亮的晃人眼睛。
這樣的繁華,這樣的熱鬧,這樣的似曾相識。
今年的中秋,遲來了一個多月,可再遲,終于還是來了。去年的中秋,她也曾看過花燈,恍恍惚惚一年多過去了。如今她同樣是看著花燈,卻不是身在上陽城,身旁相伴的人,也不再是他
“霜霜,你怎么了?”龍騰似瞧出她今晚有些心不在焉,關切道。
她沒有回答,忽然他的身后爆出“砰”地一聲響,所有人皆抬起頭,只見半邊天上盡是金光銀線,交錯噴出一朵朵碩大的銀花,映得明月都黯然失色。
各色焰火像是堆金濺銀一般,秋寒料峭的冷風吹拂著他的長發,他身后的燈市好似海浪般起伏著。每當焰火亮起的時候,他的臉龐就明亮起來,每當焰火暗下去的時候,他的臉龐也隱約籠入陰影里。
一明一暗交錯中,她看著他。似游神,又似惘然。竟是出神,輕輕喚了聲,“霄霆——”
他猛然抬眸,目光與她相遇。只是她的眼中一絲亮色也無
他湛黑的眸中,熱情像身后焰火般一分一分消減下去。呼吸急促著,漸漸沉重起來,似帶著淡淡的黯然。
突然,他抓緊她的胳膊往前走,抓得那樣緊,那樣重,任憑誰也無法掙開。
街兩邊是連綿不絕的攤鋪,甚至還有些稀罕的精致首飾,金銀晃眼,一眼望過去讓人眼睛都花了。霜蘭兒神思稍稍拉回些許,她本沒有去看那些東西。偏偏有個小販笑吟吟地將他們攔下,興沖沖地向龍騰兜售,“公子,替你家娘子買支珠釵罷。你家娘子生得如此貌美,若是戴上我家的珠釵,更是美若天仙。”
龍騰一時起勁,“霜霜,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霜蘭兒其實對這些東西沒有太大的興趣,她心不在焉,隨手拿起一根掐金絲花蝶簪,看了看又放下,又拿起另一支紅珊瑚步搖,又看了看,再放下。手中雖是掂弄著珠釵,可心思早就飄然游移。
“這位夫人,你喜歡哪一個?這些可都是上好的貨色。”小販笑著問。
龍騰的視線,在一支碧綠的翠玉發簪上停留片刻,他突然道:“低下頭!
霜蘭兒微愣,“我不喜歡這些東西!
他堅持,“低頭!”
伸手將碧玉發簪戴在她發間。他戴得極認真,極小心,生怕偏了一點點,戴好之后,又仔細端詳了許久。
隔得近,他灼熱的呼吸盡數噴灑在她臉上,暖暖的,癢癢的。他身上有著濃郁的男性氣息,那種味道,淡淡的香,似有無窮的張力,能將你牢牢抓住。
小販在一旁附和道:“還是公子好眼力,這可是我鋪子中最貴的發簪了。要二十五兩銀子呢!
龍騰自袖中取出銀子,放在小販攤子上,拉著霜蘭兒便往人潮洶涌處走去。
轉首,宮燈流彩,她嬌俏的身影依依跟在了他的身后,容顏清麗,翦瞳似水,烏黑的發間,一點碧綠,和著華美的燈光,閃亮了他的雙眸。
“霜霜”他失神,低低喚了一聲。
“怎么了?”今晚她一直神思飄忽,此時也只是下意識地問他。
“沒什么,我們去放河燈!
“好!彼⑽⒁恍。
可突然她似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腳步停下,滯在原地不動,“龍騰,你哪來的銀子買發簪?”
他笑得很無賴,“臨走的時候從你柜面抽屜里拿的呀。”
“什么!”
她頓時火冒三丈,她剛才不過是魂游天際,竟是犯下如此大錯。整整二十五兩銀子,天。【唾I了一支破發簪!那可是她好幾日辛苦賺來的,二十五兩銀子,可以支付七天的店鋪月租,可以請上兩個幫手,甚至夠她省吃儉用兩個月了?伤谷挥脕碣I了支破發簪!
這個紈绔子弟,這個敗家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人潮涌涌中,她什么都顧不上了,朝他大吼,“龍騰,你真太過分了!我辛苦賺錢容易么?!你吃我的,用我的,睡我的!你能不能體諒下我的不容易,節省一點?!”
吃我的,用我的
若這些還說的過去,唯獨那句睡我的頓時吸引了周圍許許多多的行人停下腳步,他們都用異樣的眼光瞧著霜蘭兒。
龍騰心底憋著笑,面上作委屈狀道:“娘子,即便我們夜夜和睦你也不能這樣在大街上直白說出來罷,那么多人都聽見了,多不好意思啊。”
她怒意更濃,“我說什么了?”
他好意提醒她,“你說,‘睡我的’!惫室庖е匚惨,他更加突出這三個字。
“轟”地一聲,霜蘭兒只覺自己腦中驟然炸裂開來,面上一路紅透至耳根,滾燙滾燙。天啊,她剛才都胡說了些什么,真真是被他氣糊涂了。她其實是指龍騰夜夜都霸占著她的床,害的她只能打地鋪睡覺?蓢^這些人恐怕不是這么想的。
他們,一個個都用看著稀有動物的眼光瞧著她。
此時她真想找個地洞鉆進去,羞憤難當,她轉身便想落跑。
他眼快,一把將她拽回。
她柔軟的身子猝不及防地撞上他溫暖的胸膛,她的身上散發著令人迷亂的氣息。
夜涼如水,秋風送香。眾目睽睽之下,他的吻如同春風一般覆上。有力的雙臂,牢牢制住了她全部的驚愕和反抗,火熱的唇輾轉欺上,唇齒吞去她所有的呼喊,靈巧柔軟的舌一點點深入,霸道不容絲毫反抗。
月色下,她面頰如染桃紅,像是只待宰的小獸被他牢牢箍住,動彈不得,我見猶憐。
焰火下,他黑發垂在耳側,面容美得絕塵。
圍觀的人們早就忘卻剛才的事,只覺此刻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副唯美繾綣的畫卷,一對璧人當街擁吻,身后是五彩斑斕,層遞漸出的焰火。絲絲金銀墜落黑絲絨般的天際,明亮,黯去,再明亮,再黯去
他火熱的唇一路移至她耳側,聲音輕柔好似情人間的密語,“霜霜,我不忍你辛苦。你應該對自己好點,別擔心,等下我幫你把這些銀子都賺回來,霜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