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最禮貌的方式。

說最霸氣的話。

每一個字似乎都凝聚著讓人心顫的殺氣。

醫圣墨白，從不是一個心懷天下的人。

他與武圣葉臨，同樣都是“小肚雞腸”者。

被打了，就努力修煉打回去。

被罵了，能動手就不比比。

人啊，活著不就是圖個開心嗎？

小的被欺負，老的自然要出來。

就算還沒被欺負，但也要絕對杜絕被欺負的可能。

因為本身被欺負，就是讓人不開心的事情。

聽到墨白的話，穆家老祖眉頭角明顯抽搐了一下，他眼神深沉，凝重的表情不知在想著什么，許是在后悔為什么這些年沒怎么好好管過穆家，才落到了今天的地步！

對于一個活了許多年，眼看著就要封圣的強者來說，承受后輩留下的責任去自殺，淹沒在無人知曉的歷史角落里。

這很憋屈！

穆家老祖：“沒有合適的理由。”

他還想尋找一絲活下來的機會。

葉臨目光一冷：“死，不需要任何理由。”

墨白淡淡道：“話應該說好聽點。”

他頓了一下，讓開一道：“請穆家老祖——登天！”

“……”墨白。

他嘆了口氣：“就這么死了，總覺得少了點什么，老朽也是活了七十多年的人，好歹也是南拳一派里，唯一一名將南拳修練至化勁之上的武者。”

“總該要轟轟烈烈點。”

葉臨摘下兜里，補充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想帶點響？”

“……”墨白。

“葉先生還真是幽默。”

葉臨：“你也沒笑。”

時間不早了。

天都快黑了。

成團的烏云宛若大軍壓境，將這片天空染成黑色。

比武場的那些人還在看著。

你穆家一個個子弟都在等著，還想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更關鍵的是六年了，好久沒見到于楓的兩位圣人，著急了。

于楓，也急了。

他站在穆少寒的尸體旁，滿是不可思議地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師……”

“師傅！”

葉臨打了個噴嚏：“別浪費時間。”

墨白贊同地點點頭。

穆家老祖臉色開始鐵青。

身為穆家的最強者，縱使他心里有那個意思也沒用嘴巴說出來，本打算茍到封圣的時候再行出關，可這一遭，便是旁人看來都覺得有些憋屈。

他沉思許久，身上的破衣下，凌然的氣勢漸漸升騰而起。

周邊的氣流形成一道漩渦籠罩住自身。

站在這方天地下，他盯著葉臨與墨白兩人：“子不教，父之過，孫之錯，爺之責，兩位今日來此特送老朽一程，本該是件歡喜事。”

“可……”

“怎么想，都覺得有些不甘心。”

“我穆家好歹也是堂堂二流古武世家，老朽更是穆家老祖，就這么死了，不體面。”

“活著這些年，一半練功，一半執掌家權，從未與人有過修為上的爭斗，也不曾試過老祖宗傳下來的拳術，究竟能到何種層次。”

“今日，既是要登天，也該見見這半生閉關修煉的意義，是否正確。”

“還請兩位圣人——賜教！”

態度誠懇，語氣了也夾雜著對葉臨墨白兩人親臨的一種不滿。

其實眼下這方態度一擺出來，該知道的，還不知道的，都知道了。

穆家老祖明白，那位叫做于楓的年輕人，應是這兩位圣人的親傳弟子。

畢竟年歲二十五便突破化勁，這在如今的武界里，僅僅只有眼前這兩位圣人才能做到。

可……

還是那句話。

就這么死了，不體面，太憋屈。

他想試試，試試自己有幾斤幾兩。

也算了卻一樁夙愿。

此生從未與人動手過的穆家老祖在今日承擔穆家犯下的過錯登天前，他想，出一次手。

聽到這些話。

墨白下意識地抬步走遠了一些。

動手的事，葉臨來就好。

只見這位武圣葉臨重新將斗笠戴在頭頂上，冷視著穆家老祖，單只拳頭背在身后，看著他：“出手吧！”

三個字，簡單直接。

也多了一絲源于二十五年前留下的恩怨。

穆家老祖點點頭，周邊天地在此刻都被一種迸發出體外的勁力影響。

浩瀚天地下，風雨劇烈。

一絲絲冰涼的雨打在穆家老祖的身上。

突然……

那外放的勁力竟憑空冒出一團若有若無的火焰。

雨滴接近，化作虛無。

遠遠看去，他是靜止的，可那雙拳頭抬起的瞬間，很快！

動了！

時間如同被放慢，那拳頭在腳步踩著雨水濺起四周的同時間，疾速離開原地，半個呼吸間，來到葉臨身前。

幾乎看不到穆家老祖挪動身子的影子，他的拳頭便來到了葉臨面前。

沒有任何華麗的招式。

沒有任何詭異的步伐。

正如大道至簡這四個字的含義一樣。

任何事情越到后面，做起來，其實越簡單。

因為這南拳的每一招看似簡單，實際都經過了百年乃至是千年的前人經驗洗禮，隨著境界的提高，南拳的精髓也就越能被發揮出來。

但——

絕對的實力差距下。

任何精髓都堪稱是一種較為好聽的笑話。

在那拳頭即將落在葉臨的臉上時。

葉臨抬手了。

只是抬手。

一種無形的天地之壓瞬間降下！

刷！

剎那間。

仿佛在兩人的中間多了一道時光的鴻溝。

穆家老祖的拳頭，變慢了。

很慢！

很慢。

五座無形的山在頃刻間化作施壓在天地間的枷鎖，降在穆家老祖的肩膀上。

那是封圣與宗師間猶如天地的隔閡，無法逾越。

封圣者，感悟天地大道，一言一行歸于天地間，又不受天地影響。

行己道！

做己事！

言己心！

順心而動。

要殺——便殺！

葉臨：“跪！”

聲音淡淡，卻在穆家老祖耳邊回響無數次。

“撲通！”

一聲巨響。

葉臨身前的地板碎裂。

穆家老祖的膝蓋就這么硬生生被這股屬于葉臨的大道之壓，壓在地上。

雙膝陷進地磚中。

沒有停止，還在不停向下陷進。

“再跪！”

葉臨覆手而立，行己事。

大道之壓加劇，這是絕對的碾壓。

同時，亦是化勁宗師雖多，卻鮮有能封圣者。

封圣者。

此生誰人再難以命其跪！

“咔嚓。”

骨頭斷裂聲在空氣中炸開。

穆家老祖吐出一口鮮血落在碎裂的地磚上。

可他的拳頭，卻還在努力得向前進。

向前進！

看到這一幕，墨白忽覺得有些可惜，有些殘忍。

穆家老祖：“嘿……嘿……”

他臉色慘白下來，嘴角夾著血盯著葉臨的腿：“能在堂堂武圣面前撐過三秒，我穆家南拳……”

“不算廢！”

“但很可惜。”

葉臨聲音如雷音，審判道：“修武，先修心，心至善，由德至行，方為武者！”

“穆家南拳雖好，但——人不行。”

“修武不修心，人惡極如走狗，不配——活于世！”

“你穆家老祖亦是，方才你家子弟一聲吼，殺心顫動，當本圣不知？”

“明明是你穆家子弟的錯，卻一而再二三，上梁不正下梁歪，瞧瞧你穆家上上下下都一副什么德行。”

“全錯，皆于你！”

“讓你聽了個響。”

“——滾去歸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