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王并未下葬,寢陵自然沒有先王靈樞,但葬品卻一應俱全。
乙仁澤再不愿也拗不過千芫的拖拽,想來千芫就是看準他無法大聲呼喊,鬼鬼祟祟的一路上十分得意,看上去對王陵十分期待。
“小千啊,你該不會是想讓我扮成先王吧?”
乙仁澤還不算太笨,千芫點頭直言:“沒錯啊!”
“你想要去嚇唬王后?”
千芫驚訝笑道:“聰明!”
“這......王后都病得神志不清了,我們這么做,會不會太.....卑劣了?”
千芫無聲看著乙仁澤又犯他的心軟毛病,無奈搖頭道:“她若不是神智不清,你永遠無法揭露真相!”
乙仁澤一臉疑問:“真相?”
千芫解釋道:“王后與乙智川的關系如何你我其實都不清楚,但她此時病成這樣對于乙智川來說顯然是累贅,據我打聽的信息得知,先王三日后下葬,同時乙智川承襲王位,王后在那時就是最重要的人,她需要昭告天下,新君承位方才是名正言順!”
“你是想到時候嚇唬她讓她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真相,可這個法子太冒險,且不說我們倒是如何裝扮成先王的樣子混入眾臣之中,萬一到時候王后嚇死了,豈非因小失大?”
“何為小,何為大?王后一命是命,那些為護你而死的侍衛忠臣的命不是命?我眼中,容不得一粒沙,乙智川若用這般卑鄙手段上位成功,即便日后能是賢明圣君,他此一生,此罪永隨!”
乙仁澤怔怔的看著千芫,相識不久,時常被她震驚,但她多番不著調的行為也不足以此刻這番言論直入人心。
見乙仁澤呆住,千芫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有莫神醫在,王后不至于會命喪當場,至于怎么混入傳承大典,還有三日,我們有足夠的時間準備萬全!”
此時,乙仁澤已經沒有任何疑慮,點頭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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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芫與乙仁澤的身手都不錯,加上有莫神醫的幫助,這三日,安然無恙。
司幽每日泡在藥桶中,被莫老強扎成刺猬,在千芫的旁敲側擊之下,為了防止他醒來狂躁,莫老可以還封了他的感官,讓他睡得安神。
乙仁澤按照千芫的想法加上他自己一副好人臉,成功讓神丹堂的幾位童子幫他正骨易容,終于三日之后,與先王畫像中的模樣已經近似一人。
千芫與莫神醫交流甚多,無非就是相互身份的試探。
千芫為了確定他與子丘老君的關系,甚至不惜告知自己于三百年后的來歷,掛著坦誠相待的牌子,結果被莫老一句“哈哈不信”給哈過。
雖然莫老并不承認自己與子丘老君有什么關系,但從他的許多細微動作意識習慣看來,千芫幾乎可以確定他一定是子丘老君化相。
但是子丘老君是唯一一個自五千年前上代神庭而遺的上神,他的神光不該如此淡薄,他的真身仙氣相隔數十里就能有所感應,這個莫老,除了感覺像、長得像、動作像之外,在于神的基本能力上實在相差太多。
而且,此時神庭上自己應當已經出世,雖然出世不久,前數十年沒有人見過自己真身,但以子丘老君與父神的關系,他是一定見過的,難道對自己如今的真身就沒有一點點懷疑嗎?
哪怕自曝神女身份他也無動于衷......
真的太不正常了!
記憶中對自己視如己出的子丘老君,對她不及病人司幽的一半關照。
這也是一直讓千芫百思不得其解......
更讓千芫百思不得其解的還有那個無論躲在哪兒都能在第一時間準確無誤找到他的那個負責收賬的童子——
他是一位十分稱職的小賬房先生,千芫不禁想起自己在國師府算賬的時候,比起他,自己真的是太不稱職了。
千芫被逼無奈之下,兩袖空空中掏了半天,把乙仁澤的黃金令牌交了上去,小賬房先生道:“非官銀不好流用,只能算作利息!”
千芫點頭哈腰賠笑臉,再三保證,等司幽病愈離開時一定盡數付清全款。
于是,又收到一張差點送她上天的賬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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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先王葬禮,全城同悼,莫神醫果然被邀請隨性送葬。
同千芫所猜測的一樣,王后的病情必須有莫神醫來保障,乙智川需要保證在他繼位之前王后安然活著,并且是外人眼中神智清醒思維清晰的王后。
千芫認為莫老對他們乙家王室的大戲心知肚明,自認為是出于上神的慈悲之心才會一再相助她和乙仁澤的胡鬧。
乙仁澤被千芫打扮成葬禮習俗中戴鬼面的道人,千芫則穿著男裝混入護衛隊伍,然后成功扳倒一名著甲護衛,成功換上一身盔甲。
送葬隊伍浩浩蕩蕩,雖然自古王陵很是隱蔽,但葬禮卻是氣派非凡。
禮儀冗長繁瑣,搶在午時之前落了棺,從始至終沒有見到王后的身影,一眾王室披麻戴孝,起初千芫以為是著裝相似忽視了,沒想到仔仔細細找了一圈,依舊沒有看到王后的身影,這才確定是王后根本沒有同行送葬。
白忙活半日,回王宮途中,經過一方老林子,遙遠處有破敗遺跡。
千芫想著先去把喬裝的乙仁澤弄出來。
鬼面道人總共有四個,乙城與冥澤國淵源深遠,想來這四個鬼面對應的是四位鬼王。
那幾個喬裝的道人同乙仁澤攀談甚歡,千芫一來,幾人以為是有什么新令趕緊下跪,千芫忙解釋:“我來是找老友敘舊的,并非傳令。”
乙仁澤趕忙上前道是。
二人匯合成功準備開溜,其中一人道:“不對啊,你不是自小同我在積雪山修行的星辰道長嗎?咱倆自小一起長大,你沒說過什么時候認得乙王侍衛啊?”
千芫與乙仁澤面面相覷,看來他這頂替的位子有熟人。
不過好在整個葬禮一路是不允許取下面具的,千芫正色道:“我與星辰道長在乙城相識,一見如故!”
“入城后咱倆形影不離,你何時......”
“怎么可能形影不離呢,道長你真是......我與星辰道長可是在吃飯的時候結識的!”
千芫胡編亂造著,乙仁澤趕緊支援:“清風道長你忘了,前幾日我吃飯時還單獨出去過......”
“莫非是那日經過神丹堂我去取藥,而你先去點了菜?那么會兒你就攀上王宮侍衛了?”
還好還好,這位清風道長也不是什么精明的人,千芫松了一口氣,這自古修行之人,尤其是修仙的,舉止多淡泊,是以少有過于精明的人,心眼太多,自然不適合修仙。
這幾位道人都是千挑萬選的,雖然修為不怎么樣,但至少也是一心向道誠心修煉的,不至于神女都搞不定。
萬萬沒想到的是,搞定了這個清風道長,引來了附近隊伍中的幾位多事的文官,其中有人就對千芫開始品頭論足起來——
“你這個小護衛我怎么沒見過?細胳膊細腿的,怎么升上來的?”
“你竟然能在隊伍中自有出入,難道是新王的心腹‘白鶴’大人?”
“......”
千芫尷尬笑著沒有回應,拽著乙仁澤打算走,那幾個文官卻是不依不饒,主要是一致認為千芫就是新王的“心腹”,非要巴巴地結識一下。
千芫不斷解釋:“我并非白鶴大人,我只是一個名不經傳的小侍衛而已!”
奈何這些人不僅聽不進去,還一路吸引到更多的隨行官員,都說朝堂復雜,這下千芫是真的明白其中的復雜了。
手無縛雞之力的老頭,她打也不能打,文官熱愛咬文嚼字,她吼也不能吼,被幾人圍著煩了,千芫只好應承道:“諸位文官,只要朝堂之中諸位恪守本職,輔佐諫言忠于社稷,新王即位后,一定會在新王面前為幾位多多美言的!”
“輔佐君王,忠諫納賢這是我等本職,自然會做好的!”
眾人稱是,千芫趁機道:“陛下意在仁義賢明,若是陛下有什么不對的,列位也要直言不諱,千萬莫要顧慮日后仕途,否則,日后陛下名聲有損,定然會追責。”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千芫又試探道:“近日有傳聞,陛下繼位是因特殊手段為之,眾位可聽說?”
“這自古新君繼位都有各色流言蜚語,今日王后拿出詔書,一切流言自然不公而破,我等自然是全力擁護陛下!”
千芫若有所思,點頭道:“屆時一切不忘列位之言!”
似乎得了一個承諾一般,幾位大臣聽此言,高興地讓開了道。
千芫拖著一直沉默不言的乙仁澤打算離開,轉身卻撞到因為要采藥落下的莫神醫——
“莫神醫!”
沒想到這朝中大臣也對莫神醫畢恭畢敬。
千芫扭過頭當做不認識,繼續拽著乙仁澤打算溜,沒想到莫神醫斥責道:“你們倆,還沒鬧夠?”
千芫心中大驚暗叫不好,這好好的計劃怕是要被莫老給攪黃。
果然,莫老板著臉,似乎很生氣,一把打翻了乙仁澤的面具——
頓時,一眾大驚失色!!!
“這......”
“這是......”
“陛下??!!!!”
“陛下沒死?!!!”
一眾腿軟,之后周圍數十人都瞬間跌跪在地,俯首不敢多言,
——如此動靜,自然傳到隊伍最前方的王室眼中。
乙智川與十來王室沖向前來,身后侍衛蜂擁轉身......
“罷了!一不做二不休!你繼續裝先王!”
千芫對乙仁澤道,抽出腰間長劍——
乙智川到面前看清眼前人震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不過他很精明,回過神后立刻抽出寶劍,指著乙仁澤道:
“何方妖魔鬼怪?竟敢假扮先王?來人,此子大不敬,殺無赦!”
乙仁澤也不甘示弱,怒吼一聲:“誰敢?!”
周圍侍衛也就不敢上前。
乙智川吼得更大聲:“蠢貨!先王已經下葬,隨便哪兒來的妖魔鬼怪都能扮成先王,你們都瞎了嗎?!給我殺!”
一眾侍衛這才沖上前,千芫冷笑道;“都不用抓起來盤問一下嗎?你這么著急趕盡殺絕,莫非是心里有鬼,一刻都不敢看到先王的臉?”
“胡說!你是什么東西,竟敢指摘孤王!給我殺了他!”
被點中要穴,乙智川惱羞成怒,揮手如令,送喪隊伍中幾百兵馬侍衛幾乎全部圍了過來。
乙智川繼續怒叱:“愣著作甚?!給我殺!殺此二子者,論功行賞!”
于是,廝殺起——
千芫把乙仁澤往后一推,道一句“你還有任務,我來!”
沒有法力,沒有神光的神女畢竟還有一副神仙的軀體,還有這幾年的修行,她自然無所畏懼,可從來沒有與凡人戰斗過,她不知道原來凡人可以為了戰功舍身忘死到這般境地......
他們傷不了她,可她也無路可退,戰至力竭。
“唉,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們再我面前這般廝殺,可有考慮老夫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