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第四天的傍晚,她照常清點剩余的點心,今日生意不錯,算是這么久以來唯一的好消息了。
一幫人把廚房收拾了個干凈,正準(zhǔn)備關(guān)門的時候,白萱一就過來了。
她換了身幾乎沒有任何褶皺的水色長裙,裹著潔白毫無一絲瑕疵狐裘,雙腿挺直站在門口,更襯得那面頰如冰雪般純潔。
只是她此時臉上的神情,卻體現(xiàn)不出任何單純。
“白嫣。”她冷淡的喊了一聲,眼底多有不愿。
被喊到名字的白嫣,見到她也是略有不快,擦拭干凈桌面后,才放下抹布,走向門口。
“你這身衣服倒是好看。”她淡淡說著,只如今家里頭負債累累,她是從哪兒拿到錢換了這么一身新衣服。
“那當(dāng)然,我的眼光當(dāng)然好。”她滿意的像只高傲的孔雀,展示自己心愛的裙子。
看樣子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自己竟然聽話的過來,還真是丟人。白嫣轉(zhuǎn)身就回了鋪子,不打算再理睬這神神叨叨的不速之客。
“你走什么,我今天可是有事過來找你,否則,你以為我愿意來你這里?”
“找我們掌柜什么事?”郭正拎著條抹布,沒好氣的走了過來,目光死死的瞪著她。
看到這般碩壯的男人,白萱一的眼底劃過一絲慌張,但隨即被掩飾。
白嫣也回過頭來,抱著胳膊懶散的看著她,想看看她到底耍什么花招。
白萱一從懷中掏出一張折疊整齊的紙,不用細看,單憑上頭密密麻麻的字跡,便能認出這是一封信的內(nèi)容。
她目光變熱,卻紋絲未動,甚至連臉上的一個神情都未曾改變。
白萱一一時拿不定主意,信都已經(jīng)拿出來,為何她沒有絲毫的動作?不是明明應(yīng)該立即上前來搶,又或者神情激動的朝她討要?反而如此平靜,難道白小鳳說的是真的,這封信當(dāng)真是假的,而白嫣已經(jīng)知道?
“白嫣,今天我是來跟你好好談?wù)劦模蚁嘈拍阒肋@封信是從哪兒寄來的,你……難道不想看看嗎?”
說到后面,人不見白嫣有任何動作,就好似再看她一個人表演,讓她忍不住越發(fā)失去信心。
“我爹娘的字跡,我還是認得出來的。”白嫣也不落后,將之前李氏給她的信封也取了出來,夾在指縫間,滿不在乎道,“這上面根本不是我爹娘的字跡,而且我爹娘也不會用這樣的稱呼來喊我。”
她松開手,信封從她手中掉落,輕飄飄的落在地上。
“你們的盤算倒是打得厲害,想盡法子從我這兒弄錢。我就實話告訴你。當(dāng)日給你們的那十兩銀子已經(jīng)是底線了,除此之外,一文錢我都不會給你們,拿著你們那封不知道什么地方弄來的信,從我的地方滾出去!”
她一手叉腰,一手指著白萱一的鼻間,叫罵的聲音爽快,與原來斯斯文文的模樣,幾乎是兩個截然相反的人。
“你說這封信是我們偽造的?”白萱一滿腦的疑問,明明就是收到的,又怎可能是她們偽造的?
不過,白嫣這話說的在理,他們確實有動機偽造這封信。但事實根本不是如此,這封信明明就是收到的,肯定是二叔他們一家寄來的。
她朝白小鳳使了個眼色,后者意會,默無聲息的走到白嫣身旁,輕聲道。
“我倒是覺得,那封信應(yīng)該是真的。”
“真的?”她挑眉,“那封信要是真的,我就把它吃下去。”
白萱一抿著下唇,這跟她一開始的設(shè)想,完全不同,為何白嫣會不相信。也對,她要是相信的話,鐵定早就帶著錢過來找自己了,又怎可能拖到現(xiàn)在?
她目光落在白小鳳的身上,后者還在不斷的勸說著,大有一副不說服她,就不肯罷休的趨勢。
這段時間以來的相處,似乎她跟白嫣的關(guān)系確實不錯,至少在這種情況下,白嫣也心平氣和的聽了不少。
“我倒是覺得,興許你爹娘并沒有機會可以親自拿紙筆,只能找別人代勞。你不能單憑字跡就認為那封信不是你爹娘寄來的,倘若錯過,豈不是白白浪費了二叔他們的辛苦?”
“就是,興許二叔他們根本沒機會寫信回來,畢竟兩年過去了,連一個口信都沒有,誰知道他們在那邊過的什么樣的日子?”
白萱一也跟著搭話,可誰知話剛說完,白嫣的目光就看了過來,原本已經(jīng)放松了的神色,頓時緊繃著。
“話到你嘴里, 我怎么就感覺這封信應(yīng)該就是假的。只怕家里頭現(xiàn)在欠錢欠的厲害,已經(jīng)沒多少時間了吧?”
她眉頭一擰,這個白嫣怎么這么警惕,好好相信她的話不就行了?她急的渾身大汗,盡管是冬季將過,卻還是熱的厲害。
這筆錢不論如何,也要從她這里拿到,可現(xiàn)在局勢明顯不利,白嫣不相信是真的,不肯出錢來買。
白小鳳微微瞪了她一眼,意思明確,叫她在一旁安靜的等著。
她又低了聲音,在她耳邊道:“其實,不管這封信是不是真的,那也是個機會,我們可不要放棄。”
這聲音不大不小,至少讓站在門口的白萱一聽到了。
雖然被白小鳳瞪了一眼,心中略有不快,但是見白嫣臉色有所緩解,頓時滿心喜悅都要溢出來。
“那要是假的,我豈不是虧大了?”她瞥了眼不遠處的狐裘身影,眼底多了幾分考量,“出錢買也不是不行。”
她伸出五個手指頭來:“五兩銀子,你愿意賣就賣,不愿意賣拉倒。”
“五兩銀子?你真當(dāng)是打發(fā)叫花子呢!”白萱一被氣得半天沒喘上氣來,她花了這么多天,推了多少小姐妹的應(yīng)酬,就為了能在她這兒多撈點錢,誰知道最后開口竟然是五兩?
五兩銀子能做什么?拿去還債,根本就是冰山一角。
“你別開這么低,萬一他惱羞成怒,把書信撕毀了呢?”白小鳳又繼續(xù)勸到。
這話傳入了白萱一的耳中,她立即作勢要撕了書信,怒不可竭的揚聲:“與其換你這五兩銀子,我不如直接當(dāng)著你的面撕了它,好叫你后悔也來不及了。”
誰知道面前這人絲毫不當(dāng)回事,滿臉淡漠:“死了就死了,省得我天天去想,到頭來還是個假的。”她說罷,扭頭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