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這件事情，本身就讓人很難接受。

尤其是面對一名至親，這樣的難受就會被無限地放大。

聽到于楓這句話，一時間，就連這位大名鼎鼎龍箭的總負責(zé)人秦彪，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就如剛才說的那般，成長，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秦彪沒有著急說話，而是沉默了一會兒。

邊境的天空，還是灰暗的。

暴雨席卷這片土地已經(jīng)連續(xù)六天，山間爆發(fā)過許多次泥石流，洪水也有幾次幾乎快要淹沒了這片土地，但這里的戰(zhàn)士還在等著。

站在這里。

站在暴雨中。

站在操場上。

秦彪：“我們已經(jīng)是成年人了，人這一生太短，總要學(xué)著去接受現(xiàn)實，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也會有人一個接一個，從你身邊離去。”

于楓低下頭：“可劉爺爺不一樣。”

秦彪：“不僅僅是對你而言，對于龍箭，對于已經(jīng)離開人世間的前輩們，對于如今的后輩們來說，劉帥對他們，也都是不一樣的。”

于楓：“我想知道，劉爺爺自殺的原因！”

聽到這話，秦彪眼角深處閃過一絲怒意，但很快，這份怒意就被抹除得一干二凈。

自殺的……原因嗎？

“還記得五年前的那件事情嗎？”秦彪忽然語重心長起來，有些事情既然發(fā)生了，再隱瞞下去也沒什么必要，該知道的，總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時間也總會給出提醒。

他沒必要瞞著。

五年前？

霎時間，五年前的記憶涌上于楓心頭。

他猛地睜大眼睛，似乎恍然間明白什么，看向秦彪：“您是說？”

秦彪：“五年前，地魔三十人接受任務(wù)進犯邊境，突破重重包圍后，狙殺掉從邊境秘密入境的十名企業(yè)老總，在撤退時又與狼牙小組遭遇，他們殺掉你的隊友，而你，為了復(fù)仇，不顧國際條約，私自越境追殺，雖干掉了地魔三十人，但最后的結(jié)局，你還記得嗎？”

于楓沒有說話，眼淚徘徊在眼角，他明白了。

秦彪繼續(xù)語氣沉重地說道：“你入獄了，整整五年時間，五年前，也是因為你的事情，劉帥大發(fā)雷霆和那頂峰的五位老人拍桌子，一氣之下，離開兵部，其實這次任務(wù)從一開始，就注定了一樣的結(jié)局，不是嗎？”

“秦老大，國際論壇……”

“沒錯！”

沒等于楓把話說完，秦彪直接肯定了他的猜測。

“你在原始森林那一戰(zhàn)，很完美，也很強，打出了龍箭該有的血氣，也打出了屬于你狼王的風(fēng)采，但……也留下了一絲痕跡。”

“那一戰(zhàn)之后沒過多久，一顆印著華下字印的子彈在國際論壇上爆炸，有心人開始將原始森林那一戰(zhàn)推到全球的視線中，華下邊境幾公里外的原始森林，一顆印著華下字印的子彈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上，再加上被殲滅的敵人中還有一名排行榜第三的狙擊手響尾蛇，輿論的矛頭，指向了守衛(wèi)在邊境的龍箭。”

于楓瞇起眼睛，淚花盈眶：“也就是說……我們所疏忽的細節(jié)，造就了形同五年前同樣的場景。”

秦彪點點頭：“你們最后的結(jié)局，最起碼的，會像五年前的你一樣，但你覺得劉老會同意嗎？”

于楓沒有回答。

秦彪單手搭在于楓的肩膀上：“他不會同意，五年前放下過的錯誤，五年后同樣的錯誤，不能犯，可國際上的輿論愈發(fā)得不到控制，所以，這時候需要有一個人站出來，表明一個態(tài)度。”

“一個，足以讓那頂峰的幾位，清晰認知的態(tài)度。”

態(tài)度！

所有事情，態(tài)度決定一切。

一個，態(tài)度。

兩個字，宛如烙印一般刻在了于楓心中。

“秦老大……”

于楓轉(zhuǎn)頭看向這名，一把手一把手帶著他和狼牙成長的前輩。

他哭了。

沒有哭出聲。

但眼淚卻是真的。

秦彪抹了一下眼角：“你們都是國都未來的希望，這幾天我總在想著一件事情，假如上天給我一次機會能夠讓我去表明這個態(tài)度，就算是讓我下地獄永不輪回，我也愿意去代替劉帥自殺，可我知道，我分量不夠，我只能去接受這件事情。”

“我很難接受，我只能去接受，你也是，你想知道的，我也都告訴你了，狼王，這是劉帥去京都前留給你的一封信。”

說著的同時，秦彪從懷里掏出一封信，放在于楓身邊，轉(zhuǎn)而起身，離開直升飛機。

那封信的封面是灰白色的，上面留著劉帥的刻印，頁腳處寫著一行字：于楓啟。

“劉爺爺……”

于楓撿起信，連忙拆開擺在眼前，認知仔細地查看起來。

信上有淚跡。

每一個字，端端正正，落筆有神，提筆有力，浩瀚正氣，蕩蕩悠悠！

劉默笙遺書：

小楓啊，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或許你劉爺爺我已經(jīng)走了，你不用太過悲傷，也不用太過在意，也不用刻意尋找是非對錯究竟歸誰，這人啊，活到一定年齡了，總該是要走的。

上世紀我和你爺爺還從軍打仗的時候，那見過死去的人，沒有十萬，也有幾萬，大家伙都是拼了命為國都和老百姓好好生活的啊，有信仰，有干勁，不要命地堅持，我劉默笙能活到今天，已經(jīng)夠了。

但發(fā)生五年前那件事情之后，我忽然覺得就這樣安安穩(wěn)穩(wěn)地死去，太遺憾，老百姓的安生日子是有了，可頂峰那幾個人卻沒了血性。

這國，是咱老祖宗辛辛苦苦花心血打下來的。

這土地，是咱華下五千年無數(shù)先人用性命打下來的江山。

這百姓，就該是這片土地上的主人。

國是自己的，地是自己的，說什么，做什么，什么時候輪到外人來指手畫腳？

什么阿貓阿狗豎個毛就要逼咱們這頭雄獅繼續(xù)趴著？

憑什么！

我不服啊。

老子劉默笙，不服啊！

咱們之所以能富強安康，靠的是魄力和血性，是人人不畏死而敢大丈夫做事的膽氣，是站如松坐如鐘，留在骨子里的規(guī)矩。

國之所以強，強在敢打，敢恨，敢言，敢愛！

吾之所求，吾之所欲，吾之所言，皆尊吾道，這是那位已經(jīng)走了好多年的老人留下的一句話。

很多人都忘了。

那幾位也忘了。

老子，得去提醒提醒他們，老命一條，雖死猶榮！

再見了，小楓！

經(jīng)此一別，孩子，別給咱們?nèi)A下人——丟臉！

落款：劉默笙！

遺言——盡！

于楓手指顫抖，攥緊手中的信。

“劉爺爺……”

也就在這時。

離開直升飛機還沒多久的秦彪立刻又沖了進來，臉色慌慌張張，瞪大眼睛，無比焦急地看著于楓。

“于楓，快……快……快去京都！”

“你爺爺……”

“你師傅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