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看,入目的是一樓梯,兩邊全是紗縵,樓梯和紗縵依墻而建,除此之外再無其它路,林歸晚跟著司葵邁向樓梯,慢慢往上走。
盡頭是一扇窗,落地而起,兩扇窗頁大開,窗前兩旁放著幾盆開的正旺的一品紅。
光滑的木地板,微微透出檀木香,林歸晚走進屋子里,目無斜視的盯著面前。
屋里陳設十分溫柔小意,無論是窗前掛的小鈴鐺,還是繡凳雕的花鳥魚蟲。
鴻影著一身素色廣袖狐領錦袍,頭上無半點裝飾,臉上也未施半點粉黛,一雙玉手正在擺弄著茶具。
“鴻姑,人已經帶來。”司葵沒了吊兒郎當的不正經模樣,正經的行了個禮站在一旁。
鴻影抬起眸子未語三分笑,聲音柔柔的:“坐吧。”
“多謝。”林歸晚走進來,施施然的坐在她面前,沒有半分怯意。
鴻影打量了她片刻,忽然噗嗤笑出聲來:“等一下主子就到了,你要不先換個衣服。”
林歸晚也扯出來一絲笑意:“不用了,這身挺好,我一會兒還得回去,換來換去不方便。”
反正過來也不過是求他一事就要回去的,何必如此麻煩?
鴻影聽了她的話,驚訝的愣了一下隨后莞爾一笑:“那好吧。”
來了竟還要回嗎?怕是主子知道會黑了臉,鴻影心里酸酸的,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靜了一會兒,門吱呀一聲開了,他一身秘色內衫外搭一身月白袍子,衣擺位置用銀絲線繡著一株竹影,廣袖隨著走動,袖口的銀紋閃爍著光澤。
這才沒幾日,他臉上已經恢復了以往的溫爾儒雅,眉宇間的矜貴,舉手投足的豐姿,讓她望而卻步。
她本來與封喻川就不是一路人,距離也是應該的。
“你來了。”封喻川棱角柔和了一些,嘴角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林歸晚垂下目光看著自己的手腕:“今日過來,想請你幫個忙。”
“什么忙?”這丫頭竟然還能求到自己,真是罕見。
封喻川饒有興趣的看著林歸晚,示意她繼續說。
林歸晚猶豫著還是鼓起勇氣說出口:“之前的解你身上毒的小女孩阿若往這里找她奶奶,按她所指的位置,應該是京城這里,可這里關系復雜,我怕她捅什么簍子,你能不能幫她找一下她奶奶。”
阿若?封喻川一下想起那只古靈精怪的女孩,她要找她奶奶…南疆的人,好像在哪聽過。
“行,我會留意。”封喻川頜首,期待的看著林歸晚,想讓她再說些別的。
可是回答她的只有靜默,鴻影看著不說話的兩人,也不好插話,只得悄悄走出屋子,給他們留下來一個空間。
“今日來就這個事嗎?”封喻川走近她身旁,低著聲問。
感受到封喻川的期待,林歸晚只能裝作沒聽懂,她悄悄退了一小步,目光移向窗外。
“沒什么事了,看時間我也差不多該走了。”
說完后,她就要往窗外走,可是下一秒手就被他拉住,封喻川使勁一拽她,兩人便撞了個滿懷。
“為什么?”封喻川看見她后,心里就有一只手狠狠的攥著他的心,她離開一寸,那手便握緊一分。
腦中有股聲音在叫囂:別放走,別放她走——
“你放開——”林歸晚聞著他身上青竹味兒的清香,心中就忍不住淪陷,可是不能,她不能沉浸其中,不能引火燒身,不能玩火自焚。
封喻川抿著嘴,大手環擁著林歸晚,緊緊的像是勒斷她的腰:“不放…放了你就會離開我了。”
“留在我身邊不好嗎?”
林歸晚停止掙扎,只是默言。
能留嗎?
腦中的兩股想法在打架,理智告訴她不能,留下便會粉身碎骨。
情感告訴她,不顧一切的留下來,只要守在他身旁,粉身碎骨算得了什么?她林歸晚豈是那種貪生怕死之人?
可是她伏在封喻川懷中,壓下心中的不舍開口:“讓我走。”
重要的不是為了他如何,而是以后世事難測,隨他出生入死也罷,隨他刀山火海她也愿,可是就怕有朝一日……他坐擁皇權,她成皇宮里的金絲雀,跟其他圈養的彩蝶一同爭寵……
她不愿如此,她是二十一世紀的新新女性,她不愿意圍著男人轉一生。
“我、不、許!”封喻川一字一頓,咬牙切齒的拒絕,他緊緊擁著林歸晚,理智已被沖散…
“不行,你放開我!”林歸晚使勁掙扎,眼角有淚劃落。
封喻川不忍心傷害她,只能松開。
林歸晚得了空,狼狽的逃下樓梯,司葵在門外看她匆匆離去趕緊跟上。
封喻川感受著身上殘存的溫度,眸中滿是哀傷,他看著林歸晚慌忙的背影,拳頭緊緊握了起來。
司葵跟上林歸晚拉著她的手腕:“怎么了?”
林歸晚蹲下身氣喘吁吁道:“沒事,咱們快走吧,我不想待這兒了。”
聽著她哽咽聲,司葵心里有些愧疚。是她自作主張帶林歸晚來的,現在害的林歸晚如此難過…
司葵望了一眼身后,輕輕問她:“主子他……你為什么不留在這?”
“沒有為什么。”林歸晚站起身微微垂頭向馬車方向走去,司葵看了趕緊跟上。
馬車往前趕著,可是到了長街上,長長的迎親隊擋住了她們去路,無奈只能先拐進小巷子。
紅的刺目的迎親隊,兩旁占滿了百姓,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前面高頭大馬帶著紅花,坐著穿一身大紅色喜袍的男子。
他頭上帶著玉冠,兩條紅色發帶隨風謙虛,一雙狐貍眼滿是得意,兩縷鬢發垂在臉龐,更顯風流不羈。
百姓們嘈雜的討論聲傳入林歸晚的耳朵。
“四王爺…那么威風?”
“大婚嘛…聽聞新婦來歷也不小——”
“聽聞是什么府的二小姐?”
“太尉府!”
“對對對,太尉府…”
太尉府?!林歸晚一下來了精神,四王爺娶的是太尉府的二小姐——林風眠。
林歸晚趕緊看向后面的八抬大轎,轎窗珠簾輕搖晃,依稀分辨出里面坐了一位新婦人。
可是那女子蒙著蓋頭,林歸晚根本看不見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