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車很快到了程家村的村口，阿虎稍微剎車，讓車子緩慢走著。

“這一帶變化真大！瞧！自從有了這幾個廠子，附近村落的經(jīng)濟(jì)一年比一年好。路也擴(kuò)了，全都是水泥地。以前到處都是土坯房，現(xiàn)在路邊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幾層高的小樓房了�！�

程天源看著久違的家鄉(xiāng)，一時瞇住眼睛。

多年不曾回來，變化真是大！

“有些地方——甚至都認(rèn)不出來！”

他十分難得激動起來，喊道：“大伙兒快醒醒！咱們到家了！到家了！”

后方的眾人先后醒來，一個個睡眼朦朧。

薛凌睡眼惺忪張望窗外，聽著前方的老公連續(xù)重復(fù)幾聲“到家了”，一時微微愣住了。

這兒畢竟是他成長的地方，是他的根，在他的心中有著不可取代的地位。

帝都雖好，可怎么也比不上自己的家鄉(xiāng)。

她無奈低低笑了。

眾人看著窗外，打量四處。

小欣興奮喊：“爸爸！那里有池塘！我還看到鴨子了！”

“我也看看！在哪兒？”小崇歡喜湊了過去，“不是啦！那是鵝！人家是雞鴨不分，你是雞鵝不分！”

眾人哈哈都笑了。

劉英則是激動得淚水盈眶，哽咽：“……這還是孩子們第一次回來……第一次！孩子們，這是我們老家——程家村。咱們都姓‘程’，就是這個程家村的‘程’！”

小欣搖頭：“才不是！我和二哥都是姓‘薛’的！”

劉英微窘，一時尷尬不已。

“那個……是奶奶說錯了�！�

薛凌睨了小欣一眼，溫聲：“不管姓什么，這兒都是你們的老家。咱們家的根在這里，你們都是這兒走出去的子孫，聽懂了嗎？”

幾個孩子頭沒有回，不過都齊聲應(yīng)道：“懂了！”

程天源抱著小越往后方走來，一邊激動指著外頭給孩子們做介紹。

“喏！這邊好幾個魚塘，都是養(yǎng)魚的。那邊山邊是老宅，都是村里以前的老房子。后來大家漸漸往外方挪，咱家就挪在那邊。咱家門口有一大片地，整整二十來畝。村長說荒著怪可惜的，所以分給大伙兒種菜種蘿卜，一年給咱家交一點兒租金。爸爸都將租金捐給村委會了�？炜矗∩竭呄聛碛幸粭l小河，爸爸小時候最喜歡在里頭抓魚抓蝦……”

“我也要去抓！”小崇喊。

程天源笑答：“現(xiàn)在不行。大冬天的，河水太冰冷，等夏天你們放暑假了，到時再來抓。”

小崇很失望。

這時，薛揚嫌棄喊：“你們看！那邊是垃圾堆吧？！哇！好臟！”

小欣也很嫌棄：“臟死了！”

劉英苦笑：“鄉(xiāng)下地方不比城里，衛(wèi)生情況也比較差。不過咱村的水泥路已經(jīng)很多！瞧，那邊也有水泥路呢！”

對一群大城市里長大的孩子來講，這樣的環(huán)境很新奇，但自小處在干凈又繁華的大都市，乍一看到垃圾堆還有臟兮兮的土胚房，第一反應(yīng)便是厭惡加嫌棄。

阿虎的兩個孩子也一樣，嘀咕：“你們老家怎么這么丑？”

程天源好笑解釋：“這已經(jīng)進(jìn)步許多了！”

劉英道：“以前家家戶戶都是土坯房，路都是羊腸小道，非常小。一下雨，都是黏糊糊的泥巴�，F(xiàn)在有水泥地可以走，已經(jīng)很好了�！�

“奶奶！”薛揚皺眉問：“那你一走出去，鞋和襪子不都臟了嗎？”

劉英“噗嗤！”一聲大笑：“什么鞋子襪子！那時候大家都是赤腳走路，能穿得上鞋的人很少。很有錢的人家才買得起一雙重重的塑料鞋。”

幾個孩子“哇哇！”驚呼，一個個一臉不敢置信。

小欣心疼問：“奶奶，那你的腳……很痛吧？”

劉英搖頭：“走多了，腳底硬了，就不痛了。你爸爸也一樣，他小時候在縣城就有鞋穿，后來家里情況不好，回到村里以后，你爸爸反而沒鞋穿了。他每天赤腳跑來跑去，就連上學(xué)也沒鞋穿。直到后來讀初中，他將一筐蘿卜背去縣城賣，將那錢買了兩雙鞋，一雙給他自個，一雙給你們姑姑。”

幾個孩子聽罷，轉(zhuǎn)而都沉默了。

他們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奶奶，一時都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薛凌微微一笑，低聲：“那時候的孩子和大人，每天都辛苦干活，為的就是能吃飽穿暖。有些人即便很辛苦很勞累，也沒能吃上一餐溫飽。相比之下，你們真的是幸福得不得了！”

然然扯了一個笑容，苦笑：“奶奶，爸爸，原來你們……以前那么辛苦啊。”

程天源輕拍他的肩膀，沒說什么。

都過去這么多年了，如果不是老母親說起，他早已經(jīng)忘了。

對于老母親來講，更多的是因為心疼孩子，所以一直銘記于心。

偶爾說給孩子們聽聽也好，沒能讓他們憶苦思甜，畢竟他們從來沒“苦”過，但至少能讓他們知曉長輩們以前多么不容易，能有今日的好環(huán)境，自然應(yīng)該彌足珍貴。

薛爸爸和媽媽只來過程家村一次，印象早已沒了。

阿虎來過許多次，所以熟悉得很，笑呵呵給孩子們講他在村里小河抓魚烤魚的趣事。

六七個孩子聽得滿心歡喜，一下子興趣濃郁。

“虎伯伯！我們現(xiàn)在就去做烤魚！”

“爸爸！我也要吃烤魚！”

程天源往前方指去，解釋：“到了！”

大巴車停在寬敞的水泥路旁，眾人魚貫下車。

只見面前是一棟三層高的別墅，紅瓦白墻，大窗明亮，裝潢優(yōu)雅整潔，每一處都嶄新亮麗。

門前好幾個工人正忙著弄草皮，低低聊著話。

還有工人正在忙著圍柵欄，為首的男人半弓著腰，戴著安全帽，忙著指揮工人干活——正是許久沒見的劉小雨！

“老劉！”阿虎朗聲喊。

劉小雨驚喜扭過身來，轉(zhuǎn)而哈哈笑了。

“阿虎！阿源！嫂子！哎喲喂！小伙子？！一個個都是大小伙了，認(rèn)不出來了！伯母伯父，你們好你們好！”

眾人歡喜打了招呼。

劉小雨解釋：“早些時候發(fā)現(xiàn)少一床被褥，陳民開車去取貨，應(yīng)該也快回來了�！�

“辛苦你們了。”薛凌和程天源真誠道謝。

劉小雨瞪眼笑道：“客氣啥！我是有賺錢的！該我謝你們才對��！”

眾人哈哈笑了。

劉英張望四周，激動得淚盈滿眶。

“真漂亮！真漂亮！這真是咱們以前那老屋改的？真的？！我——我壓根認(rèn)不出來哎！阿源，這是咱們家嗎？”

程天源笑答：“是��！媽，你瞧那頭鄰居家——再看看前面的地�！�

劉英擦掉眼角淚水，不住點頭，激動得忘了說什么，一個勁兒重復(fù)：“好……好！好！”

薛凌拉了拉她的手，笑道：“媽，里面更漂亮！走，咱們進(jìn)家里去看看�！�

幾個孩子歡快極了，魚貫沖進(jìn)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