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清瀾園中到處透著炎炎浮躁與慵懶。
一大清早,靜王妃便派人送來了一大盅用鹿胎熬成的湯藥補品。
夏聽凝這會正雙眸微睜的盯著那一盅湯,婢女將盅蓋輕輕一掀,濃郁的混合著藥材的湯味頓時撲鼻而來。
婢女恭恭敬敬的盛出湯水,雙手捧碗擱到夏聽凝面前道“世子妃,王妃交代了,讓您得把這盅補品吃完!
夏聽凝聞言眼角輕輕一抽,大清早的,要不要這么油膩呀。她早膳還沒用呢,吃完這一盅還用得下早膳么。
在婢女的殷殷期盼下,夏聽凝無奈的端起玉碗喝了一口,輕輕皺了皺眉,有點咸,也有點腥。
夏聽凝干脆一鼓作氣的喝光了它,真是有夠膩的。
婢女見玉碗一空,連忙又殷切的給填滿了。
連喝了幾碗補湯,夏聽凝只覺得一陣反胃,脹得很,揮揮手讓婢女們東西撤走。她這午膳看來也用不下了。
“綠蕪,快沏茶來!彼蜏逆九畟円蛔,夏聽凝連忙招呼道。
綠蕪聞言忙泡了盞清茶端過來,夏聽凝就著茶盞連喝了好幾口,總算是解了些許油膩。
天,要是每日都喝上那么一盅,她哪受得了。這古代想懷孕就是麻煩,難道要她跟婆婆說自個懂得計算所謂的‘安全期’跟‘危險期’,用不著吃鹿胎這種東西?
夏聽凝輕拍了拍胸口,對著綠蕪道“去端些水果過來!彼傆X得胃里還膩得很。
綠蕪忙點了點頭,快走幾步出了屋門。
倒是晚玉,綠蕪前腳剛踏出去,她后腳就跟著進來了。
俊俏的臉拉得老長,一臉的意難平道“小姐,您不知道,二少夫人也太難伺候了。仗著自己有了身孕,一會要吃這個,一會要吃那個,這一大清早的,大廚房那邊都不知道送了多少道菜去了葵園,折騰得人仰馬翻的。這會居然還讓人過來咱們這邊,說是要取些上回宮里賜下來的補品回去。”那些補品可都是給世子補身子用的,她也有膽子敢打這主意。
夏聽凝輕按著胸口,微微皺眉道“就說沒有,讓人告訴她,想吃什么廚房的人自會給她做,想要容瑾補身的補品,就讓她差人親自去向父王要!彼筒恍湃钍线@回還敢去捋虎須。
晚玉聞言笑瞇瞇的應(yīng)了一聲,正要轉(zhuǎn)身出門去回了那葵園的婆子。
夏聽凝卻又叫住她道“等等,你順便再去一趟大廚房,交代孫嬤嬤,凡是送到葵園的菜色,分量都給我裁半!睓M豎她也吃不了那么多,不過是驕作著折騰人罷了,省得浪費食材。
晚玉聽后愈發(fā)高興了,笑得臉圓圓的便出門辦事。
這時,綠蕪也端著被切成一小塊小一塊的西瓜走了進來,伸手將果盤子一擱,放到了夏聽凝跟前。
夏聽凝拿起牙簽插了一小塊西瓜送入口中。她手中的牙簽被稱為‘楊枝’,原本是玉制的,只是她嫌太過奢侈,便讓人改成用竹子來制。
否則吃塊西瓜都要使根那么貴重的牙簽,她還真是不太習慣。一不小心給掰斷了怎么辦。
而且這竹制牙簽的原料的極好,制出來的東西瑩潤潔白,不細看的話還真會以為是白玉做的呢。
一連吃了兩塊脆甜多汁的西瓜,夏聽凝總算覺得胃里沒有那么油膩了。
綠蕪站在一旁輕聲道“小姐,要不要讓廚房傳膳?”
“不用了!毕穆犇B連擺手道,那盅湯一下肚,她現(xiàn)在哪還吃得下早膳。實在得想個法子絕了這每天一盅的補湯。
百里容瑾下朝回府后,剛一回到清瀾園,見到的便是夏聽凝倚在榻上的慵懶模樣。
蕭景淵也跟著來了王府,好奇的看了一眼夏聽凝,叫道“表嫂。”
夏聽凝回過神,抬眸瞥了蕭景淵一眼,道“表弟來了。”隨后又加了一句“坐吧,我讓下人去傳膳!
蕭景淵有點驚異,望向百里容瑾道“表哥,表嫂這是怎么了?”一副不怎么想搭理人的模樣,他好像也沒做錯什么呀。
百里容瑾也覺得有些奇怪,正想開口詢問,卻聽得綠蕪小聲的走過來道“王妃一早派人送來了補湯,小姐這是有些吃撐了,膩著不想動呢。”
“補湯?”百里容瑾微微斂眉道。
晚玉繼續(xù)小聲的解釋道“用鹿胎熬成的,王妃是想早日抱上孫子。”只是苦了她的小姐要喝上那么一盅油膩的湯水。
說完便連忙出門去廚房傳膳了。
蕭景淵聽后愛莫能助的笑道“府中接連有人有孕,也難怪姨母著急了!
百里容瑾淡笑不語,他知道凝兒的打算,想要遲些日子再要孩子。他雖也想,但仍愿意尊重凝兒的想法。
夏聽凝這會已從榻上下來,來到桌旁坐下。微撐著下顎輕抿茶水。
百里容瑾清潤的眼眸望著她溫聲道“這幾日有使者進京,姨丈忙得很,近幾日是沒有時間召見你了!
使者進京?夏聽凝聞言微微偏頭,上回便說過使者要來,只是不知為何推遲了一段時間。現(xiàn)在終于要到了?
蕭景淵也接話道“這次使者來訪頗為重要,父皇很是重視。我們一家人,幾時見面閑話都是可以的!
夏聽凝聞言便輕點了下頭,也好,反正她也不是非要上趕著要去見皇帝。
婢女們將早膳端來,百里容瑾與蕭景淵都舉筷用了起來。
夏聽凝被早上的一盅湯破壞得一點胃口都無,只寥寥吃了幾口百里容瑾挾給她的清淡小菜。
剛用膳用到一半,便有婢女來傳,說是靜王爺讓夏聽凝過去大廳一趟。
百里容瑾聞言正想擱下筷子一同前去,卻被夏聽凝攔住道“你跟表弟繼續(xù)用膳,只是一點小事罷了。我去去就回來。”
不用想她都知道,定是阮氏那個沒腦子的又開始鬧騰了。
夏聽凝隨著前來傳話的婢女來到大廳,正好便聽見里邊傳來阮氏哭哭啼啼的聲音道“兒媳也不知大嫂怎么就那么狠的心,竟然裁掉了菜色的分量,這不是存心要餓壞兒媳肚子里的孩子么。大嫂她自己不能生,嫉妒起了兒媳,便要這般來害我的兒,父王,您可要為您的孫兒做主呀!
夏聽凝聽得唇角直抽,這阮氏瞎編的本事還真不小,她什么時候就不能生了?到底是誰過門一年多都未曾有孕的。竟然亂給她扣帽子。
靜王爺被煩得眉頭直皺,他一個舞刀弄槍的軍人,最不耐的便是見女人一副哭哭啼啼,喋喋不休的模樣。
偏這二兒媳又懷了身孕,吼又吼不得,生怕她一個站不穩(wěn)就摔地上把孩子給弄沒了。
夏聽凝只當沒聽見阮氏魔音穿腦的哭訴,踏入廳中徑直給來到靜王爺面前行禮道“父王。”
靜王爺點了點頭,揚手道“起來吧!
隨后又抬眸望著夏聽凝,問道“軒兒媳婦說你裁了她菜色的分量,可有此事!
夏聽凝微笑著答道“回父王的話,有,是兒媳命孫嬤嬤這般做的!
“父王,您聽聽,大嫂她可承認了,您可要為兒媳做主哇。”靜王爺還未來得及再次開口,便聽得阮氏又一陣的哭嚎。
“行了,本王還未問完呢,像什么樣子!膘o王爺一氣,登時就沉聲喝了阮氏一句。
阮氏聞言嚇得嘴一閉,登時就收了聲。
靜王爺揉揉眉心道“你說說吧,這是為何?”
夏聽凝笑顏依舊,從容不迫的道“回父王,二弟妹一大清早胃口大開,指使著廚房給她做了幾十道菜充當早膳。兒媳想,二弟妹既然有孕在身,那么想吃什么廚房自是應(yīng)當照辦,不過因為菜色極多,若按往常的分量送去,二弟妹定是用不了這么多,兒媳便做主將分量裁半,既滿足了二弟妹的口腹之欲,也不會浪費食材!
靜王爺聞言略點了點頭,既是這樣,倒也無妨。
但阮氏此時卻是咋咋呼呼了起來“那么一點食材你都要計較,平日里怎的不見你裁自個園子里的菜色分量,我現(xiàn)在有了身孕,是雙身子的人,應(yīng)當給我加菜才是。你倒好,都給我裁了,你不是存心想要餓壞我們母子么。”
夏聽凝聞言轉(zhuǎn)身便道“二弟妹,你這是什么話。府里何時沒有給你加菜了,按規(guī)矩,府中庶子的用度為每餐九道菜,你這光早膳便超出了好幾倍,更別提那些補湯燉品了。二弟妹若真不夠吃,只要你每餐桌上空出一個盤子,我便立即讓人多加道菜!庇斜臼履憔桶巡私o我一點不剩的全吃光了。
“你…。”阮氏聞言登時氣得用手直指著夏聽凝。
這個該死的庶女,分明就是刁難她,她何曾見過哪戶人家的飯桌上的盤子是空著的。
夏聽凝瞥了一眼阮氏正對著她的手指,淡淡道“二弟妹,注意規(guī)矩,你這行徑可是極為無禮的。”
阮氏怒得眼眸直瞪,只覺心頭憋了團火,差點便喘不過氣來。
靜王爺頭疼的擺了擺手道“行了,瑾兒媳婦做得沒錯,幾十道菜哪還不夠你吃的。少沒事找事了,本王公務(wù)繁忙,這點小事便磨磨唧唧的,一點氣度也沒有!
說完便起身背著手走了。他哪有閑空留在這聽二兒媳的閑話。
靜王爺一走,夏聽凝也笑瞇瞇的對著阮氏粲然一笑,轉(zhuǎn)身便回了清瀾園。
只留下阮氏一人站在原地,氣得直要跳腳,卻顧忌著腹中的胎兒,最后也只能狠摔杯子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