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出大事了,微臣剛接到急報,陳關藩臺于令坤……”
依仗太子權勢幾個字,蔣其深想了想,還是沒敢直接說出來,轉口道,“狗仗人勢,敲詐勒索,魚肉百姓,壞亂鹽政,以盈其欲,引起鹽商和百姓不滿,各路反賊乘機大亂,激起民變,微臣請求皇上將于令坤捉拿歸案,以平民憤。”
“混帳!”皇上見他不經宣召突然闖入,心中已大為惱火,又聽他這一聲很不中聽的狗仗人勢,更是怒火中燒,正待發火,最后又忍了下來,聲音沉冷之極,“速命太子……”
他突然頓了一下,擰著眉頭想了想,又道,“既然關蒼軍已歸順朝廷,那就讓他們前往平叛!”
“皇上,微臣說是的將于令坤捉拿……”
皇上已怒不可遏:“蔣其深,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違抗朕的命令!”
蔣其深連忙撲通跪在地上:“微臣不敢!”
“還不退下!”
蔣其深挨了一頓臭罵,心里既委屈又不服,更多的是焦慮,知道皇上的性子,也不敢再辯解,只好按捺住情緒,磕頭退下。
走出御書房,走到前面不遠處,就看到梧桐樹下立著一個曼妙無雙的白色麗影,他怔了怔,那身影回頭望了他一眼,像是對著他微微一笑,又像是什么表情都沒有。
四目對望,不過須臾之間,他甚至連對方的表情都沒看清楚,此刻卻什么都聽不見,什么都看不見,唯有她。
“貴妃娘娘,小皇子這會子應該醒了,該回宮了。”
“……哦。”葉貴妃的聲音拖著綿長,透著一絲倦怠和縹緲,沖著蔣其深淡淡點了一下頭,又對著宮女道,“走吧!”
說完,便轉身離去,離開的那一瞬間,眼眶突然濕潤了,她暗暗的咬了一下唇,閉上眼,將快要溢出的眼淚逼了回去。
睜眼時,周遭又恢復了平靜,仿佛這個人從來沒有出現過。
她倒不是對他存有什么不該有的想法,只是他的存在時時刻刻提醒那一段讓她無顏面對,卻又戀戀不舍的過往。
她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既然已決定踏入這波云詭譎,充滿爭斗的修羅戰場,她就已經沒有了退路,也沒有了過去。
擺在她面前的,只有前路。
抬頭望了一眼天空,天空陰沉沉的,布滿烏云,好像要將這大地籠成一座囚牢,正如這座四四方方的宮城,將她變成囚籠里的金絲雀。
這一生,恐怕再也掙不脫這金瓦紅墻,再也看不到紅墻之外的親人,冰冷而華麗的深宮就是她的戰斗場,也是她的墓場。
……
趙元祈一回到燕王府,便有人上前來稟報說神醫隳原來替郡主診治過了。
來不及向老太妃和王妃請安,他直接大跨步去了趙元沅所住的踏月閣,一去恰巧老太妃和燕王妃都在,還沒進屋,就聽到了老太妃的笑聲。
“這下可好了,沅兒終于能下床吃點東西了,這氣色和精神也好了不少。”
神醫就是神醫,比太醫院那些庸庸碌碌的御醫不知高明了多少倍,這才來治了一次,沅兒的病情就大有好轉。
她相信,假以時日,待沅兒服下圣血蓮,一定就會痊愈的。
這么多年,壓在心底的那塊沉甸甸的大石頭終于可以放下了。
老太妃喜極而泣。
燕王妃也跟著一起高興,雖然趙元沅并非她所生,再加上她一直欺負素言,她氣不過說了趙元沅幾句,趙元沅就敢出言頂撞她,所以她不怎么喜歡趙元沅。
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她并不希望趙元沅死,更何況是素言找到了神醫隳原,太妃出于感激之情,也不應該再反對元祈和素言的婚事。
她陪笑道:“相信過不了多久,沅兒就能像從前一樣能笑能鬧,能跑能跳了,這多虧了神醫,果然醫術不凡,妙手回春。”
老太妃激動的笑道:“對對對,都虧了隳神醫,也虧了素言,這一次能找到隳神醫都素言的功勞,對了。”老太妃轉頭看了一眼,“素言呢,怎不見她過來?”
“是啊,素言……姐姐呢。”
這一聲姐姐叫的有些遲滯,不過趙元沅的心里還是涌起一絲夾雜著疑惑的慚愧。
其實她也不是一開始就討厭針對崔素言的,崔素言剛來府里時,她對她還是挺同情,挺友善的,甚至將她當成了好朋友,跟她分享過她與阿萌姐姐的那段過往。
她就是這樣的性子,喜歡跟人分享快樂的事情,在沈家和阿萌姐姐在一起上學,逃學,下河摸魚是她能憶起來的最快樂的事,她一直想著如果有一天能重返沈家和阿萌姐姐在一起就好了。
可是后來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她發現崔素言性格敏感多疑,最愛多心。
她素來是個直性子,有時候不小心說了什么話,也不知傷害到她哪根神經,她就哭,哭的比誰都委屈。
有時候明明是崔素言的錯,到最后總弄成了她的錯,好像她仗著郡主威勢欺負了她似的,漸漸的,她就開始討厭起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