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
搶救室里的行動還在緊張地進(jìn)行著。
每一名專家醫(yī)生的額頭上幾乎都布滿了緊張的汗滴。
記錄心跳的儀器顯示屏上,每一次波動的起伏仿佛都是緊緊牽住眾人心頭的一根線。
只要還在起伏,線就還在。
但生命危險卻依舊還沒過去。
很快,季家老太爺在軍四分區(qū)醫(yī)院病發(fā),進(jìn)入重癥監(jiān)護(hù)室的消息被傳了出去。
頃刻間,幾乎整個季家凡是上得了檔次的家族,都知道了。
一根又一根埋藏在黑暗下,主導(dǎo)著兩個派系之間爭斗的線,開始蠢蠢欲動。
與此同時,藏在京都里各個角落的一雙雙眼睛,都在此刻凝望著天空。
軒轅家莊園。
自從圣天酒店的那件事情過去之后,這里就再沒有傳出來過任何笑聲。
身為家主的軒轅穆目光深沉,他與老太爺軒老一同坐在院子里的茶桌邊,凝望著灰暗的天空,眼角沒有任何笑意,卻在此時,鼻息發(fā)出一聲冷哼。
面前擺著一份文件,文件里是剛剛傳回來的消息。
讓人那般激動。
讓人那般清醒。
讓人,終于可以準(zhǔn)備開始露出那鋒利的獠牙。
“爸……”軒轅穆開口,聲音沙啞。
坐在一旁的輪椅上,軒老滿臉滄桑,自從手術(shù)室那一夜被于楓所救之后,他就再沒有插手過軒轅家的事情,如果不是軒轅穆的辦事能力還算可以,恐怕如今的軒轅家,早已經(jīng)被吞噬,甚至被其余的三大家族給瓜分干凈。
他也知道自己的兒子要說什么:“那老頭……要死了啊!”
“是啊。”
軒轅穆嘆了口氣:“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等到這頭壓在我們身上的泰山,要崩塌了。”
“自從廓兒走了那么長時間,兒子好久都沒有這么開心過了,等那老頭一倒下,我會把廓兒接回家。”
軒轅廓!
被趕出家族的軒轅廓。
聽到這個決定,軒老自知自己的話再無法起到任何作用,他的兒子軒轅穆已經(jīng)完全掌控了京都的局勢。
所以……
“你真的決定了?”
軒老提醒道:“別忘了你之前去季家大院的時候答應(yīng)過什么,一旦你接回小廓,就相當(dāng)于正式向外界宣告,你站在季家的對立面。”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個道理你該明白。”
“我知道。”
軒轅穆點點頭,心里的仇恨卻早已經(jīng)堆積到一個無法忍受的點。
忍著屈辱去季家道歉。
再忍辱負(fù)重地過完每一天。
扳著手指一天天數(shù)著日子。
終于等到了這一天,他……等不及了。
軒轅穆昂起頭,眼神陰森,額頭更是布滿了陰霾,陡然間氣勢升騰而起:“爸,其實您比誰都要知道兒子的本事不是嗎?”
“一旦選擇了冷酷做事,不顧及兒女私長,在這京都城里,又有誰是我的對手?”
“您說那季南如果沒有季家老太爺做保護(hù)傘,真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您心里清楚的,在那位老太爺?shù)瓜轮螅^的季家不過是等待被啃食的一塊肥肉。“
以往的道歉和認(rèn)錯。
不過都是一時為了忍辱負(fù)重,保存實力,做下的決定罷了。
該等的!
等了。
該來的!
來了。
他還需要等什么呢?
能看透的,軒老也就沒再說什么,他點點頭,閉上疲倦的眼睛。
留下一句:“你自己……看著辦吧!”
……
……
另一邊,上官家莊園里。
剛從天城回來不到的三天的上官家父子,坐在某處庭院里。
身前茶桌上擺放著一盤棋。
天地間的圍棋。
白子破如是竹,向內(nèi)沖殺。
黑子婉轉(zhuǎn)間游刃有余,不斷化解凜冽的殺招。
說優(yōu),誰都優(yōu)!
說劣,誰都劣!
可偏偏誰也無法看穿其中的勝敗。
隨著最后一字落下,遠(yuǎn)方驚鴉鳴起,撲騰著翅膀朝著遠(yuǎn)方飛去。
“爸……”上官周微微一笑:“您輸了。”
上官閥臉色平靜,但眼神間則是多了一抹欣慰:“我在圍棋的造詣上不亞于當(dāng)今國內(nèi)的棋王,能戰(zhàn)勝身為棋王的我,你的水平,足以統(tǒng)領(lǐng)大局。”
“一局棋罷!”
他頓了頓:“該走的人,必須要走的人,終于要走了。”
他長嘆一聲,有些唏噓。
上官周點點頭,也贊同地說道:“等了那么久,那位……終于是要進(jìn)棺材了。”
“早已半身埋進(jìn)黃土里的人,靠著最后一口氣強(qiáng)撐著過了幾段歲月,他算是有福氣的。”
“挺到如今這個時代走,他不虧啊。”
上官閥呢喃了幾句,隨后起身覆手而立,站在庭院邊。
望著滿江花園里那一條又一條游蕩在湖中的魚兒,他低頭深思了半晌。
就在第一滴雨水從天空中墜落時,他抬頭仰望著天空說道。
“屬于你們年輕人的時代,要到來了,等那位老爺子死去之后,讓謙兒從天城回來吧!也是時候讓他準(zhǔn)備著手進(jìn)入家族的核心了。”
“一旦謙兒回來,便是在挑明了大旗也和季家作對,爸,不再等等?”
上官周對這件事情有多余的考慮。
可上官閥……
這位硬生生被季家老太爺踩在頭頂上狠狠羞辱了幾十年的老太爺,忍不住了。
“等?”
他的冷笑一聲:“我等了五十年……整整五十年,親眼看著他一步步站起來,踩著我們上官家的頭頂站起來,毫不留情地一把火燒干凈老祖留下的茶園卻什么都做不了。”
“還得卑躬屈膝,忍辱負(fù)重,為了平息他那孫子的怒火,我親手將謙兒送出天城,又主動投降道歉,為的不就是等這一天嗎?”
“熬了這么久,這老東西還是熬不過我啊,哈哈哈哈……”
“還需要等嗎?”
“我上官家——不用等了!”
……
無數(shù)道同樣的聲音仿佛提前設(shè)計好了一般,在京都各處想起。
有人愿老太爺平安無事。
卻也有更多的人想要這位老太爺死無葬身之地。
他一死。
對于那些曾經(jīng)被季家踩在腳底下的人來說,才是公平的對決。
但——
他們根本不知道。
在不久的將來!
在不久的幾年后!
在他們等了數(shù)十年的老太爺歸西之后。
會有另一個人,經(jīng)歷過風(fēng)波與巨大的挫折后,重新站起來!
站在季家的大堂里,親手懸起屠刀,執(zhí)掌季家大權(quán)。
向這個世界宣告——
屬于他的時代來臨!
屬于這個世界的恐懼——降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