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再說。”賀荊山指腹在阿福手心捻過,好似在她心頭捻過,給她帶來絲絲安穩。
馬車車輪沾滿泥濘,賀荊山單手一把把阿福抱起,托上馬車。
馬車重新搖搖晃晃,雨絲斜斜細細,阿福聽到外面大郎與賀荊山在說話,卻怎么都聽不清晰,白皙的手掀開車簾,涼涼的雨絲瞬間撲個滿面。
雨中起了淡淡白霧,馬車前兩個男人戴著斗笠,衣衫蒙一層墨色水漬。
阿福側耳聽,卻聽他們只是在說家里如何,又把車簾蓋上。
雨聲窸窣,悄然淋漓著寧古塔,絕大多數人還在祈盼這個雷雨季趕緊過去,迎來短暫的暖季,熟不知,這個雨季,注定是一場難熬的季。
到晚上,家里的人基本都已經聚齊,只差二郎還未從永年堂回來,小阿元已經被哄著睡下。
趙阿福才用已經盡可能平復的心情,宣布這個消息。
“什么!”
所有人盡管已經做好有不好的事情發生的心理準備,可也萬萬沒想到,是這么大的事情!
大郎盡管已經聽過一次,這會還是覺得恐慌。
“這,怎么會是瘟疫!”舅舅雙手顫抖,臉龐在須臾之間仿佛蒼老十歲。
干娘已經震驚到不能言語,渾渾噩噩,過一會竟然捂著胸口要跌落地上。
“娘!”
“干娘!”
眾人忙上前攙扶她坐下,忍冬和半夏也在,兩個年輕姑娘接受能力和抗壓能力稍強,這會忙著給干娘倒水。
小魚不知什么是瘟疫,但見大家都如此凝重甚至驚恐,縮在一邊兩手手指不安的絞在一起。
“忍冬,你們先送干娘回屋休息。”阿福要和一家人商量接下來的對策,但眼前還是先照顧好干娘。
忍冬應聲準備扶干娘,干娘卻擺擺手:“我沒事,我聽你們說。”
這種關頭,錯過任何信息,誰心里都要不安。
趙阿福遂不再多說,環顧一圈屋內眾人:“我現在不能確定是什么疫病,但據我聽到和我推測的,這個病的死亡率很高,也就是患病的人死的很多,恐怕是烈性傳染病。”
這是她根據賀荊山觀察到的時間和那位姑娘說的話推測的。
“老天爺呀...為什么這樣啊!”鄭有才愁容滿面,黑紅的額上青筋暴起。
小魚害怕,伸手拽住自己爹爹衣角,鄭有才低頭看見女兒,心頭慌亂得很。
“舅舅,所以我們現在必須商量對策。”趙阿福直直看著鄭有才。
她知道,每個人心里都很惶恐,但,他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最正確的決定。
鄭有才好一會,才平息好情緒,點點頭:“荊山媳婦你說。”
“現在,我心里初步有兩個方案。”趙阿福看向賀荊山,男人回望著她。
兩人眼中同樣凝沉,卻又各自不同。
“第一,我們全家,搬離寧古塔。”
趙阿福話音一落,滿屋寂靜。
他們基本都是土生土長的寧古塔人,縱然這里氣候極端,縱然這里不受外界待見,千百年來被賦予鄙夷的目光,他們也一輩子都沒想過,離開寧古塔。
生于寧古塔,死于寧古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