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出現(xiàn)在鋪子外,白嫣并未太過意外,畢竟家中欠了那么多債務,四處籌錢無望,只能把目標放在她這里了。
“小嫣,你出來下。”
大伯站在門外,披著一身夜色沖她招了招手,面容憔悴,這幾日被債務折磨的似乎老了十多歲。
他身后站著李氏垂著頭,眼眸多了幾分懊悔。而他身邊的白萱一卻照舊傲然,一身衣著華麗,唯獨摘下了往日一直戴著的首飾,顯得清秀了不少。
郭正抽下掛在脖子上的汗巾,在手掌上繞了好幾圈,默無聲息走到白嫣身后,面色鐵青的看見那三個人。
“掌柜的?”見勢不對的英子也放下了分包的點心,走過來小聲問了句。
她搖了搖頭,讓他們各自回去繼續(xù)打包點心,不要理睬她這邊的事。
她獨自走出鋪子,看著這幫往日冷漠的面孔,如今腆著臉朝她討要金錢的模樣,只覺得一股惡心在胸口翻騰。
“大伯今天過來又是借錢?”她聲音之中,多了幾分生疏。
她的話立即惹惱了炮仗般的白萱一:“你這話什么意思?!搞得好像我們求你一樣!”
“萱一!”白老大頭也不回的厲聲呵斥,隨即換上一副笑臉,弓著腰對白嫣道,“往日確實是我們錯了,這幾天我也在家里頭好好的罵了他們,你就看著咱們兩家以前的情分的,別再難為我們了。”
難為?莫非他們以為自己不借給他們錢,就是在難為他們?
她臉上神色變得微妙,一種想笑又沒笑出來的模樣,看他們?nèi)缤男〕螅琅f一言未出。
白萱一輕哼了一聲,絲毫不覺得自己把家中糟蹋的一團糟有什么過錯,甚至她依舊不認為現(xiàn)在的白嫣,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開了間鋪子。要是她那些錢沒有拿去買首飾和衣服,開上一家鋪子綽綽有余了去。
“小嫣,家里頭實在是遇到了困難,要不我也不會這樣三番兩次的過來找你,也是希望你能搭把手。你看你的鋪子現(xiàn)在開得紅紅火火,就連小鳳都跟著你后頭做活,你多少也拿出點錢來幫我們渡過難關(guān)。”白老大聲音弱了幾分,更帶著一絲偷偷摸摸,像是這番話說下來,極為丟人,卻又不得不說。
她暫時還不想把話說得太死,算是給大伯一分情面。
“大伯,當初我從你們家里離開,可是一分錢都沒帶走,如今我開了一間鋪子,這些錢從哪兒來的,想必你還不知道吧?我就實話告訴你,錢都是丁家二小姐借給我的,一共五十兩,如今我還欠著外債,叫我如何拿錢給你們?”
“你生意做得這么紅火,難道一文錢都拿不出來?”白萱一指著她的鼻子喊道,聲音提高了幾分,立即引來街上稀薄路人的注意。
白老大立即甩了她一個眼刀,叫她閉上嘴。
白嫣這邊答道:“拿得出來,三兩銀子,上次給你們,你們又嫌少,能叫我如何?莫非你們打著我這鋪子的主意,將整個鋪子當了,換來的錢去還你們那一百多兩的債?”
最好是如此,白老大心底如此想著,但他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仔細想想便能知道白嫣一個女子,年紀又如此小,能開上這么一家鋪子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但他就不愿深想。
如今家里三天兩頭就有人上門催債,鬧的村子里頭人盡皆知,更是讓他抬不起頭來。
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這筆債還是得還。他本想拿白萱一新買的金首飾典當了去還債,拿了幾個還行,拿的多了,這丫頭便一哭二鬧三上吊,死活不肯讓她動自己的嫁妝。
說什么嫁妝?就是有錢人家也不敢弄這么多嫁妝來。
左右鄰居,加上親戚朋友,前后籌了四十多兩,但是還剩下八十兩,再也籌不出來。只能找白嫣這兒想辦法了,總不能一家人被趕出去淪落街頭吧?
“小嫣,你就看在往日情分,看在我們都是一家人的份上,就拿出些錢來,幫我們渡過難關(guān),日后你要打要罵,都隨你的便!”白老大顯得十分恭敬,態(tài)度甚是謙卑。他的手指攥成拳頭,緩緩的說起手指。
這是白老大的底線了,從未見他如此卑躬屈膝。往日極為愛面子的他,沒想到竟然也有這一面。
他身后的兩人,腰板紋絲未動,只覺得對白嫣這么一個往日根本看不起的人躬下腰背,是多么荒唐?
她嘆了口氣,不為別的,只因為白老大這般無奈,倘若爹也在這里,應當也不忍心看到這一幕。看在他是爹爹的兄弟,她回到柜臺后,拿出了今日賺到的錢,撿了幾塊碎銀,加上身上的一塊湊成十兩拿了過來。
“只有這么多。”她將錢遞了過去,白老大立即接住,眼底閃過一絲喜色。
三個人都湊過頭去看,瞧見只有十兩銀子,失落之色不言而喻。尤其白萱一臉上鄙夷絲毫不加掩飾,嘴邊輕嗤一聲,神色滿是嘲諷。
“這……”
白老大與她們相比,掩飾的較好,卻也依舊失望。這已經(jīng)是他們最后一條退路,卻也只討要到了十兩銀子,那剩下的七十兩要怎么辦?真把房子抵押給他們,那幫子錢也不會輕易的放過他們。催債人時時盯著他們家,如今一家人根本不敢留在家中,要是被抓到,輕了就是一頓嘴皮子功夫,重了可得挨上一頓拳頭。
上回起了沖突,白老大的腰側(cè)就被踹了一腳,如今還隱隱作痛。
“你就再多給點吧,你鋪子這么大,怎么說也不止十兩銀子吧?”李氏不客氣道,“我們也大老遠的跑過來的,大早上到現(xiàn)在連口水都沒喝,怎么也是你長輩,你……”
也見著她說的越來越來勁,白嫣不客氣,打斷道:
“說到底,我也不欠你們的,大娘母和萱一姐二人合起伙來想把我賣給人伢,這事我要是捅到衙門里,指不準她們二人都得吃不了兜著走。”掰著手指頭跟他們算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