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念一看著他的背影,好似依舊可以看到他剛才的那抹發自內心的笑,如果他們之間什么都沒有發生過,如果他們的父母沒有……那該多好。
喬治離開,家里只剩下了許念一和張佳美,他們好像對彼此已經了解了很久,一整個下午,他們都聊的樂而不疲。
“如果我和張敬航也可以和你們一樣,那該多好,哪怕一天我都會很知足的!睆埣衙懒w慕的說著。
為什么許念一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里會酸酸的,嘴角帶著一抹牽強的笑容,這抹笑里藏著太多說不完的悲涼,“我和他……也許吧,是我想的太多,想要的太多,才讓我們的幸福逃之夭夭了!
張佳美可以感受到許念一的那份說不出也說不盡的悲傷,她有何嘗不是那樣,“從古到今,他們都把愛情描繪的那么的美好,為什么,愛真的發生了,竟是這種感覺,明明就很痛,卻還不能停止!
兩個人好似同命相憐的知己,有些話不用說,她們已經可以感覺到彼此的那種無言的痛。
傍晚時分。
喬治的車停在了院子里,屋內的兩個女人,看著從車子里依次下來的男人,兩個人的臉上都出現在一抹最原始的那種幸福的笑容。
“敬航,你沒事了對嗎?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的,可是,你的臉色看起來還不是很好,你要不要先喝杯水?餓了嗎?……”
張敬航剛一進門,張佳美就迫不及待的跑到他的身邊,心疼的看著很憔悴的張敬航,怎么才進醫院二十四個小時,他就發生了這么大的變化,俊朗的臉上看不出一丁點的血色,在她捂著他的手的時候,他的手是幾乎不帶溫度的。
張佳美努力的克制住自己,不然自己眸子里的淚水流出來,就算在心疼他,還是要盡最大的努力,讓嘴角微微的上翹,她覺得,只有這樣,張敬航也許就不會痛了。
許念一也是心疼的眼神看著憔悴的張敬航,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可以看到這個模樣的張敬航,他的病情一定很嚴重了,還是,那個可怕的魔咒真的要來到了。
“跟我上樓!”喬治威懾的語言,也不管許念一是不是沒有聽到,直接拉著她的手腕往里面走。
許念一也從對張敬航的憂傷上走了出來,知道張敬航和張佳美應該有好多話要說,和喬治上樓是對的。
“孩子還是拿掉吧,這些錢你拿著,離開這里,越遠越好。”張敬航慘白的臉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波瀾,他像是被上了發條的機器人,說著冷到讓人發指的話語。
已經快有走到二樓的許念一,腳下的步子驟然停止,她剛才聽到了什么?那些話是什么意思?
她驀然回頭,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兩人,他們面對面的坐著,張敬航冷若寒冰的坐在那里,毫無波瀾的眼神沒有看張佳美一眼。
張佳美眼里的淚珠,還在肆無忌憚的往外流著,這樣的結果她好似早已預料一樣,她只是看著那張刺眼的支票,朦朧的淚眼根本看不清支票上的數字。
許念一身體里一股沖動的力量,迫使著她轉身下樓,她不要看到他們這樣的結果,這不是她認識的張敬航,這么殘忍的是,是應該喬治才能做到的。
她的身體卻根本已經由不得她來支配,不知何時,她的身體已經離開了地面,被喬治橫著抱起的許念一,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抱著他的男人,這樣的結果會不會和他有關系?還是,剛才的那幾句殘忍的話,就是他教給張敬航的?
“別那么看我,此事和我無關,我只是答應了你,讓他們見面!本退闼徽f,他還是可以輕易的就讀懂她心里的一切,是的,在她許念一的世界里,他喬治就是這么的可怕。
“你放我下來,我要和張敬航談談,他根本不知道張佳美對他有多愛,他們的孩子對她有多么的珍貴!痹S念一在喬治的懷里,掙扎著,讓她不管不顧,她做不到。
“怎么?看到你心中完美的男人,做了這么冷血的舉動,很失落是吧?”喬治禁錮著她,讓她不得反抗。
許念一無奈的冷笑,都這個時候,他竟然還在計較這些。
被喬治抱到了臥室里,一腳關上了門,畢竟她是個孕婦,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在柔軟的大床上。
“他們的事,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明那么做是有他的理由的,沒有一個男人是愿意傷害深愛著他的女人的,沒有一位父親,是真心的愿意拋棄自己的孩子的!
喬治似是在安慰許念一,他話里的字里行間明明就藏著好多的話,那些他沒有說出來的苦衷,是什么……
許念一沉默著……心里的悲涼并沒有因為他的話,而減少一絲一毫。
樓下客廳。
“我們……只能這樣嗎?”張佳美滿心傷感的凝視著憔悴的張敬航。
張敬航還是沒有抬頭看張佳美,只是輕輕的點頭。
“我知道了,那些錢……我不要,我不想讓我們之間的回憶,用一張支票就代替了,孩子……我想生下來。”張佳美悲涼的說著,緊蹙著眉,強忍著不然眼里的淚水溢出來。
“我說過,我永遠都不可能給你一個完整的家庭,如果孩子生下來,他會受到身邊人異樣的眼光,就連你……”張敬航試圖說服她,他終于肯抬起頭,看著她,原來他看她的眼神里,都是深深的惦記,滿滿的擔憂。
張佳美心里也算是找到了一絲溫暖,至少,在他的心里,還是有他和肚子里的孩子的。
“你不是讓我們走的越遠越好嗎?找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生活就好了,倒是你,以后別把自己的身體照顧到這個地步了,看了會心疼,你的家人也會心疼的。”
難道張佳美已經放棄了,她真的不想為了自己的愛賭一把,拼一次,就這樣輕易的畫上句點?
“我會的!”張敬航心疼的應著,多希望此刻可以毫無顧忌的沖到這個女人的身邊,抱著她,告訴她,“不要走,請讓我自私一次,請陪我走完人生最后的旅程!
只是,他什么都沒有做,就只是如同封凍了千年的冰山,寒氣逼人的屹立在那里。
“那我走了,許念一你幫我和她說一聲吧,好好照顧自己。”張佳美站在沙發前,看著張敬航低著的頭,云淡風輕的說著。
也許,今天這樣的別離,是從他們開始的第一天,她就早已預習過許多次的結局。
就這樣放開你的手,
只因明白你心里所有的痛,
只因想你在沒有我的世界里,痛苦的滋味會從此遠離你,
拜托你,我的愛人,請一定不要再喚住我的名字,
就這樣的放開我的手,
就這樣的放我走,
張佳美覺得此刻腳下的步子,比泰山還要重,她艱難的一步一步往前挪動著,嘴角噙著那抹苦澀到讓人心痛萬分的笑,心已經完全失去了感覺痛的直覺。
張敬航還是忍不住的抬頭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感傷的背影里始終有無盡的悲傷和她從不說的委屈。
他們的開始本來就是一個錯誤,那一夜本應該只是互不相欠的一夜纏綿,只是因為,再次見到她,她的一瞥一笑里,總是可以讓她不經意間就找到許念一的幻影……
他以為只要他們在一起,只要他和艾米提出離婚,只要他們之間還有孩子這個紐帶,他就可以永遠自私的在她的身上,尋覓著許念一的影子。
后來,漸漸地,他發現,他錯了,他愛上了她獨特的屬于張佳美的味道。
可是,老天就是希望讓他們瞎折騰,他的病情已經到了……
就這樣的放開你的手,讓你走,
是因為想要在另一個天國,
還依舊可以看到你臉上那抹迷人的微笑,
或許是上天在懲罰他開始的自私。
讓他只能在另一個地方,
欣賞著她的美。
“張佳美--”張敬航在喉嚨里,輕聲的喚出了她的名字。
就算他是那么的不想要她聽到,她還是聽到了,強忍著的淚水,終于在那一瞬間,潸然淚如雨下。
她就是轉身了,她還是回眸了……
不顧一切的沖到了他的身邊,跪在沙發前的米色地毯上,緊緊的擁著他的脖頸,“敬航,可不可以不要讓我走,可不可以不要放開我的手,求你別讓我離開,求你讓我別讓我走……”。
滾燙的熱淚已燙傷張敬航的脖頸,他木訥的坐在那里,猶如失去失去靈魂的軀殼,除了還在為她心跳的心臟,他已全然麻木。
他不想讓她留在他的身邊,看著他的生命在一點一點的熄滅,那樣的痛不比此刻少多少。
“如果想要生下孩子,就取名叫永樂吧,我希望他永遠健康快樂!彼馕渡铋L的說著,他十指相扣的手指始終放在腿上,沒有一點要抬頭安慰緊抱著乞求著他,歇斯底里的哭著的女人身上。
怎么辦?張佳美,她真的很想發一次瘋,真的很想耍一次脾氣,就是要像口香糖一樣的黏在他的身上。
但是理智告訴她,她不能。
她俯下臉,張開嘴巴,在他結實的肩頭,狠狠的用力的咬了一口,這是她的痛,也是她留著他的痛,留著他的印記。
站在二樓的許念一和喬治,看著他們的生離死別,誰能說他們不痛,這樣的一幕,不就是幾個月后的他們會必然發生的場景嗎。
此刻的痛并不比樓下的他們少多少,眼看著張佳美的悲傷的身影在朦朧的淚眼里漸漸模糊,許念一變得慌亂不安,她拼命的想要掙脫喬治的桎梏。
她的心已痛到無力,一段無法挽留的愛情,就這樣在她的眼前殘忍的上演。
張敬航的生命到了最后的期限,張佳美就那樣帶著最致命的傷痛,離開了。這樣太殘忍,殘忍到讓許念一的哭聲卡在喉嚨里,怎么都發不出一丁點兒的聲音。
過了許久,這個屋內寂靜的讓人害怕,足以讓人窒息的氣息,讓身在屋內的三個人,陷入世界上最悲痛欲絕的角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