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呢,我帶來的丫頭呢?”
他是沖著她來的,她不想連累無辜。
“你放心!彼穆曇粲譁睾土藥追郑八龥]事,只是暫時被我的人帶走了!
他伸手指了指旁邊的坐位,臉上溢起一個十分溫柔的笑容,“阿辭,坐下說話。”
“范隋云,你到底想干什么?”姜辭哪里有心思和他說話,于緊張害怕之外又覺得憤怒,“你趕緊將辛夷放了,否則我喊人了!
“你喊吧。”他無所謂的笑了笑,“反正一個丫頭的命也不算什么!
“你——”
“好了,阿辭!彼蝗黄鹕砟嬷獬吡诉^來,“你我好不容易才能再見面,我想好好和你說說話!
“不,我和你沒有話說。”
見他一步步走來,姜辭連連后退兩步,她明顯的抗拒和后退刺的他的心痛了一下,他停下腳步,沒有再往前走,只是目光深情溫柔的看著她。
“阿辭,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你的!
姜辭實在讀不懂他的深情和溫柔,她只想離開:“若不想傷害,你就放我離開,從今往后,不要再來糾纏我了。”
他明顯又被傷了一下,溫柔的眼神黯淡下去:“難道你真的想不起我是誰了,還是你恨我怨我,再也不愿想起我是誰了?”
直到回去之后,審問了姜東,他才知道原來阿辭真的失憶了。
怪道上一次他帶她走,她用那樣一種陌生的眼神看著他。
虧他還想解釋什么,原來她都不記得了。
“你是誰關我什么事,范隋云!苯o急于想要離開,而且辛夷還在他手上,所以并不想太過激怒他,想了想,她放柔了音調,“過去的事我都已忘了,包括你也都忘的干干凈凈了,所以,你我之間早已沒有任何關系了!
“……”
“范隋云,不管過去我和你之間有沒有過什么,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不如你也忘了,就讓它煙消云散吧!”
他籠罩在陰影里的臉忽然變得陰戾,咬著牙道:“你能忘,我卻不能忘。”
說話間,他突然沖了上來。
瞧他氣勢洶洶的樣子,姜辭以為他要打人,知道二人力量懸殊,她就是想躲也躲不過,她反而生出一股勇氣,站在那里沒動,仰著頭倔強著盯著他。
沒有迎來他的暴打,卻迎來了他突如其來的懷抱,生怕她飛了似的,他一下子將她緊緊抱入懷里。
“阿辭,你是我的妻子,你怎么能嫁給別人,怎么能?”
“放開,范隋云你放開我!”
姜辭拼命的想要掙扎,卻根本掙扎不得,又怕聲音喊大了招來了人,他真的殺了辛夷,只能壓抑著嗓音。
可是……
她又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他寬厚的,溫暖的,起伏的胸膛很熟悉,仿佛她曾經這樣被他緊緊擁抱過。
她頓時恍惚。
“難道你忘了,你答應過我,只待三月桃花開,你便嫁于我為妻么?”
“……”
“難道你忘了,你說我們成婚后,你就拋下一切,與我歸隱山林,從此不問世事,只做一對神仙眷侶了么?”
“……”
姜辭懵了,她說過這些話了嗎?如果真說過,也難怪他傷情傷的如此厲害。
他的手撫上了她的發,溫柔的撫了撫:“難道你忘了,那桃花樹下還埋著我們一起釀的桃花醉,你說成親那一日,就將桃花醉挖出來,我們喝一個不醉不歸。”
“……”
“這些你全都忘了,全都忘了嗎?”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心既痛又矛盾。
他既希望她想起,又希望她想不起。
如果這世間有一種藥,能令人想起該想的,忘了該忘的就好了。
他突然捧起她的臉,低頭緊緊看著她的眼睛,目光痛的好像快要碎了:“就連我是誰,你都忘了!彼D了一下,“阿辭,你怎么能忘了呢,就連我們打小的情份也忘的干干凈凈,你怎么能,怎么能?”
姜辭對上他近在咫尺,有淚光隱隱閃動的眼睛,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疼痛感覺。
她覺得這種疼痛感覺褻瀆了她和夫君之間的感情,她應該推開他,可是她的手剛剛伸出來又收了回去。
她沒有推開他,只是茫然的看著他,眉頭越皺越深。
“你還能是誰,你不就是范隋云嗎?”
“是!彼踝∷樀氖诸澚祟潱抗庖捕嗔藥追置芎图m結,“我是范隋云!彼蛔忠蛔郑耙彩巧颉I!
如果阿辭知道她被人騙了,她如何能接受,而且她還成了那個人的妻子,在他從姜東嘴里得知后,他恨不能將那個假冒了他的人千刀萬刮,只是當時為了爭奪王位,他處境極其兇險,根本離不開。
所幸,他成功了。
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他成了新的江州王。
然而結束也是開始。
真正兇險的還在后頭。
“你……”
他的最后一句話就如一道驚雷打在她的頭頂。
她根本無法相信他,一把打開他捧住她臉的手,后退兩步冷著臉問道,“你剛剛說什么?”
“沈獻,我才是沈獻!
“不可能!”她咬著牙,努力不讓自己相信,可是她的臉色已然蒼白,“你是范隋云,你不可能是沈獻!
“阿辭,你知道的,像我們這樣的人若無牽無掛也就罷了,偏偏還有家人,所以哪能用真名!
“……”
“我娘你還記得嗎?”他自嘲一笑,“你肯定也不記得了,她姓范,是隋云人,所以我叫范隋云,但于你而言……”他認真的凝望著她的眼睛,“我一直都是你的獻哥哥,這一點從未變過。”
“……”
“阿辭,那個人騙了你,他騙了你,他根本就不是沈獻!
他剛到洛河鎮,還沒有查清那個人的身份,一旦讓他查清,必要讓他粉身碎骨。
“不——”她心里痛的哆嗦了一下,卻還是固執的盯著他,“我夫君他不會騙我的,他才是沈獻,你什么都可以冒充,就是不可以冒充我夫君!”
“阿辭,你到底要怎樣才肯信我?”
“我不會信你,我憑什么要信你?”她的目光透著固執已見的倔強,甚至帶著一絲兇悍盯著他,“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相信,你走吧,有多遠走多遠,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阿辭!”
“不要再叫我名字,我的名字不是誰都可叫的!
“好!”他像是下了什么很大的決定,深吸了一口氣,磨著牙,走近一步,逼近她面前,“你若不信,我馬上帶你回沈家,到時你就會知道我有沒有騙你!
“不……我不去,我不會跟你回去!
她不信這是一場欺騙人的把戲,一場將她玩弄于股掌間的把戲。
夫妻之間就該相互信任,否則還做個什么夫妻,她不可能信范隋云的話,卻不相信夫君。
可是……
到現在,她臂上的守宮砂還完好無損。
“阿辭……”他的聲音帶著蠱惑一樣,“只要你隨我回沈家,一切都清楚了!
“……”
“你是不愿,還是不敢?”
“閉嘴,你給我閉嘴!”她怎么能動搖了,怎么能,她突然痛恨自己,也痛恨這個污蔑她夫君的人,一雙眼睛掙的通紅,咬牙切齒道,“范隋云,你不要逼我,否則……”
“否則如何?”他嘴里漫起一股苦澀意味,突然輕輕笑了一聲,“你是怕了,不是嗎?沒想到阿辭你也有怕的時候。”
他握了握拳頭,聲音在寒冷的空氣中支離破碎:“你愛上那個人了,是不是?”
“……”
她只盯著他,不說話。
她的痛苦與憤怒,幾乎已經說明了一切,她動搖了,可是卻不愿相信。
看著這樣的她,他又輕輕笑了一聲,笑的無比苦澀:“看,你都不敢回答了,這樣也好,本來我也欠了你了,算是我的報應吧!
“……”
“可是阿辭,我不能讓你和一個騙子在一起,哪怕你不愿再愛我,不愿跟我回去,我也不能讓你成為一個被人欺騙的傻子。”
“……”
“我總會讓你知道,你口口聲聲喚著夫君的人究竟是誰!
說完,他又看了她一眼,深深的嘆息一聲,邁步走了出去,走到門口,又回頭望了姜辭一眼,眼睛里蒙上了一層濕意。
姜辭像是個木偶一樣站在那里,久久沒有動,臉色也是木然的,可是她的心里卻早已翻江搗海,只覺得一層又一層的寒意從腳底漸漸蔓延至四肢百骸,凍的連血液都快僵了。
不管她如何不愿相信,她的心底深處已經開始選擇相信。
一個,一個,又一個,平時不起眼的,小小的,她曾經忽略的疑點慢慢串聯起來,編織成一張大網,她能看見這張網,卻看不見網里裝的究竟是什么。
還有莫名其妙出現的姜東,她問過向嬤嬤,向嬤嬤尋了話搪塞了過去,當時她并沒有怎么在意,現在想來……
真的有許多奇怪的地方啊!
“少奶奶,你怎么了,你有沒有事?”
辛夷急步跑了進來,她也不知道這些人究竟想干什么,反正就將她帶到另一個雅間什么也沒做,過了沒多久又放了她。
一進來,就看見姜辭像是雕像一樣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她心里一驚,以為她也被人點了穴位,再走近看去,才發現她臉色不對,肩膀也垮著,喪魂落魄的。
“……”
姜辭依舊一點反應都沒有。
辛夷擔憂的扯了扯她的衣袖,又問道:“少奶奶,你到底怎么了?”
她木然的臉終于多了一絲別的表情,平日里一雙亮晶晶的眼睛仿佛蒙上一了層陰翳,冷冷的,更多的是迷茫:“辛夷,你是誰?”
辛夷驚愕的看著她:“我是辛夷呀,少奶奶你怎么了?”
“我——沒什么,走吧!”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出茶樓的,出去的時候才發現剛剛還明亮的天空突然暗了下來,越來越暗,風也越來越大,吹在身上她卻并不覺得冷。
有雪慢慢飄落,落到她的臉頰,就像從不曾來過,很快便被慢慢流下來的咸澀眼淚融化了。
一回到家,她就將自己關在了屋子里,誰來叫門也不開。
夫君……
沈獻……
范隋云……
他們究竟誰是誰?
這樣的問題糾纏了她一整夜,讓這一夜分外的漫長煎熬。
第二天早上起床時才發現不知何時,又落了一地的雪,雪還在下,天空間白茫茫一片,讓她有些分不清自己是睡著了,還是醒過來了。
她只穿了一件單薄的月白中衣,披散著頭發,趿著繡鞋站在屋檐下怔怔的望著漫天飄雪發呆。
“少奶奶,這大冷天的,哪能這樣站著!
向嬤嬤見到她出來,終于微微舒了一口氣,昨兒她問過辛夷,辛夷一五一十將茶樓發生的事告訴了她,她還是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
因為不知道,益發擔心。
擔心她是不是被欺負了,又擔心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趕緊跑了過來,想讓她進屋,卻發現她一動不一動,她心里既心虛又難過,怕打攪到她什么,也沒敢推她,自己跑到屋里拿了一件厚厚的白狐披風走出去披到了她的身上。
正不知要如何開口問時,暖閣內傳來十五嗚哇嗚哇的哭鬧聲。
向嬤嬤趁機試探道:“少奶奶,十五想娘親了,要不要將她抱過來?”
“不!”姜辭搖搖頭,聲音沙啞,“外面下著雪,我自己過去抱十五吧!
不管誰是誰,十五總是她的女兒。
就算為了十五,她也要好好的。
而且事情還沒有定論,她要等他回來親口聽他說。
接下來的日子,年關越來越近,家家戶口忙著打掃衛生,購置年貨,換桃板,換桃符,街上到處都是賣對聯,賣福字掛簽,鞭炮,紅燈籠的攤販,洋溢著喜慶的氣氛。
一切都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姜辭依舊過著和從前一樣平靜而忙碌的日子,甚至還買了上好的布料親自要給十五裁制新衣,只是她女工著實不行,所以少不得要勞煩針線活甚好的向嬤嬤和文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