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晚找你，沒打擾到你吧？”江雨薇開口問。

林浩被江雨薇的開場白嚇了一跳，這溫柔嫻淑的語氣和內容，還是剛才往死里踩自己的女刑警嗎？

搖著頭笑了笑，林浩說：“放心吧，我一個開酒吧的，幾點吃飯幾點睡覺向來沒有規律。”

“可是今天打算好好休息的是不是？我去過你的酒吧，胡三春告訴我你這幾天都很早回家，我這才沒辦法，打電話約你出來。”

“倒是江警官你，看打扮今天是休班吧，不值白不值夜，難得的休息日怎么想起來我了？”

“當然還是田跋陽的事情。”

“有進展？”

江雨薇嘆了口氣：“算是吧。不過最大的進展，就是我被開出專案組了。上次從你這里拿到的證據，我一再強調是我私人的秘密線人，不能公開身份。技術組的人鑒定過視頻沒有偽造痕跡，外加田跋陽認罪痛快，我以為可以躲過盤問。沒想到一個領導查出了我與你的私下往來，還證實了給我視頻的就是你。你也知道，你作為1997的老板，在張魁峰案件里又有特殊的身份，實在是敏感的處境。我也就順便被自愿地放了長假了。”

林浩覺得很過意不去，但也有些失望。看到江雨薇在休息日里低調地約他見面，他就想到與田跋陽有關，而且很可能從江雨薇這里得知一些警察不應該透露出去的消息。沒想到，竟然連累江雨薇在工作中被“開除”。

陪著江雨薇苦笑兩聲，林浩說：“放個假倒也沒什么不好，難得能休息嘛，年輕漂亮的女孩還是得懂得保養才是，就算工作拼命也要張弛有度。不過話說回來，你們領導竟然還有心調查你我的私下會面？真不知道是領導太閑，還是你們警界的手，伸得太長了。”

江雨薇明白林浩的話里有話。服務員將菜品上起，劃了菜單就離開了。江雨薇一直等他回到柜臺附近，才若有所思地開口說：“這就是我今天要找你的原因。”

“什么原因？想跟我吐槽你的上司？”

江雨薇哭笑不得，又在桌下踹了他一腳，才說：“領導對你的關注，似乎超出了案件本身的調查范圍。”

“你們領導？關注我？男領導還是女領導？”

“怎么還有心胡鬧？說正經的呢！不只是你，應該還包括石六、黑虎、烏青筠。上面對你們的關注，總讓我覺得不僅源于目前指向你們的某些不利證據。”

“等等，能不能先透露一點，目前到底有什么不利證據指向我，指向我們幾個？”

“這……除了田跋陽的證詞，當然還有一些間接證據證明你們有上不了臺面的勾當，不過我不能說，你要被劃在犯罪嫌疑人里的。”

看著江雨薇的認真嚴謹，林浩哭笑不得。

但隨后江雨薇也無奈地嘟了嘟嘴：“不過更多的是我不知道的事情。在組的時候，幾條線索的調查同時進行，我就是不能知道所有信息。更何況現在已經被開除了，全部相關資料都是要上交的。我只是知道，比起你，那幾位能被查出來的漏洞要多上許多。”

對于這種結論，林浩并不吃驚。他愿意遵紀守法，將酒吧當做合法經營的普通生意來做，不代表別人也這么想。拿著見得了光的經營執照，背地里做些見不得光的勾當，林浩其實也沒少見。畢竟游走在夜場里的人，鬼見得多了，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也會變成鬼。

林浩只是有些奇怪，自己雖然是酒吧老板，但也不能標簽化一概而論。為什么因為田跋陽幾句不知真假的證詞，自己就會跟那幾位老板劃到一起去。而這種誤會，隨著警方逐步深入調查，竟然直到現在也沒能澄清。

“那你所謂的，”林浩指了指屋頂，“上面對我們的特別關注，又是什么？”

江雨薇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說：“我總覺得，有人想搞垮你們。”

“誰？”

“這我怎么知道？我還想問你呢，在那個生意圈子里，你是不是得罪過很有勢力的人？”

林浩被問得一頭霧水。所謂得罪，說白了都是大學城一帶的勢力紛爭，頂多在加上跟薛琳娜有關的一些生意場上的是，跟張思夢有關的媒體界的事，或者跟葉小萌有關的學校問題。說到底都可以歸類為小打小鬧，哪至于外面的人興師動眾過來搞垮自己？

“不要隨意推卸到我們自己身上來，生意圈子里你爭我奪，絕大多數情況還是光明磊落的。要我說，從張魁峰到田跋陽，繞這么大圈子，純屬脫褲子放屁。而企圖只手控制大學城，又是野心膨脹的獅子大開口。你想想，有這么大野心和能耐，又不怕費力兜圈子的，會是誰啊？怎么想都該是道貌岸然的猥瑣小人才是吧？”

江雨薇知道林浩跟自己的推測一樣，既放心下來，又更放心不下來。

“那你打算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如果不是你過來通風報信，我可沒接到任何通知呢。總要等到有人真的過來對付我的時候，才輪到我決定怎么辦。”林浩沒有隨意透露神秘人的事情，雖然他幾乎確定這些事情彼此緊密關聯。

江雨薇眉頭緊鎖：“所以就像我一開始預感的那樣，接下來的事情可能是你無法對抗也無法承受的。如果他們將前期的鋪墊一步步做完，你很可能就沒有選擇的余地，只能聽天由命了。上次你說，酒吧如果攤上不好解決的問題，放棄也沒什么。但是如果他們的目標不是酒吧呢？其他的要求你也都無所謂嗎？”

林浩想起當初信誓旦旦又瀟灑無畏地對江雨薇說，如果1997攤上麻煩，自己完全可以韌性對待。林浩一度以為，只有被誤認為灰色生意的酒吧會給自己帶來不好處理的麻煩，而他身正不怕影子斜，犯不上硬碰硬讓自己受傷，東山再起，他有的是時間和本是。但如今看來，當初還是將一切想得太容易太順利了，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快。

如今江雨薇帶來的消息和推測的確更加證明，神秘人的目標從來都不是1997，不是那個隨時可以喊停再隨時重新開始的酒吧生意，而是他林浩本人！